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就是沒個正經,有意思麼。”
面對麻惜緣的沒羞沒臊調侃,麻依依的表現既不是羞澀,也不是得意,而是徹底的冷漠。
那臉上,就像寫着四個大字:“關我屁事”。
“切,知道你沒勁兒,不用在外人面前表現吧。”麻惜緣也是知道妹妹的脾氣,討了沒趣就不再開玩笑了。
她剛纔也只是職業習慣,隨口說的。
在位置上坐下之後,麻惜緣也不等顧玩開口,就直接親自招手喊來了服務員:“這桌甜品是不是沒上齊?可以上了。”
“你很有經驗嘛,你怎麼知道我給你也點了。”顧玩調侃了一句。
麻惜緣戲謔地說:“怎麼?難道你沒給我點嗎?那你還算男人麼,哪有男人請女人來甜品店,不先幫點好的。”
顧玩不由有些好笑,也放大了調侃的尺度:“你爲什麼這麼熟練啊?是不是經常出賣色相蹭吃蹭喝。”
然而,對方果然完全不生氣。
吃了兩口冰淇淋,麻惜緣就麻利地回到了正題上,先問了問顧玩剛纔跟她妹聊得怎麼樣。
麻依依把說好的計劃又複述了一遍,麻惜緣聽了微微點頭:“不錯,想得很周到,你那事兒就這麼辦吧。既然鎖定了嫌疑人是吳昊,後面倒簡單了。
對了,吳昊的聯繫方式,是我幫你搞定,還是小顧搞定?小顧同學,你不會頭那麼鐵,高中三年的校友,電話號碼都弄不來吧?”
麻惜緣最後半句話,是轉向顧玩說的。
“那當然是我搞定,我在重點班也有朋友,問問就知道了。”顧玩連忙表態,這點擔當他還是有的。
妹子雖然是爲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但畢竟也算是幫他做事了,他哪能完全當甩手掌櫃。
麻依依這邊的事兒,這麼着就算是敲定了。
然後顧玩和麻惜緣就直奔主題,開始聊對付謝大強。至於麻依依,就在旁邊乖乖吃冰淇淋別插嘴就是了。
“……謝大強那事兒,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如今風雲基金的自有資金已經開始跑路了,煤老闆黃赫的錢也開始進場了。”
顧玩先大致把情況爆料了一番,具體細節就不贅述了,反正就和周軒跟他說的時候差不離。
介紹完之後,顧玩話鋒一轉:“不過,我希望你能拿捏好時機,先做好準備工作,等風口來了再動手。這個風口呢,差不多就是東海大學物科院研究所的銫原子鐘相關研發新聞,正式解禁的點,應該是九月初。
你可以先假裝是爲了挖銫原子鐘項目的新聞,然後追溯立項原因,然後漸漸把我跟謝大強的衝突、以及謝大強做的項目挖掘出來。
這樣,節奏看起來就很自然而然,不會讓風雲基金的汪老闆多疑,不會認爲是我主動爆料,而是當成嗅覺靈敏的記者自己發掘出來了新聞。
而且,只要風雲基金的錢全部安全撤出來了,就算汪老闆稍微有一丁點懷疑,只要不損及他的利益,他也是不會點破的。”
麻惜緣是第一次聽說這裡面的曲折過節,當下也是微微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當記者的,誰不想搞個大新聞。
她下意識得意地反問:“那你就不怕我毫無節操,你今天告訴我,我明天就想辦法捏稿,打亂你的節奏?”
顧玩表情立刻嚴肅了下來,冷笑道:“想搞事情是對的,但是尺度你應該清楚,國家機密沒說解密之前,你動動試試?劉勁鬆是怎麼被吊銷執照的,你比我更清楚,畢竟那是你親自動手下的眼藥。
銫原子鐘項目的研發,不可能一直保密,也不可能一開始就公開。之所以要保密,是爲了防止大洋國的人第一時間把這裡面的賬算清楚,快速跟進跟我國搞科研競賽。
之所以要適時的公開,是爲了在項目投入使用之前,留點時間差預熱——否則,到時候我們東西造出來了,結果GPS國際合作研發機構連聽都沒聽說過,臨時想論證是否要使用都沒時間、上下游黑盒測試都不預留冗餘,那還玩個屁?
至於其他一些單位,都是要爲這個解禁的時間點服務的。”
顧玩說這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嚴肅。幸好晚上6點左右,來天使冰王吃冰淇淋的客人也不多,所以他是不怕被人聽見的。
所謂的機密,也不可能是永遠的機密,無非是保密期又長又短。有些信息,失去了時效性,也就無所謂了。
麻惜緣稍微捋了一下之後,立刻噤若寒蟬,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了。
“放心吧,我會按計劃行事的,到時候大家各取所需。”麻惜緣爽快地敲定了。
大家把冰淇淋吃完,準備各自閃人,麻惜緣才問出了一個剛剛在她腦內醞釀出來的問題:
“顧玩,你這麼想對付謝大強與何子航,目的究竟是什麼呢?就當初那點小糾紛,有那麼大恩怨麼?你可能不知道煤老闆有多兇殘。有些事情如果鬧得賠太慘,結果會很嚴重的。而你,又沒法從中得到多大好處。”
這是一幢受害者的受害程度,遠遠超出受益者獲益程度的買賣。
俗稱,損人不利己。
只不過,損的都是壞人,是金融投機騙子,屬於行俠仗義。
麻惜緣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她也沒什麼正義感,所以覺得微微有些理解不能。
顧玩摸着下巴上並不存在的鬍渣子,揣摩着回答:“好處當然是有的了,有些東西,就算我不說,估計你也會查到——我表哥周軒,跟何子航是競爭關係,他們要爭奪下半年風雲基金某位副總裁走人後空出來的肥缺。
至於我自己,我就是想快意恩仇一下,不行麼?我就是看不慣那些金融投機騙子,想要申大義於天下,替天行道一把,不行麼?”
“行,當然行。”麻惜緣覺得有些不能理解,但還是就此打住了。
“姐,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這麼現實主義的。”麻依依恰到好處地旁觀者清了一句。
“呦,你清高,要不是我那麼巴結往家裡貼錢,你拿什麼清高?”
顧玩對姐妹拌嘴沒什麼興趣,買了單就走人了。
……
此後幾天,顧玩並沒有再過問麻惜緣和麻依依那邊的事情。
他非常恰到好處地撇清了自己,每天忙活自己的事兒。
今年的中央科大,大一新生入學定在9月7號,一個星期一。
如今已經是八月底,顧玩也該爲入學做些準備工作了。
8月30日,李阿姨給顧玩寄了一本樣刊,是8月刊的《科學畫報》,雖然名字老土,卻是國內論資排輩非常老的全國性科普雜誌了。
顧玩那篇《植物爲什麼不能移動》的無厘頭定量運算分析文章,就登在了上面。還有另外一兩篇妙趣橫生的博文。
跟樣刊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張稿費清單,科學畫報給的是每千字150塊的稿費。
90年代末,國家新修了一次稿費標準,國家級刊物有千字80到千字300,嚴肅類作品相對算得高一點。但這些文章都比較短,不能灌水,所以總金額並不會太賺。
顧玩的幾篇文章加起來,還不到兩千塊稿費,根本聊勝於無了。
顧玩的博客空間,也在妹妹李雙葉的經營下,漲粉趨勢喜人,短短時間又多了兩三萬粉。
李雙葉每隔幾天空下來,就會纏着顧玩幫忙想一些科普的腦洞,她自己練練筆。
9月3號,顧玩通過有關渠道,得到了一個公開消息:東海大學物科院研究所的銫原子鐘研發項目,正式對公衆公開了。
當然,所謂的公開,只是可以被人查到的,而不是主動宣揚。所以絕大多數普通人肯定不會去關注。
那只是圈內人、有心人,從此可以正常談論。
顧玩、周軒等人在當初立項中所做的事情、相關事蹟,也都可以進入報道範圍。
麻惜緣那邊動手很快,第二天就讓有關新聞專訪在《都市晚報》上見報了。
隨後幾天的報紙上,還會有一系列深挖的跟蹤報道。
……
9月5日深夜。焦頭爛額的何子航剛剛下班,手機就響個不停,完全跟催命一樣。
他不敢得罪地接起來,是黃赫的來電。
“小何,看樣子情況有變。我要拿回屬於我的錢。共享電話亭,不會有後續人接盤了。”黃赫的語氣裡有一絲冷厲。
何子航還在那兒拼命勸說:“黃總,您不能無視合同啊,白紙黑字寫着的。那些媒體狗只是一時興頭。圈內專業人士的眼光跟那些瞎起鬨的怎麼能一樣。我肯定會幫你找到接盤的下家的,你忍一忍,最多三五個月……”
黃赫哂笑:“你覺得我還會信你麼?別跟老子說合同跟法律。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事兒,你們吹牛逼吹得太不地道了。
之前我招子不夠亮,那也是沒話可說,我願意承擔一點損失。你幫我跟謝大強攤牌,我也不要賺了,給我要回九成本金,這事兒就算完,剩下的那一兩成,我還是認栽的。
別告訴我謝大強已經把剛進去半個多月的資金,就直接花完了,供應商也不可能那麼快都燒下去。”
何子航:“可是他本來就是負債經營的,融資槓桿率很高的。您的錢既然進來了,就要按法律程序,跟其他普通債權人先來後到、或者看看別人有沒有抵押。你要撤資也得走程序呀……這事兒我真是無能爲力。黃總,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信我,我一定幫你找接盤的下家,肯定還有轉機的……”
“呵呵。”黃赫氣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