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單人房。
但此時單人房中的氣氛,不同於最初只有平良鮫一人的平靜,而是洋溢着一種古怪的氣息。
平良鮫半跪在壁櫥那邊翻找,總算從如山一般的垃圾堆中找出了醫療箱。
“這裡面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沒有也只能湊合了,這畢竟不是在我家,我不能提供給你太多的幫助,湊合湊合聊聊傷吧。”
“沒事,有個醫療箱我就很慶幸了。”
坐在牀上的黑羽快鬥,早早將礙事的外套脫掉,只留下裡面的襯衫。
在平良鮫將醫療箱扔過來的時候,他一邊道謝,一邊伸手接過平良鮫扔來的箱子,將其放到牀邊。
黑羽快鬥撩開自己的衣襬,露出受創的肌膚。
腹部的右側有很深的傷口,而且不淺,很明顯是有人用刀子捅進去,還惡意地在裡面攪拌。
不過同樣可以明顯看出,傷口經過及時的處理,所樣子看上去也沒有那麼誇張。
可惜,由於方纔黑羽快鬥和平良鮫之間的打鬥,尤其是平良鮫中途用伸縮棒擊打黑羽快斗的背部,間接影響到了腹部的傷口,導致傷口重新裂開,鮮血又流了出來,傷口看上去頗爲觸目驚心。
“黑羽同學,我說你就不能把你臉上的面具先撕下來,然後再處理傷口嗎。”
平良鮫找到房間裡的沙發坐下,看向面對着他處理傷口的黑羽快鬥,卻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他側過臉,伸手撫摸上正趴在沙發旁邊的矮桌上休息的以色列金蠍,眼角的餘光瞥向了黑羽快鬥。
在他眼中,黑羽快鬥而非黑羽快鬥。
而是赫西這個大美女,撩起衣服,以一種非常不雅觀的姿勢擦着傷口。
平良鮫嘆了口氣,伸手擋住了臉。
“你這樣,我很方啊……”
黑羽快鬥擡眼看了他一眼。
“首先,我不是黑羽同學。”
“其次,這個面具很珍貴,摘下來,就廢了。”
“最後,我們都是男人,你怕什麼?”
平良鮫扯了扯嘴角。
首先,別裝模作樣的,黑羽快鬥就是怪盜基德,你承認你是怪盜基德,卻不承認你是黑羽快鬥,這是鬧哪樣。逗他玩嗎?他從轉學過去沒多久知道這點了好不好,這點他和白馬探是一樣的。所以,裝什麼?
其次,面具很珍貴,摘下來,就廢了?這是廢話吧。他承認面具很珍貴,但只要小心翼翼摘下來,面具還是毫髮無傷,可以多次利用的。就算損壞了,以你怪盜基德的功力,要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面具,也不是難事吧?
你現在不摘下來,要麼是懶,要麼是準備看他笑話吧?
這什麼惡趣味?
還有最後,最重要的一點,說什麼“都是男人”……要不你和他調換一下位置嘗試嘗試這種滋味?
真的很奇怪好嗎!
“算了,我並不想要跟黑羽同學爭吵,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再說一次。我不是黑羽同學。”
“那叫你‘快鬥’好了。”
“……”
快鬥和怪盜這兩個單詞在日語中是諧音。黑羽快鬥保證自己若是讓平良鮫把“快鬥”改成“怪盜”,對方一定會說他剛纔說的是“怪盜”而不是“快鬥”,所以黑羽快鬥也懶得再在這種方面上多費口舌了。
他默認了這個稱呼,同時岔開了話題。
“談正事吧,平良。”
“正合我意。”
“那麼就由我先發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和你同樣的目的。”
“和我同樣?你認識——”
“蜘蛛。別試探我,我知道他名字。”平良鮫淡淡應了一聲,“他是我半個仇人,也是想殺我的人。”
“你一個高中生還被頂尖殺手追殺?”
“我是他學生,代號鯊魚。不過背叛蜘蛛所處的組織了。”
“……”黑羽快鬥手一抖,直接把手裡正在擦拭的棉籤插到了傷口裡面去,瞬間臉疼得都有些扭曲了。
好在身爲怪盜基德,黑羽快斗的定力不錯,他硬是把疼痛忍了下來,抽出棉籤,表情恢復了若無其事,只是看向平良鮫的眼神帶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黑羽快鬥想問什麼。
可是問題太多了,根本無從說起,所以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沒有其它的問題了嗎?”
“……”黑羽快鬥很糾結,糾結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改口。
但是可以徵詢到這個組織的消息的機會,或許就這麼一次……
“你們組織的日常活動就是盜竊世界各地的寶石吧?”
“對。”
“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某顆據說能長生不老的潘多拉之石?”說這句話的時候黑羽快鬥自己都覺得嘲諷。
“你很清楚嘛。對,是如此。而且組織內的大多數人都對潘多拉之石的存在深信不疑。”
“……你們,爲了這顆石頭,殺過人嗎?或許……我該問,你們爲了它殺過多少人?”
“……”平良鮫的眼裡劃過詫異之色,但很快這抹詫異就被掩去,“不清楚。不過,因爲這顆石頭死在蜘蛛手上的人,接近百位數。”
“那麼黑……”
黑羽快斗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wωω⊙ тт kan⊙ ¢Ο
他或許是想追問父親的事情。
但是看着平良,黑羽快鬥還是低下頭,放棄了某個誘人的想法。
他覺得問出這個問題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問話的對象還是平良鮫。
而且,問了,也得不出什麼結果吧。
黑羽盜一是在八年前死的,而八年前平良鮫至多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鬼。問他?他能記得當時的什麼?
“你想說什麼?”平良鮫沒能猜出黑羽快斗的問題,更等不到黑羽快鬥接下來的開口,自己不由得問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問。”
“沒事。說吧。”
“……你殺過人嗎?”黑羽快鬥費勁心思扯出一個他同樣好奇但也是同樣不該問的問題。
“……”平良鮫把手捏成拳頭,放在脣邊沒病裝病咳嗽一聲,“這個問題果然不該問。”
“……”這個態度,是殺過人吧?
平良鮫顯然也覺得這個話題太過尷尬,咳嗽一聲,直接轉移話題。
“快鬥,看你這副態度,你對我們的組織也有所瞭解吧。畢竟你的業務是偷盜寶石,跟我們的組織大同小異。”
“對。我是。而且——”黑羽快斗的眼眸微沉,“同樣和那個組織敵對。”
平良鮫忍不住一笑:“那我們暫時是戰友了。”
“——你昨日還準備把我緝拿歸案的吧。還對警方曲解我預告函的意思,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了那麼多的東西。”
“我昨天和老師打賭了。”平良鮫以一種冷靜到給予人一種置身事外的語氣說話,“賭誰可以抓到你。”
“……賭注是什麼?”
“沒有賭注。只是準備比拼一下我們兩人之間的實力罷了。”
黑羽快斗的額頭豎起了井字形。
聽平良鮫這種波瀾不驚的語氣老實說他真的很不爽。
太看輕他了吧,這對師徒。
“你們兩位就認定我會被你們其中一個抓到嗎?”
“對。而且你也被抓了不是嗎。”
咻。
一箭穿心。
黑羽快斗頓時覺得比起腹部的傷口他的心臟更需要治療了。
不過,不是因爲自己被抓這件事,而是自己如何被抓這件事。
“……我只是沒想到他會扮成我身邊的人來接近我。”
“既然他能扮成那個人,就代表他接觸過那個人,爲了不讓那個人受傷,我是自願跟他過來的。”
“不過蜘蛛還是不放心我,最後還是用了催眠術,把我帶到這裡。”
黑羽快鬥說這些話的時候,聲線有點顫抖,但若不是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他話語之中的異常。
平良鮫也聽不出。
他瞥了一眼黑羽快鬥,眼裡帶上異常:“這樣嗎?果然,這個世界上,挑熟人下手來威脅他人的把戲,雖然老套,雖然不要臉,但還是很有用處的。尤其是對你這種人來說。”
“彼此彼此。”黑羽快鬥皮笑肉不笑迴應過去。
“不過我還有一些事情很好奇。”注意到黑羽快鬥已經在談話之間把傷口徹底處理了一遍,衣襬也拉了下去,平良鮫這才轉過臉去,注意力投到黑羽快鬥身上,“你在被帶到這裡的時候,究竟經歷了什麼?”
“爲什麼,狀況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