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僅僅是他們,周圍圍着這艘橡皮艇警惕打量這個在他們看來是一級的危險人物鞍馬博人的刑警,在注意力萬分集中的當下,見到這一幕,也是愕然張大了嘴巴。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橫溝參悟了,這傢伙目瞪口呆的神色都可以用來當做表情包。
“倭文——小姐?”他看上去是完全沒有想到,一向冷淡的倭文靜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罩在嫌疑犯鞍馬博人的身上,只留下自己身上的白襯衫瑟瑟發抖。
嗯,這麼說可能有點兒誇張了。
不過不可否認,倭文靜的行爲舉止實在是讓其他人都是瞠目結舌,一臉莫名其妙。
直到鞍馬博人詫異開口,才總算是打破了這番平靜,然而他的話換來的卻是更多的啞然。
“倭文姐,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他毫不掩飾的愕然,讓在場的人的心理都不由得漏了一拍。
刑警那是相當的嘴角抽搐,狐疑的目光不停的在鞍馬博人和倭文靜身上來回。
一個是罪大惡極的連續殺人犯,一個是警界負責培養人才的人民教師,這兩個傢伙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沒等他們多想,倭文靜卻是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蹲下身,神色自若的幫鞍馬博人扣上胸襟前的鈕釦。
“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面,你會是這樣的落魄,甚至手染鮮血,即將鋃鐺入獄。”倭文靜的眼眸劃過一絲流光,卻是溫柔重複着自己剛纔的動作,嗓音少有的輕柔溫順,“我這次來伊豆,本身就是想要來告訴你,我已經找到了殺死真央的兇手,沒想到你卻先我一步把這些人一個一個人解決掉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然而淡淡的惆悵卻是清晰可聞。
“現在我的任務不是把道協正彥送入監獄,而是把你送入監獄了,真不知道在地下長眠的真央知道這件事情會怎麼想。”
“倭文姐……”鞍馬博人尷尬笑了笑,“抱、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算不上什麼麻煩,舉手之勞罷了,別感冒就可以了,我可不想要罪上加罪。”倭文靜淡淡應了一句,揚手將藏在袖口裡的手銬替他拷上,就是將他拉起來,往橫溝參悟那邊推了一下,“橫溝,帶他下去休息,暫時先讓船醫看看他的身體狀況再進行例行詢問。”
“大姐頭……呃不,倭文小姐,這位鞍馬……和你以前就認識嗎?”橫溝參悟一臉的疑惑。
“嗯,我經常去他家的服裝店光顧,他的姐姐和我是一來二去熟悉的朋友。”倭文靜點了點頭,轉而目光就是一掃而過被兩個刑警用擔架搬入船艙的屍體,眼眸沉下,“好好照顧她,若是有一個損失,我相信鑑識科的人員,一定會好好關照你們這些人員的。”
她的聲音清風雲淡,橫溝參悟和那兩位擔着屍體的人卻覺得毛骨悚然,頓時就是乾笑着點頭,飛一般的躥離開來。
其餘被倭文靜的目光掃到的人,都是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立馬一個立正敬禮,使出飛毛腿咻的一聲跑遠了。
看來這位女強人在警界的風聲實在是有點讓他人聞風喪膽。
或許可以說在場的大部分刑警都曾經受過她的循循善誘,所以……不忍直視青春年華?
所以說這女人到底有幾歲了……
黑澤銀咋舌看着倭文靜的背影,心裡那是分外的好奇。
可是灰原顫抖的弧度卻是更加厲害了。
或許是由於剛纔的入水所導致的感冒傷風,又或許是因爲……
“bloody-mary?”
灰原的纖長玉指無意識插入她茶色的頭髮蹂躪,淡黃色的毛巾被用力扯下遮擋在眼前,脣齒緊咬。
黑澤銀眨了眨眼,側過身來看了一眼灰原:“你認識……咳咳……她呀?”
組織的黑暗氣息對她來說就彷彿是黑夜裡的螢火蟲那樣的耀眼奪目,她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何況,這個叫倭文靜的女人——是組織裡,和貝爾摩德分庭抗禮的內部監視——血腥瑪麗!
她剛纔太過心心念念黑澤銀的事情,竟是沒有第一時間察覺那個女人身上所縈繞的鬼魅氣息,現在想來,她或許實在是太過幸運了,那個女人並沒有太過在意身爲小學生女孩的她。
“走吧。”她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呢喃了一句,不由自主擡手拉了拉黑澤銀的衣角,細若蚊吟,“甲板上風吹得很厲害,會感冒的。”
如今見到黑澤銀安然無恙,她纔有心情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組織的人發現。
血腥瑪麗可就是組織裡令人聞風喪膽處置叛徒的審判官啊……若是被那女人發現她是雪莉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以噩夢來形容,也是不值一提。
即使有黑澤銀在身邊……
不,或許就是因爲黑澤銀在身邊,她纔會更加心慌意亂,心灰意冷,擔憂對方是不是有可能被她無辜的拖下水去……
她和黑澤銀相處的時間,眨眼已過月半,對方的容貌和組織裡她最懼怕的琴酒極爲酷似,然而那性格卻是她在組織裡前所未有遇見過的陽光燦爛。
這就好像是窮人和富人交換。
一個窮人成爲富人,沒多少時日再變爲窮人,那麼他永遠忘不了那些日子的享受,會對曾經的窮苦日子敬而遠之。
灰原……完全不想要被打破這番平靜。
黑澤銀也明白灰原的意思,在聳了聳肩之後,就揚手穿過她的脊樑,將其攔腰公主抱起,一個踢腿把橡皮艇刺破,皮囊疊好扔入身後的揹包,就按照對方的指令前往船艙休息。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和黑澤銀見過很多次的倭文靜,這會兒卻是當做熟視無睹無視了黑澤銀的存在,反而是跟上了橫溝參悟,在這位驚恐不已刑警的面前,竟是和鞍馬博人談笑風生起來。
鞍馬博人起初還在爲自己的未來有點兒緊張兮兮,但是在見到逮捕自己的刑警實際上卻是自己熟人的時候,本能的是鬆了一口氣。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更是情不自禁放鬆下來,到了最後甚至可以和倭文靜冷靜聊得興高采烈,全然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
這種遭遇讓其他警衛那是大呼不公平。
不過倭文靜從始至終都並沒有去注意他人的想法,反倒是和鞍馬博人聊的愉快。
直到經過一個拐角、鞍馬博人即將被送到隔離室的時候,倭文靜纔是驀地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了他,結束了那熱火朝天的氣氛。
“這是什麼?”
“你姐姐的遺物,我本來想在把欺負真央的人全部鋃鐺入獄後給你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所以,請你收好。”
鞍馬博人精接過那樣式古老料子卻很新的袋子,精神本能有些恍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衝倭文靜笑着道謝一聲之後,沒有任何猶豫,自己拐角進入某個被看守的房間。
倭文靜目視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聽那清脆的關門聲音響起,眼眸一閃而過淡淡的奇異光澤,整個人在頃刻之間又恢復了最初的高不可攀。
“橫溝,看好他。”
扔下這一句話,倭文靜也沒有等待她所詢問之人的答覆,就再度轉過身去,踩着長靴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