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招搖山頂峰。
此乃黃蓮道宗門總部核心之所在,天地元氣充沛程度比之越國紅蓮宗祖師堂也猶有過之。
要是一般的修煉者,能夠有幸達到這裡,肯定會爭分奪秒的進行修煉,免得浪費了如此有利的環境。
然而如今在峰頂上的兩個人,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想法。
一副棋盤,兩盞清茗。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兩人正在此地品茶弈棋。
老者雖然面容老邁,但是他的無論頭髮還是鬍鬚都烏黑無比,上面隱有流光閃現。他的雙眼炯炯有神,整個人坐在那裡淵停嶽峙,散發着威嚴的氣息。
嘩啦一聲,威嚴老者就把眼前的棋盤給攪和的亂成一團,然後他爽朗的笑道:“不來了,不來了。老夫糊塗了,纔會跟你這雪蓮教的聖女下棋。”
他搖搖頭感嘆道:“雪蓮心經,算盡天下,名不虛傳啊,老夫真是自討苦吃。”
“姜掌門何必妄自菲薄,秋坤不過是在這些奇技淫巧之上略勝一籌罷了。無論是武道修爲,還是心胸謀略,在下都差之遠矣!”
說話的女子帶着面紗,渾身透着股縹緲的氣息。她輕聲細語的侃侃而談,在威嚴老者面前不輸半點氣勢。
此時此地對弈的兩人,卻是跺跺腳都能夠讓整個嶺南顫三顫的人物。黃蓮道掌門人姜道霖和雪蓮教聖女穆秋坤!
蓮花五宗中聲勢最大的兩個宗門的首腦人物坐在一起,自然不僅僅是品茶下棋那麼簡單。
穆秋坤閒聊兩句就進入了正題:“五宗共榮之事……不知姜掌門考慮的如何了?”
“這……”姜道霖臉上露出爲難之色,然後嘆了口氣說道:“我黃蓮道與紅蓮宗多年盟友,守望相助,實在是不想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無論人與人,還是勢力與勢力,付出總是相互的,不可能一方永遠索取。”穆秋坤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
“黃蓮道這些年對紅蓮宗幫助良多,這些事情有目共睹。可是對方是如何回報的呢?他們明明有着供奉堂那等底牌,可是哪怕黃蓮道與嶺南百族爭鬥最危急的時刻,也仍舊袖手旁觀。姜宗主難道不覺心寒。”
“紅蓮宗一貫如此孤高,時間久了我們也習慣了。”姜道霖不在意的說道:“再說他們也不是沒有敵人,像什麼黑炎族,山越族等等好多嶺南族羣。要不是他們牽制住了這些傢伙,我黃蓮宗也不會有如此穩固的後方。”
穆秋坤秀目一眨,溫言道:“姜宗主胸懷寬廣,可以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可惜紅蓮宗孤高冷漠、特立獨行在嶺南修行界卻幾乎是人所共知。”
“若是在平時,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可是如今大乾政局風譎雲詭,長久的承平累積的矛盾再也難以調和,更大的變動正在醞釀。”
“以姜宗主的眼界,恐怕不難看出,此乃我蓮花五宗有所作爲的天賜良機。我們合則有利,分則有害,只有五宗合作我們纔有力量在大乾分一杯羹,染指那片星光眷顧之地。”
“此事秋坤也曾經親上紅蓮宗陳明利害,可惜得到的回答卻是……甘我何事?”
聞言姜道霖不由呵呵笑了起來,嘆道:“他們一向如此。不過這可能並不是溫靜茹那丫頭的主意。應該是以供奉堂爲首的紅蓮宗守舊勢力回絕的你。”
提到紅蓮宗主溫靜茹,穆秋坤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不管是誰的主意,那起碼也代表了他們紅蓮宗的意志。他們那守舊頑固的思想,幾乎不可撼動。”
“若是他們能夠偏安一隅,那也罷了。可是紅蓮宗所在的越國,在我吳國之東,在你楚國以北。正處在關鍵要道上。我們兩家無論誰想要兵進中原,那越國都是必經之地。姜宗主覺得要是我們和紅蓮宗借道,他們會借給我們麼?”
姜道霖搖了搖頭,嘆道:“難!先不說借道有着假道伐虢的嫌疑,就算是我們正常通過,以紅蓮宗對於他們宗門地域的看重,恐怕也不會同意的。”
“這就是了!”穆秋坤撫掌道:“它擋了我們的路啊,姜掌門還猶豫什麼?”
姜道霖面色肅然的說道:“我宗與紅蓮宗的盟約尚存,老夫豈是背信棄義之人!”
穆秋坤有些不悅的說道:“姜掌門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是說秋坤是挑撥離間的小人了?”
“莫說你們和紅蓮宗,就是我們蓮花五宗若不是同氣連枝,當年早就被嶺南的土著們給吞的骨頭都不剩了。我五宗之間雖然偶有爭端,可那又怎樣,不過是內部爭端罷了。就是親兄弟之間,意見不合也在所難免。但是最終總要有個當家做主的吧!”
姜道霖眼中一道寒光閃過,使得此地溫度憑空低了幾分:“怎麼,你雪蓮教想當這個家,做這個主?”
無形的壓力壓在身上,但是穆秋坤渾若無事一般說到:“當年五色神教聲威何等浩瀚,爲何天下還是被大乾給奪去。大家心知肚明,恐怕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神教之中的內鬥吧。”
“如今我們還在嶺南之地苟延殘喘,就去考慮內爭何其早也,這豈不讓親者痛,仇者快。中原地大物博,山河壯美,資源無數。等到我們在中原打開了局面,自然有足夠的空間讓我們去發揮。到時候我們哪裡還需要如此蠅營狗苟?”
雪蓮聖女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道:“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的計劃之中沒有拖後腿的!”
“我們又不是再謀害紅蓮宗的道統,我們只是要幫助他們走上正確的道路而已。”
姜道霖沉默下來,良久他才嘆道:“此事老夫還需要再仔細思量一下。”
穆秋坤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無奈,這一位已經思量了一個多月了。
她正要再說些什麼,突然若有所感的擡起頭來,看向了北方的天空。
明明是大白天,那裡卻有一顆星辰猝然閃亮起來,然後一束星光從其中降落,落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點。
雪蓮聖女目光一閃,心中暗道:“白日星現,難道又有人成就天驕?”
“聖女在看什麼?”姜道霖看着穆秋坤神色有異,忍不住開口問道。
穆秋坤看了他一眼,她心中明白,白日星現這等異象,除了引發異象的本人外,就只有宗師以上卜道修行者才能夠發現。這位姜掌門顯然不在此列。
“沒什麼?”她搖搖頭說道:“只是突然心有所感,大乾的變故更加的接近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姜掌門還要早作決斷纔是。”
“這是自然。”姜道霖溫和笑道:“只是茲事體大,姜某也不敢擅專,還得和宗門高層好好商量商量……”
聽到對方的這個回答,穆秋坤興味索然的開始告辭。
在從招搖山峰頂下來的時候,穆秋坤雙眼之中,雪蓮花的虛影不斷的閃現。
她是在卜算!
雪蓮心經的卜算手法,自然比聶凡的半吊子梅花易數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穆秋坤的卜算很快就有了結果。
她突然頓住了腳步,喃喃自語道:“奇怪,明明有白日星現,應該有天驕誕生。但是爲什麼卜算的結果卻是沒有新天驕出現了。”
“難不成是個假天驕?”
“不行,事有反常必有妖。看我再算……”
於是她盤膝而坐,雪蓮心經運轉到極限,不斷的推演。
然而推演的結果卻是讓她大爲失望,還是沒有……
只是她又把握到一絲靈機,此事或與她雪蓮教的大計息息相關。
“不行,又有變數,我非搞清楚這件事不可。”
於是她匆匆回到了住處,黃蓮道爲她安排的客房。
她到底是雪蓮教三巨頭之一,地位尊貴,所以雪蓮教安排的是最高檔次的客房。幾乎相當於一個大型洞府,一應設施,應有盡有。
穆秋坤剛剛回到客房,她的侍女小蝶就迎上來問道:“聖女,今天進展如何啊?”
“這個待會兒再說!”穆秋坤打斷了小蝶說道:“馬上幫我準備法壇,我要開壇做法,算一件事情。”
儘管小蝶心中疑惑什麼樣的大事,竟然能夠勞動聖女設置法壇。但是她還是很快的就幫穆秋坤把發壇給佈置了起來。
這個時候,穆秋坤也沐浴更衣完畢。
她肅穆的來到法壇處,開始按照雪蓮心經的步驟,一步一步的開始做法,她非要弄明白,爲什麼嶺南明明出現了天驕出世的異象,但是卻沒有新的天驕產生。
雪蓮心經中的法壇不經常設置,因爲這是一把雙刃劍。
這樣固然能夠讓穆秋坤的卜算威能劇增,算到一些不爲人知的隱秘。但是若是涉及到的隱秘等級太過高深,也有可能會通過法壇對卜算之人造成反噬。
就如同現在一般。
穆秋坤剛剛算到一半,噗的一下,一大口鮮血就從口中噴了出來。法壇的儀式也被迫中斷了。
小蝶趕忙上前攙扶。
被小蝶扶起來的雪蓮教聖女虛弱的感嘆道:“想不到最近這麼多意外,我算不到彌勒傳人,算不到溫靜茹下落,算不到紅蓮宗供奉,到現在居然連一個晉升天驕這等小事都算不到了?”
“這嶺南水也太深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心中一急,雪蓮聖女不由得又吐了一口血,然後她語氣急迫的對小蝶說道:“快,快點……”
“去把我的速效救心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