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銀看向驀地激動起來的目暮，眼眸中劃過淡淡的情緒。
雖然知道這是日本警察之前沒有頭緒，得到線索之後的激動表現……
但是這樣不問青紅皁白貿貿然地行事，果然還是讓人很擔心啊。
特別是還有一個木村十六在旁邊障眼法，變着法子把這羣刑警往破案的死角里拉……
就比如那個牛奶瓶，其實不用保潔人員進入來回收，品川右太會自己收集起來，放到門外。
只要那位送牛奶的成員跟他說——牛奶瓶可以回收利用，公司也正在辦理活動，所以請將牛奶瓶收集起來放外面，可以獲得一定量的優惠——這之類的話，那麼被這款加了料的牛奶迷得神魂顛倒的品川右太自然會照做。
下藥的只可能是送牛奶的人。
瓶裝的牛奶如果要在裡面摻藥的話，只可能是在瓶蓋上動手腳，用針筒之類的工具把液體輸入混合，這個工程並不輕鬆，需要耗費一定量的時間，如果不是送牛奶的人乾的好事，是其他人的話，在門口動手動腳難免會被他人看見。
何況剛纔他走過那走廊的時候發現了邊角裝有監控器。
所以……
只有那位，纔可能在事前加料而不引任何人矚目。
只有那位，纔可能利用那種胡謅出來的謊言讓品川右太聽話地把牛奶瓶裝好放在外面——如果用垃圾袋裝牛奶瓶放在外面，那麼那位送牛奶的員工隨手拿走，在他人看來只會是這位先生好心幫忙扔垃圾罷了。
只是……
他肯定自己的猜想，卻沒有任何的證據。
既然十六已經準備了另一個臺階讓他下來，他也不好失了她的面子。
讓一切順着十六想要的軌道走去，反正會有一個替罪羊再度出現……就像是上次一樣。
但是總歸是跟他毫無關係。
以那寄件人的個性，也不可能隨意設置兇手究竟是誰。
他無需知道爲什麼，反正他這次來的目的，只是自己找到真相罷了。
至於其他人？能幫則幫，不能幫，他就不可能讓他們扯入那個旋渦。
表面上好看，對誰都好。
黑澤銀吐出一口氣，稍有些慵懶的目光逐漸變得鋒利起來，視線掠過了木村十六，再度集中到了目暮身上，脣角微微上揚了弧度：“自然，目暮警官，我的頭緒已經整理得很清楚了。”
“我來慢慢解釋。”
“關於注射器，那玩意兒只是一個障眼法……哦，九州先生，你說針尖和刺入品川右太左臂靜脈的痕跡相吻合麼？”
“沒什麼稀奇的，我可以解釋這點。”
“品川右太已經長時間的和海洛因進行接觸，每天的一瓶牛奶顯然不能讓他滿足。”
“但他不清楚自己是對牛奶中的海洛因產生了癡迷，而是單純以爲自己狂熱上了牛奶，所以還去買了大堆的牛奶。”
“這點地上的各種牛奶盒可以作爲證據。”
“可惜，這些牛奶裡面並沒有含有海洛因成分，品川右太沒喝多少就把它們全部丟棄。”
“他開始和牛奶公司的人商議對送一些他們公司的牛奶過來，送牛奶的員工順理成章多送了牛奶過來。”
“品川右太的癮日復一日的增長，也越來越依賴這種食品——但是就在今天，牛奶裡沒有加入任何的海洛因。”
“你們覺得他會怎麼做？”
黑澤銀扣住下巴，朝着九州看過去，這裡只有這位最瞭解毒品的緝毒警察最有這種資本回答。
“摔了牛奶杯子。”九州第一時間補充，“早餐吃到一半就是由於這個因素。”
“那麼具體的情緒表現呢？”黑澤銀再問。
“他在昨天喝完牛奶到今天去領牛奶，時間接近24小時，陷入持續不安狀態，伴有各種症狀與體症，如食慾不振、散瞳、震顫、雞皮疙瘩。”九州冷靜回答，“如果之後再嘗試不到毒品，各種症狀與體症進一步加劇。”
“沒錯，然後他接下來會盡一切可能去得到那含有海洛因的牛奶。”黑澤銀按着小雪茄開始往嘴裡滿滿送去，聲音開始變得含糊不清，“但他得不到，會怎麼辦？”
“我想他可能會去重新找你剛纔所說的他買來的盒裝牛奶。”九州瞥了一眼散落在沙發附近的被踩扁的牛奶盒，“即使他知道那裡面沒有他想要的，但精神到達極端狀態的他還是會去翻找。”
“而且很有可能是一個個打開喝一口然後丟到一邊，把那個牛奶箱翻一遍的這種行爲……”十六的目光掃過在地毯上有些乾涸的污漬上，然後集中在了沙發的凹陷處，“甚至於爲了方便還可能把牛奶箱搬起來砸到沙發上……”
“那些毛髮和唾液，是他在犯毒癮時拼命想要從牛奶箱裡找含有海洛因的牛奶所留下來的。”九州蹲下身去，戴着手套的手在上面輕輕撫摸，眼神稍有潰散。
“說的沒錯……還有，九州，能把你那邊的注射器給我看看嗎？”
黑澤銀把第二枚雪茄嚥下肚子，朝着九州攤開了手，九州看向他，默不作聲把手裡用塑料袋裝着的注射器遞過去，黑澤銀順勢接受，然後把注射器拿出來，平放在手心上，眼眸微動。
“第一次看到注射器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你們認爲呢？”
“我是專門爲這個跑回警視廳的。”九州轉移視線看來，“我很奇怪，它封得太嚴實了，而且，形狀有點歪斜。”
“所以我把它平放的時候，手沒有任何動靜，但裡面的液體會自動的盪漾，也不會流出一滴。”黑澤銀低低一笑，“這就是它曾經被安放到那種地方的證據。警方可以去調查一下裝牛奶的箱子，可能會有線索。”
目暮二話不說就又吩咐了一個年輕刑警跑開。
“也就是說，有人把它藏在了那個地方，也算計到了品川會在病發時翻找牛奶箱，找到它。”十六輕聲開口，“品川在這裡面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想要打開卻無能爲力，只能把它注射到自己的靜脈裡面去。”
“但他注射不進去。”九州閉上眼睛，“注射器被封得很嚴實，裡面雖然有液體存在，但根本是流不出去，唯有針尖上的一點兒毒品根本解決不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瘋狂在手臂上插了很多次，但每次都無功而返。”
“所以說這是一種設計。”黑澤銀勾起脣角，把注射器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設計成品川右太是被強迫注射的假象，事實上，在這所公寓的時候，只有品川右太一個人在這裡發狂……”
“其他的的確可以被解釋。”目暮遲疑着開口，“但宮本老弟，那個腳印又如何說？品川右太的腳碼要小一點兒……而且我看的出門還有被撬開的痕跡……那是在我們警方開鎖之前弄得……”
“這就是在另一方面的證據了。”黑澤銀壓下了帽子，“他被叫出去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