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倒插地面的鯊魚刀,造型詭異,刃口鋒利,精美典雅,如風般流暢的線條上,滴滴鮮血從尖端滑落,在地上汩汩流成一灘血泊,冷光逼人。
漂亮!果然這種軍刀就要沾血纔來得帥氣!
囂張!用這麼華麗的兇器殺人,不得不說兇手的大膽!
就是看了之後有點暈……
黑澤銀按住眉心輕輕地揉了揉,該死,被做aptx系列的實驗品後遺症就是麻煩,每次都讓他在這種關鍵地方出糗,血液的顏色明明那麼漂亮,他卻不能夠盡情地欣賞。
“怎麼,你身體不舒服?還是說你認識這把沾有你的指紋的兇器?”佐藤看向略微心神不寧的黑澤銀,忍不住伸手在照片上點了點。
“不,我有點暈血。”
黑澤銀尷尬地擺擺手,一個大男人卻有這種疾病,說出口怪不好意思的,在這種心態下,又看到佐藤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音來,連忙轉移話題。
“這把鯊魚刀我是認識,因爲我有收藏各種刀具槍械的習慣,所以它也曾經是我的收藏品之一,不過自從兩個星期之前,它就不見了。“
佐藤眯起眼睛,用懷疑的目光在黑澤銀身上上下打量,到了最後,視線更是集中到他的眼眸,與他進行對視,似乎想要從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他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黑澤銀從容不迫。
開什麼玩笑,雖然組織內部已然腐朽,但是半世紀的歷史總不是說說而已,在時間的沉澱下,訓練是越來越嚴格,嚴刑拷打都不怕,哪裡會被這一個眼神嚇到?
當然,如果是琴酒那就另當別論,據說這傢伙還用眼神把人瞪死過,他可不敢跟這種可怕的傢伙對視,死在一個眼神之下,那不是太憋屈了麼。
五分鐘後,黑澤銀依舊泰然處之,佐藤終究是敗退下來。
嘛,說敗退也有點誇張的成分,人家只是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將視線挪開了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這把鯊魚刀是你的收藏品,上面沾有你的指紋是理所當然,那麼我倒要問問,它又爲什麼會在命案現場出現呢?”
“我哪裡知道,大概是有人撿到了我的鯊魚刀去刺殺鶴田女士吧,這種事情很常見。”
話雖如此,不過這把鯊魚刀,他保管得很好,失蹤之前,都封鎖在家裡的玻璃櫃中,唯一能夠用鑰匙去拿鯊魚刀的,只有在報社中唯一去過他家的……
黑澤銀的笑容愈發燦爛,真是的,果然大多數女人主動提出去男人的別墅,要麼爲錢,要麼爲色,不爲錢不爲色的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用於犯罪。
佐藤略有深意地看了黑澤銀一眼。
“你這傢伙還真是淡定,從始至終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死去的人不是你的上司,而是一個路人——不,就算是路人,至少也應該會可憐一下,但是你卻一點傷心和憤慨的情緒都沒有。”
“以你這種能夠完全控制自身情感、面對任何難題都回答得滴水不漏的天才,說不定比起記者,你更加適合做警察,因爲在面對任何罪犯的時候,你都能做到無懈可擊。”
黑澤銀笑了笑,沒有說話。
曾經也有一個警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然後,那個人變成了他的同類。
這位女警察如果知道他的本質,應該就不會對他說這種無聊的話題吧。
因爲如果不是他顧忌這裡是警察局,可能會對佐藤所說的第二句話冷嘲熱諷,而且還是很難聽的那種。
控制情感?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如果這是他天生的,可能他還會對誇獎自鳴得意,不過如果是被逼出來的,那就讓人心生不喜了。
沒有人會習慣一直保持同一種表情,除非他有段難以忘懷的過去。
“我的確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佐藤自然是知道這點,默默地點了點頭,“但是身爲警察,我需要懷疑再懷疑,因爲以現在由命案現場發現的證據來看,你很有可能就是兇嫌,若是兇嫌的話,保持這種態度也是情有可原。”
你剛纔不是還在推銷警察麼?怎麼現在他又變成嫌疑犯了?這差別要不要這麼大!
黑澤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是看着佐藤一臉認真的神情,也不好說什麼。
“好了,那麼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佐藤沒計較黑澤銀的失態,只是低頭翻了翻筆記本,找到她在昨日收集而來的信息,冷聲開口發問。
“你的父親真的去世了麼?你的親友都沒有收到這個消息,甚至還有人證明,你從報社回去的時候,興高采烈,一點兒也沒有傷心。”
“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其一,你的父親根本沒有去世,你在撒謊;其二,就如同我剛纔所說的,你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冷血到父親去世,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但是我不明白,如果你的心態本來就平靜的話,又爲何讓警官給你留下12小時的休息時間,到隔天的6點纔到警察局裡來,你是想要在這段時間裡消滅你犯罪的證據麼?”
得,話題果然轉移到他從一開始就在深思熟慮的難題之上了。
黑澤銀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無奈,卻是很快地恢復過來,身體前傾,將下巴疊在將十指糾葛在一起形成的手網之上,對着佐藤苦笑一聲,調侃之味更是明顯。
“警察小姐,你到底要我從哪裡開口呢,這麼多問題一連串地扔了過來,而且個個都這麼犀利,根本不給我反應時間反應時間不是麼。”
佐藤用筆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發出砰砰的聲響:“少廢話,我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昨天晚上你到底是不是去參加父親的葬禮了,如果不是請給我說出理由。”
黑澤銀沉默了一會兒,正視這個問題後,他覺得還是說出實話比較好。
畢竟他也不想要承認自個兒的父親是真的死了,雖然那傢伙從來沒有盡過父親的責任。
“行,我投降。”半響,黑澤銀就微笑地擡起手臂,“我承認我撒謊了。”
真是的,剛來這裡就要提別人收拾殘局,他真心無辜啊。
“你承認你的罪行了?是你欺騙了警察,殺了鶴田女士對吧!”
佐藤直接一拍桌子迅速地站了起來,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惱怒地瞪過去,情緒非常激動。
“一個大男人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博取警察的同情心,實則卻是利用機會去命案現場,試圖將目擊者殺人滅口,我說的沒錯吧?”
黑澤銀一下子就懵逼了。
哎?目擊者?殺人滅口?
怎麼又多了一個罪行?
拜託,他就連目擊證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去殺人滅口?
“你到底什麼意思?”黑澤銀不明所以。
佐藤冷冷地瞪過去:“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警視廳接到了新的報告,身爲第一發現者和目擊證人的你的同事——高崎愛梨小姐,在凌晨5點半遭遇不明人士襲擊,而且地點,就在你家到警察局的路線上!”
喂喂,那個女人玩夠了沒有,他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連這種白癡把戲都擺到明面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