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寧爲來說,網上所有的討論都是浮雲。
開發極簡EDA的經歷讓他對自己擅長跟不擅長的領域一直把握的很穩。對於非他階段性主線研究任務的一切,他都不會投入太多的精力。
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依然沒變,就是研究人工智能,通過三月構建跟開創一套適應未來人工智能的整套數學理論跟應用方法。通過研究更多的相關數學工具來推進人工智能的發展。
在進行這項研究過程中所有的成果可以說都是附加性質的意外收穫。
所以說他研究NS方程,提出了寧爲空間研究出了湍流算法之後,他就放棄了繼續研究這一方向,去繼續解決那些細碎的問題,最終證明NS方程有是光滑的且有唯一解。
在讓極簡EDA具備實用價值之後,便放手不管,讓實驗室跟華爲合作,繼續深挖這款EDA軟件的價值。
現在半導體領域同樣如此。既然已經找到了足以替代曾經硅基芯片的新材料,設計出了新結構,並證明了這種新材料跟新結構的確是可行的,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接下來是用這種技術繼續做射頻芯片也好,是用來設計CPU、GPU也好,那都不關他的事了。完整的製造程序都已經記錄在了實驗室的主機跟三月的後臺裡。具體怎麼處理,技術怎麼對外授權,那就是陳明才或者陳明才身後那些人的事情了。
他最多會提出一些參考意見,比如跟華爲合作還算愉快,那麼華爲希望得到這種架構授權,可以優先考慮,甚至給一個較低的授權價格。
如果英特爾想要授權,研發中心那邊也覺得可以談,他可以以某人左腳先跨進他的辦公室爲由,擡高一些價格,或者增設一些條件。至於後續針對CNMD架構的研究、升級、或者構建新的芯片,寧爲認爲應該交給市場。
讓這些廠商看到希望就夠了。射頻芯片還好說,畢竟構造跟原理都很簡單,無非就是將那些放大器、接收器等等部件集合到一起。但如果涉及CPU、GPU那就很麻煩了,尤其是現在的多核心CPU,沒有數萬研究人員去拼了命的解決一個個小問題,去研究指令集,以及保證上下游廠商的利潤,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去爲新結構芯片做適配,根本不可能替代現有的英特爾加微軟模式。
寧爲捫心自問過,以上種種他其實都不擅長。商業領域他唯一擅長的就是把三月沒事就建的各種商業發展數學模型發給合作方的高層看看,比如嚴明、比如陳明才,爲他們的決策做一些參考依據。
他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對人工智能領域的構建上。至於拿到沃爾夫獎,什麼三維芯片之父這種稱號,聽着挺帶感,不過聽聽也就算了。甚至現在評不評院士都不重要,反正他的成就擺在那裡,等到了該上的時候,應該自然而然也就上了。
如果他的想法真讓某些人知道估計會被氣到頭皮發炸。
畢竟自家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竟然如此不入寧爲的眼,甚至只是隨手爲之,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這就好像,大家都能承認不如寧爲,但是很難承認自己耗廢了無數的心血,竟然抵不過人家隨手爲之,還做成了,甚至根本沒想過再這方面繼續做領軍人物。
這着實讓人很尷尬。當然如果讓田言真知道寧爲內心所想,大概會非常開心。他眼中一直對自己數學家身份不太認同的孩子,其實一心還是想做數學研究方向的事情,只是表現得不那麼明顯而已,這當然是個好事情。
但不管圍繞着他的討論有多少,寧爲覺得他到了燕北大學之後的初衷始終沒變——在人工智能領域走出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路。這一塊寧爲始終覺得還有大有可爲。
別看現在三月表現得在世人看來已經非常神奇,但寧爲覺得這還只是起步而已。
真正的人工智能完成體是具備無限進化可能的,而不是像現在的三月,只能做一些資源整合工作。直接跟人交流的時候也應該能適應更多的場景。
其實對於理論研究越深,寧爲便愈發對現在三月的智能水平不太滿意了。這當然可以理解爲一位學術人的執着,也可以理解爲每個老父親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更聰明,最好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孩子。
所以真正投入到學術的研究中去其實很容易便忘了時間。
等到江同學打電話問他晚上是回家吃飯還是給他送飯的時候,寧爲才意識到屬於他的一天竟然又這麼簡簡單單的過去了。
“當然是回去吃飯了。我這就收拾東西十分鐘後到家!”寧爲非常肯定的給出了答覆。
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然後便看到柳唯已經在臺階處等着他了。這一點必須得佩服柳唯,每次時間都能把握的剛剛好,正好邊走邊聊。
“不如今天去我家吃飯?晨霜說我媽做了她最拿手的紅燒鮭魚,值得去嚐嚐。”寧爲向柳唯發出了邀請。
柳唯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算了,老是去你家打攪也不太好。”
“想啥呢?咱們倆現在可是生死相依的男人,你竟然覺得去我家吃頓飯算打攪?我跟你說,別說吃頓飯了,也就是這樣不太吉利,否則我媽都想把你給供起來,更別提還有我爸在呢,天天盼着有人去陪他喝兩杯,你知道的,我不愛喝酒。”寧爲撇了撇嘴,對柳唯的客氣表現得不屑一顧。
好吧,這是個理科博士……柳唯只能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不然真沒法讓他適應寧爲的談話風格,比如用生死相依來形容兩人的關係,雖然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錯,但就覺得有哪裡不對。
還有……什麼叫供起來?
“好吧,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我媽今天讓你去是有重要事情的。這不是沃爾夫頒獎典禮也已經搞完了嘛,之前我媽就說過,他們這次來京城,除了看看江同學,陪我們過個年之外,還有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帶我去江同學的媽媽,把我跟江同學的事情給定下來。所以找你去問問行程怎麼安排比較好。”寧爲攤了攤手說道。
聽了這話,柳唯只覺得哭笑不得,立刻開始解釋道:“寧博士……”
“這樣,我叫你柳哥,以後你叫我小寧就行了,別叫博士了,顯得多生分。”寧爲打斷了柳唯,擺了擺手很大氣的說道。
柳唯定了定神,做足了心理建設,才苦笑着說道:“那,小……寧,你媽媽可能誤會了,其實你的行程安排不用跟我商量。你自己決定就行了,只要你跟那些老教授商量好,時間能安排得過來,我會幫你安排好其他所有事情的。”
聽了這話,寧爲有些得意。果然做人還是要將心比心,他把柳唯當自己人,人家服務也升級了,以前只保護他的安排,現在竟然能直接安排好一切了。寧爲大概率是沒想到,這也可能是因爲他的地位愈發重要,連帶着柳唯的權限也越來越大,能調動的人跟安排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說起來現實了點,但不管是人工智能也好,親自動手設計也罷,給一個實驗室就能搓出全新架構芯片的科學家,跟之前只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數學家,待遇還是稍微有些不太一樣的,簡單來說就是升級了。更別提這位科學家還能用一個月時間就將芯片製造技術升級到一個讓人驚愕的程度。
“跟老教授商量好?回頭我跟老田請個假就好了。預計是準備近期挑個週末回去,其實我到是無所謂,關鍵是要考慮晨霜的時間,我媽說她的課不能耽誤太多了。”寧爲絮絮叨叨的說着。
“哦!不過我聽說有些教授希望你近期能去各個研究院給那裡的博士研究生上上課,主要是些關於人工智能理論跟芯片技術方面的東西。”柳唯如實說道。
“不去!”寧爲果斷的說道:“去了幹嘛?講一、兩天課沒什麼用的。關鍵是去講了他們也聽不懂,真的,這方面我有經驗,參加了兩次世界性的計算機大會,每次我在主席臺上做報告之後,你看社交平臺上那些討論,簡直能把人氣死,就沒幾個人真正聽懂了。”
柳唯沉默,這方面他並不好評價,因爲他也聽不懂。
寧爲繼續說道:“真說到要講課,也得是系統性的學習。真的,我覺得博士生不適合重新學了,他們之前接受的東西都太雜了,很多東西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想要再給別過來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跟精力,倒不如以後教些優秀的本科畢業生,白紙一般的年紀,更年輕也更容易接受新的知識體系。”
柳唯覺得寧爲很可能是在自誇,但他沒有證據。因爲寧爲的履歷他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背出來,所以他非常清楚的記得,寧爲從大學本科畢業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年多時間。
好在他早已經習慣了,反正這個院子裡都是把凡爾賽刻到股子裡的人,他的耳力又好,時不時都能聽到各種凡爾賽的言語。
諸如:“你這個問題的確有些難,難怪已經卡你一週了,我大概也需要五分鐘才能搞定。”
又比如:“哎,真的,其實我讀高中之前一直是個文學青年,根本不喜歡數學。但數學老師說我數學成績好,一定要讓我報奧數班,其實我是每門功課成績都好,怎麼就看中我數學了呢?誰想到報個奧數班,我真拿了大獎,就這麼糊里糊塗的保送燕北了。所以說我來這裡就是個悲劇……”
更進階的則是:“哎,恭喜啊,師弟又在Springer上發了一篇論文啊,我看你引用的文獻裡有我在數學新進展上發的那篇論文,引用咋不跟我打聲招呼呢?”
當然,寧爲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連幫他介紹院子裡的人都能讓他凡出花樣來。
比如今天早上碰到的那位周博士,柳唯還記得寧爲當時是這麼跟他介紹的:“這位是周師兄,研究計算旗流形愛因斯坦方程組的Grnbner基,聽着很複雜對不對?其實對周師兄來說一點都不難,當時周師兄說不難的時候我覺得他在裝逼,後來我大概瞭解了一下這方面的東西,果然不太……”
當時寧爲話還沒說完,對面已經羞慚的直接扭頭走人了。
又比如寧爲跟魯東義的日常聊天風格。
“師兄,又在看文獻呢?”
“嗯,你之前那篇論文。”
“是麼,我看看哪篇?哦,這篇啊!哎,真羨慕師兄你。”
“羨慕我什麼?”
“不管做什麼研究,都能有別人的文獻可以參考,你看看我,想起來真有點心酸,寫你正看的這篇論文的時候,一篇參考文獻都沒有。”
柳唯當時還有完整的看到魯東義滿臉問號的表情,當真精彩極了。就是那種將非常突然被秀了一臉的無措感,表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爲了不繼續被秀一臉,柳唯決定轉移話題。
仔細想了想之後,柳唯說道:“對了,我都忘了恭喜你,拿到了沃爾夫獎,今天我專門查了查這個獎,很厲害。”
“嗨……”
寧爲悵然的搖了搖頭,說道:“柳哥,客氣啥呢?這有什麼好恭喜的?真要說起來,我也就比像你這樣從來不研究數學的人多拿了一次沃爾夫獎而已,真沒啥好驕傲的。而且我就不懂了,爲什麼好多人說拿了沃爾夫獎是他們的驕傲,我就覺得把,我肯拿這個獎,是沃爾夫基金會的榮耀纔對。”
“而且別被那些人騙了,我其實就是做了些很簡單的東西。沒什麼難的,說白了就是數學規律跟現實世界做一些對應性工作,讓計算機能讀懂文字、圖片,瞭解規律而已。我能拿獎,純粹是因爲其他數學家沒想到這些而已。”
柳唯沉默,片刻後說道:“剛纔你是邀請我去你家吃飯對吧?”
“是啊!”
“嗯,我去,行了嗎?”
“早點答應嘛,害我廢半天口舌,這可能是極大的資源浪費,你剛纔也說了,好多老教授想我去研究所講課呢……”
柳唯:“……”
是的,此時柳唯不太想說話,只能向天翻了一個白眼。
只是走着,走着,柳唯又忍不住了:“其實我想問你個問題,爲什麼你對蘋果總裁跟對英特爾總裁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
“這個問題啊,你得看從哪方面解答了。如果從商業層面剖析……,算了,商業層面其實我也不太擅長。還是從心情的角度剖析吧。你看啊,蒂姆·庫克是前天來的,前天是什麼日子?是我闊別一年的室友重聚的前一天,那種期待相聚的心情你能理解吧?”
“那位基哥是什麼時候來的?今天!我同學都要走了,這是離別的日子。歡樂趣,離別苦,你懂吧?更別提人家蒂姆起碼有一個合作的態度。基哥有什麼?基哥是來耀武揚威的。那不是找抽嗎?裝逼也要找準對象啊,CPU這玩意兒要整出來很難麼?也許吧!但對於我家三月來說,無非就是幾百TB資料的事情!”
“所以我這也是再教育基哥,做人要懂分寸,別爲誰都會慣着他。真把我氣急了,我就敢直接把三維硅通管技術跟CNMD架構免費授權給AMD,我就問他小基哥怕不怕!我還是那句話,誰不想掙錢呢?但得學會先把膝蓋放軟點,時代變了!拿鼻子看人還能賺錢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啊,柳哥,你還真得保護好我,如果你也想看那些大佬們輪流下跪求着咱們賞碗飯吃的畫面。對了,不聊這些有的沒的了。太虛了,咱們說點正經的,你覺得未來人工智能應該先向元宇宙這種層面發展呢,還是應該向航空航天比如征服火星這塊發展?”
寧爲很有誠意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柳唯有了片刻的恍惚,因爲個問題讓他有了種參與歷史的感覺,那種成就感能把人淹沒,甚至讓他覺得那種種裝逼話術都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甚至能忍受寧爲直接把英特爾那位總裁簡稱爲基哥。
這大概就是能夠呆在一位偉大科學家身邊終極的獎勵了。也許他的意見能改變一個時代的發展方向?
只是等到回過味來之後,柳唯又覺得有些荒誕。
因爲寧爲提出的兩個方向,都是他曾經在微博上DISS過的。
關於元宇宙的話題,曾經直接讓美股玩了一次黑色星期五,而關於移民火星的問題,三月用半個月時間連發上百條微博駁斥,更是在科學史上留下了濃重一筆,畢竟是史上最大規模的圖靈測試。
這難免上柳唯有些疑惑,遂問道:“這兩項你不是都駁斥過無法實現嗎?”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做不到,不代表未來我辦不到,不然我要那麼大一個實驗室是幹嘛的?”寧爲隨口答道。
“哦!”柳唯點了點頭,深思熟慮後纔開口說道:“其實我看過元宇宙的概念之後一直搞不明白,如果未來的網絡真能發展到那種地步,人們會不會更加沉溺於網絡無法自拔,現實的生產活動怎麼辦?”
寧爲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柳哥啊,可能很多人都有同樣的疑問,但是你有沒有深刻的想過一個問題,強人工智能究竟代表了什麼?又會給人類的未來帶來什麼?”
柳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他想過,但似乎沒有深入的想過,雖然他每天都在寧爲身邊,大多數時間都很閒的,但有些東西因爲不懂,所以即便去想,最多也只能瞥一眼輪廓,怎麼可能深入?
“對於強人工智能時代,大家都有太多誤解了。現在的三月其實就是強化了人類一些最基本的功能。比如分辨能力,3歲的孩子經過簡單訓練就能分辨出蘋果、香蕉跟梨之間的不同。但是對於機器來說,它們的思維模式跟人類不同,蘋果、香蕉的區別很容易分辨,因爲特徵重疊極低,但蘋果跟梨之間因爲特徵重疊性極高,所以較難分辨。”
“換句話說,強人工智能就是讓機器看起來更像人了。但其思維模式依然沒有太大變化,可下一階段就不一樣了,當我們將數學映射跟現實一一對應,用某種數學方法改變機器的思維模式,它能像真正的人類思維邏輯靠攏。那個時候人工智能對整個人類社會帶來的改變纔是顛覆性的。”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無數的人類工作會被機器取代,現在已經有隱隱有這個趨勢,但受限於目前的人工智能技術,機器取代人的進程看上去還不太明顯。但你也應該知道,什麼無人化超市,無人餐廳,甚至無人酒店都已經有了,只是還沒有普及。那些互聯網企業甚至已經開始考慮如何讓機器取代人,完成最後一公里送貨問題。”
“更別提其他勞動密集型工業了。現在的流水線還沒完全被人工取代,許多產業無人化機器車間技術價格還比較高昂,也不太成熟,從成本上考慮不一定比人工划算。但當強人工智能真的成熟之後,這些都將不再是問題。那時候問題就出現了,當使用機器的成本遠低於僱傭人力的成本之後,人怎麼辦?”
“不止是低端勞動產業,甚至現在看來很高端的產業也可能被機器替代。比如外科手術,在計算機視覺達到一定程度之後,讓機器臂進行手術,其對細節的把控以及操作穩定程度必然能超過世界上經驗最豐富的外科手術醫生。因爲在手術之前,機器就能通過各種檢查,對於手術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進行數萬次甚至數十萬次的預演。”
“你覺得當那個時代到來,機器使用成本遠低於人力成本,並開始全方位的介入人類社會,現有人類崗位被機器取代一半,現有社會運轉方式不變的情況下,普通人該怎麼辦?或者說該怎麼活下去?”
發人深省的問題,柳唯一時間甚至愣住了,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未名湖,看着那些或在湖邊散步,或捧着本書在湖邊草地上坐着翻看的學子們,陷入沉思。
科技高速發展,不斷的爆發工業革命,讓生產力飛速發展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只是當嚴肅的問題擺在面前的時候,柳唯突然發現未來的高科技社會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美好。可惜了,人不能靠光合作用活着,十多億人要吃飯,飯碗卻都要被機器人搶了?
這個問題甚至讓柳唯對寧爲的觀感再次不一樣了。
“那該怎麼辦?”柳唯很虛心的問了句。
寧爲點了點頭,說道:“看吧,這就是我希望蘋果能加入陣營的好處了。西方那邊他們怎麼折騰都沒關係,反正他們習慣了大批人無所事事。但我們這個國度不一樣,共同富裕嘛,總不能因爲機器把人的工作都替代了,大家都返貧了。所以總要給絕大多數人一份能養家餬口甚至邁向富裕的保障。這就體現出元宇宙的好處了。”
“真正的虛擬世界能提供太多想象了。很多創造性的工作崗位可以從線下搬到線上。就好像上個世紀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生活方式,現在你也很難想象未來虛擬互聯網的生活方式一樣。就好像曾經的人肯定想不到,有一部手機,做做直播就能養家餬口。”
“但這還只是個起點,因爲只做到這些,並不能體現出人類本身的真正價值。我們創造人工智能,讓機器能替代人類進行繁瑣的工作,最終目的可不是將所有人都圈養起來,無慾無求的過完一生吧?那麼文明的意義又在哪裡?所以要讓人本身變得值錢,要讓人類文明更具意義,就得看得更遠了。最直接的就是開啓星際移民時代。”
柳唯有些暈了,重複道:“星際移民?”
“對,星際移民。”
寧爲點了點頭了,繼續說道:“這是一個散播人類文明的過程。擁有了遠征跟環境改造的技術,人的作用將無限放大。想想看吧,現在地球上有七十多億人,假如我們擁有了星際遠航跟星球環境改造技術,星球探險時代正式到來,具備將文明的種子散播到太陽系,銀河系,甚至整個宇宙的時候,人本身就會成爲最爲稀缺的資源。”
“機器不能代替人,因爲機器的思維模式不管多靠近人類的思維模式,其創造性依然是有侷限性的。這是由一個最基本的哲學道理所決定的,那便是物質決定意識,晶體管永遠不能跟腦細胞相提並論。想想看,到了那個時候,同樣來自地球的人們,在不同星球不同環境孕育下,將能孵化出無數枝芽,雖然同屬於地球文明,但發展方向則各自不同。整個地球文明開始開枝散葉,人的珍貴性開始凸顯。”
“這纔是火星移民的真正意義,這個目標的真諦是通過改造星球,積累星際遠航跟星球環境改造的經驗,然後慢慢拓寬視野,通過人工而不是自然的方式去改造更多的星球,建設宇宙中的人類聚居地。這纔是這個宇宙規則內,文明最正確的走向。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人工智能的高度配合,去幫助我們解決這一進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種難題。這就是強人工智能存在的意義。”
抒發完感嘆,寧爲輕嘆道:“哎,所以說如果我的目標只是在地球上小打小鬧,那跟英特爾、蘋果、特斯拉這樣的公司又有什麼區別?”
雖然柳唯非常懷疑寧爲之前所有那些感嘆都是爲了最後這句話服務的,但他第一次覺得這種聊天方式沒什麼不好的。因爲寧爲的話,似乎真的在他腦子裡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他悠然神往。人類文明的未來真的能如此輝煌麼?
“可惜了!你的願景我們可能是無法看到了。”良久,柳唯感嘆了句。
“哈哈,起碼有生之年,咱們說不定就能看到我們的火星基地建成呢?到時候我封你爲華夏火星城市名譽市長,我就勉強勉強當個火星球長,咱們一起在火星上喝火星水去。氣死馬斯克!”寧爲大笑着拍了拍柳唯的肩膀說道。
“哦,再被你封爲名譽市長之前,我會仔細保護好你的。另外,你剛纔並不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只是在告訴我,你接下來想要做些什麼,對吧?”柳唯認真說道。
“怎麼能這麼說呢?柳哥,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的意見很重要的,起碼比英特爾那位基哥重要。所以說走路的時候聊天時間會過得快是很有道理的,竟然已經走到了?”
是的,聊着聊着,兩人已經走進了燕園。
……
走進燕園的小別墅,就能聞到濃郁的菜香。
這讓寧爲今天所有不太開心的情緒終於全部驅散了。
雖然寧媽對於燕北大學食堂的信任,能讓她在回到郾城後少一份對寧爲的擔心,但食堂吃多了總會膩的。這就好像一直在家吃老媽燒的菜偶爾也會感覺膩一樣。
一進門,寧爲便高喊道:“媽,我把柳哥請來了。”
“哦!讓你爸先陪你柳哥看會電視,菜馬上就好。”寧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寧爸也施施然的從樓上走了下來。身上還穿着專門爲了學習太極的練功服,不用說這是在房頂剛練完太極。
“晨霜呢?”
“你小點聲,小江在樓上給晨露做輔導呢?”
寧爸瞪了眼寧爲,這才熱情的看向柳唯說道:“小柳來了啊,好好好,今天晚上必須陪我喝兩杯。寧爲這小子,一天天的拿要研究學問做藉口,酒都不肯陪我喝一杯,哎,這兒子算是白生白養這麼大了,拿個破獎就嘚瑟的不行!哎……”
聽了寧爸這話,柳唯突然覺得他能理解寧爲了。
呵……
這是真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