皮斯克沒有當場就把被他識破真身的灰原哀解決,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不當場解決她,反而把她帶到舊館,卻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黑澤銀是越想越覺得臉色難看,腳步也由於心情的起伏不定而持續地加快,所以他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比預料的還要更早。
酒窖的房門被緊鎖,裡面的皮斯克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
黑澤銀從口袋裡拿出從胸針上拆下來的針,捅進了鑰匙孔,熟練地將鎖打開,然後推門而入。
他入目首先看到的是皮斯克在門正對的桌邊忙碌的背影。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皮斯克,他本能轉過頭看向了門口,然後就發現了不久前纔在會場打過交道的黑澤銀。
皮斯克挑了挑眉,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意味深長。
黑澤銀卻是懶得和他對視,目光轉移到了地上。
他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灰原哀。
“Cherry。”
“嘖,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了,天蠍座……”
天蠍座……
皮斯克能說出這種話,很顯然他沒能識破黑澤銀的真實身份。
這個老傢伙在識別人的方面,果然是不如貝爾摩德,他倒是輕易相信了他所面對的人其實是青池上二——是代號天蠍座的A級成員,是吉普生派來找雪莉的下屬。
不過無論皮斯克是怎麼認爲的無所謂了。
“把她給我。”黑澤銀淡淡開口。
“憑什麼?她可是我的獵物。”
“你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了吧。”黑澤銀推了推墨鏡,“她已經從十八歲返老還童到了六七歲的模樣,而且這個狀態是持續了不短的時間的,這點……大少爺很早就知道了,那位大人也知道。”
“哦?”皮斯克來了興趣,“你這麼說的話……”
“她是被放任到外界的實驗品,但是不爲人知,她自己本人也不清楚……現在她膽敢重新接近組織,是時候進行回收利用了。我是被派來把她帶回組織研究所的。”黑澤銀面不改色睜眼說瞎話。
可笑的是他的瞎話竟是輕而易舉讓皮斯克相信,對方還在瞬間腦補出了不少東西。
“哦?這樣嗎?”皮斯克摸着下巴嘖嘖稱奇,“那麼我想那位大人對外宣傳吉普生背叛組織,就是爲了讓他更方便在外界接近和監視雪莉吧?還真是用心良苦,而且……我們這些長老也都被瞞過去了。”
“說夠了嗎?”黑澤銀側過頭,“那麼皮斯克,可以讓我把她帶走了嗎?”
“當然……”皮斯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謝了,皮斯克。”黑澤銀蹲下身,直接把灰原哀攔腰抱起,就往門外走去。
“稍等。”
“……你還要說什——?!”
砰——
回頭的剎那,黑澤銀對上的就是冰冷的槍口。
一枚子彈毫無預兆地從槍口裡射出,精準地擦過他的臉龐,擊飛他臉上的遮擋物。
墨鏡落地與地面碰撞發出聲響,寂靜的房間裡這聲音猶爲刺耳。
真是……
黑澤銀眯起眼睛,他暫時把灰原放了下來,然後擡手去觸摸自己那劃開了一大條口子的臉,不,準確來說,不是觸摸臉,而是觸摸臉上的面具。
正因爲是面具,所以那由於子彈而導致的撕裂傷口,纔沒有滲透出任何的血液。
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他戴着面具。
皮斯克絕對不是傻子。
而且,黑澤銀低估了他,他遠比黑澤銀想象的要聰明。
皮斯克的那一槍是故意的,沒有傷害黑澤銀的意圖,他只是想試探試探罷了,還成功了。
“果然你是吉普生而不是什麼天蠍座。”皮斯克一手持槍,一手笑着摸着自己花白的鬍鬚,“剛纔演戲演得真不錯啊,我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了,可惜……”
“你右臂的槍傷還沒有徹底好,手腳可沒那麼利索。”
黑澤銀一扯嘴角。
哦,是嗎,原來他的易容沒什麼問題,只是在抱灰原的時候露出了破綻。
真是不小心啊。
“抱歉了,這是我的疏忽,是該反省反省。”
黑澤銀將手指伸入面具被子彈劃開的縫隙之中,然後一隻手向上一隻手向下,直接把臉上的面具撕成了兩半,露出真實的面孔,之後他就一邊把面具的碎片揣到兜裡,一邊將視線投向了皮斯克。
“不過,我是誰,你清楚不清楚都無所謂,只要讓我帶走她不就得了,幹什麼阻止我?”
“的確,要是這次來的真是天蠍座,我會毫不猶豫讓他將雪莉帶走。”
“那你把我當他不就得了?”
“不,怎麼可能,你吉普生大少爺的身份可是特殊的很啊……作爲曾經aptx4869系列的小白鼠。”
黑澤銀瞳孔微縮。
這老頭兒……說出的話真讓人不爽。
“那又怎麼樣?”黑澤銀一挑眉,“這和你阻止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我現在有兩種選擇嗎?”
皮斯克卻說出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然後也沒等黑澤發問,就自問自答下去。
“第一,讓你帶雪莉回去,你藉機登上更高位,而我卻獲得不了任何好處;第二,我解決你,帶回雪莉,讓她來負責研究藥物,以此增強我們這個派系的實力。”
哦?
藥物?負責?派系?實力?
黑澤銀的眼睛一瞬間就眯成了兩條縫隙。
他似乎有點明白皮斯克的意思了。
aptx4869對於組織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關係到組織的最終目的,所以藥物的研究人所佔據的地位可不低,若是這個研究人加入或是本身就屬於某個派系,那麼這個派系在組織裡的勢力就會更加壯大。
可惜,當初是雪莉成爲了負責人。
她是琴酒的身邊人,可能也受到琴酒影響,對任何派系都保持一定距離,所以渴望插足研究所的其他人,根本無法藉助她的影響力在研究所,在組織內辦某些事情……
但現在不同了。
雪莉背叛了組織,新上任的負責人忠誠於(xxx),這讓那個派系的實力大大增強。
皮斯克所屬的派系恐怕看着心裡就着急,可惜他們這邊又沒什麼科研人才——如果有早就去競爭負責人的職位而且成功了,除非是找外援。
沒錯,找外援,可以控制的外援。
黑澤銀是直接被他們排除在外的,畢竟他和琴酒那男人一樣,天生桀驁不馴,不可能受到任何人的支配,而且和他們派系本身就有一定的仇恨……鈴木美術館的案件就是皮斯克所處的派系一手造成的,黑澤銀會其有好感纔怪呢。
所以某些人選擇了另一條路。
他們解決掉黑澤銀這個最有威脅力的人物,去成全另一個人。
想得真心美。
黑澤銀撇了撇嘴。
“所以歸根究底,你是非要殺我嘍?”黑澤銀擡眸看着皮斯克,之後不免用着嘲弄的口氣發問,“你準備宰我的時候就不考慮考慮貝爾摩德和琴酒?”
皮斯克搖頭:“你理解錯了,我不會殺你,只會——”
“麻醉你。”
“把你當做小白鼠帶回去,互換你和雪莉如今的地位,讓你們……”
“重回到過去。”
一道流光劃過。
黑澤銀覺得有什麼東西恰好刺到了自己的脖頸處。
他擡手按住那裡,察覺到有一根細長的針在那裡。
麻醉針。
來源是皮斯克沒有持槍的手裡,射出的時間是在他專注於皮斯克的槍的時候。
“你還真是會聲東擊西。”
“多謝誇獎,睡吧,吉普生,這可是能麻醉大象的劑量。”
“那在我睡前,麻煩你欣賞一場以你身體爲舞臺的爆破吧。”黑澤銀蹲在地上,左手擋住臉輕微喘氣的同時,右手捏成拳頭停滯在半空,彷彿握着什麼東西,尤其是黑澤銀還可以把大拇指擡起搭到食指的近節指間關節的時候。
皮斯克瞳孔一縮,本能低下頭去。
地下空無一物,卻是有影子一閃而過,覆蓋住了他的影子。
下一秒,皮斯克的脖頸被握住。
“要殺你嗎?”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看來不可以。”
黑澤銀慢條斯理抽走皮斯克手裡的武器扔掉之後,終於是鬆開了皮斯克的喉嚨,而且站起來朝着擺放在桌上正響鈴的手機走去。
皮斯克本能就想要背後偷襲。
“勸你別那麼做。”黑澤銀拿起手機,瞥了一眼皮斯克,“第一次是騙你的,第二次……看看你脖子上的項圈吧,那可是一個好東西。”
皮斯克按住脖頸,才注意到自己的脖頸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套上了一個東西。
他看向黑澤銀的目光幾欲噴火:“你這小子……”
“啊,是目暮警官啊……”黑澤銀卻懶得理會背後那人,而是自顧自模仿皮斯克的聲音和另一邊的警方溝通對話,直到對話結束,他纔再度將視線轉移到皮斯克身上,晃了晃手裡的機器,“吶,他叫你回去,趕緊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