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談差不多了吧。”陳星在走廊掐着時間，目光看向窗戶外邊的繁星點點。
“咔嚓——”
辦公室門把手扭動。
李真真看着在走廊等待的陳星，快步靠近壓低聲音道：“價格都談妥了，這是詳細的報價清單，就差總裁你的簽名和蓋章了。”
“我看看。”
陳星接過報價單。
45立方PTFE塗層混配釜：300萬。
高粘高濃高固多功能過濾設備：190萬。
超高速塗布機：100萬。
ICP-MS元素分析儀：280萬。
陳星簡單地掃視了一眼報價單價格，光刻膠一條產能線的搭建，光是購買設備就需要上千萬，完全不是手機生產線可以媲美的。
除了光刻膠以外，還有半導體硅片的生產設備。
像礦熱爐、石英坩堝提拉爐、角磨機、晶體生長爐等。
相比較於光刻膠設備的價格，半導體硅片設備價格相對親民一些，搭建單條產能線只需要800萬，便宜了210萬。
由於龍興科技的海外業務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擴展，再加上米國半導體生產設備的管控，陳星並不知道這些設備價格的高低，哪怕想了解也無從查證，以前人家根本就不會和你談設備供應價格。
也就是這次，趁着5G高速網絡敲開了設備供應大門，纔得到了這份報價清單。
在不清楚業內報價的情況下，陳星也不是喜歡逞能的人，直接詢問李真真道：“這份清單報表的價格處於業內報價平均線了嗎？”
“幾乎持平。”
李真真迴應道。
曾經她是韓星集團的長公主，管理了手機和半導體芯片工廠端的全部業務，對於設備供應價格肯定是有所瞭解的。
而且韓星集團並沒有受到米國的限制，它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半個米國企業，因爲80%淨利潤都要流向米國的華爾街。
沒有設備的購買限制，自然對業內報價很清楚。
陳星也不擔心李真真會欺騙他，現在兩人的關係就像似古代的皇帝和太監。
李真真想要逆風翻盤，就必須藉助龍興科技的“勢”，換句話說，如果陳星查出她有任何不尋常的舉動，完全可以終止雙方的合作，瞬間讓她籌碼清零。
要是爲了去貪哪幾千萬，損失陳星承諾的半島市場，外加龍興科技公司國際首席執行官的身份，那屬實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殺雞取卵。
爲了以防夜長夢多，再出什麼幺蛾子，陳星收起清單報表，看向李真真道：“你打電話讓律師上來，爭取今晚簽下合同。”
“明白。”
李真真掏出口袋手機，翻找通訊錄的名單。
別看她剛剛入職，對於公司怎麼運行，哪些部門需要頻繁對接她都一清二楚。
頻繁對接的部門，例如法務部、市場部、工廠端、公關部等，她都要到了高管的聯繫方式，並加上了微信。
李真真聯繫法務部時，陳星則徑直返回辦公室，向三位德國代表表達歉意道：“抱歉抱歉，手頭事情實在積壓太多了，耽誤各位的時間了，非常抱歉。”
“哪裡哪裡，倒是我們幾個深夜拜訪，耽誤了陳總的時間纔對。”德國商務部部長，康諾爾·帕因連忙站起身迴應道。
“沒錯，是我們挑錯時間。”德國通信部部長保羅·德麗曼附和道。
兩人都是在仕途摸爬滾打多年，情商練到極致的男人，自然不會說出逆耳的話。
無論在哪個國家，亦或者是哪個公司，情商高，會做事的人肯定是晉升比較快的。
這就好比你是領導，你是喜歡低情商，敢公開和你開懟，卻有能力的下屬，還是高情商，做事面面俱到卻能力一般的下屬？
如果在影視劇裡面，哪肯定是低情商下屬勝出。
可在現實世界，領導肯定會喜愛高情商的下屬，不僅可以帶出去談酒局，還能團結部門，至於有能力的下屬，只需要組建個團隊，讓高情商的下屬當主管就可以完美吸收解決。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公司高管明明什麼都不懂，卻可以在高管位置坐到退休，真正有才的，只是某某團隊的一員。
江湖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
三人客套了幾句後，陳星也坐回了洽談區沙發。
陳星落座以後，康諾爾·帕因、保羅·德麗曼、埃裡克·克曼頓三位德國代表也緊隨其後落座。
由於李真真已經把價格談好，陳星也不需要繼續談了，直言道：“我已經讓律師上來，爭取今晚可以簽署完成合同，各位覺得呢？或者說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面對如此直白的話題，康諾爾·帕因笑了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合同加一條，無論天災還是人禍，都不能停止5G基帶芯片供應，最多隻能夠延緩兩個月。”
在場的都是業內人，也都明白合同可能存在的漏洞。
像曾經韓企、日企就經常鑽“不可抗力”這個漏洞，什麼工廠失火、海嘯地震導致無法生產，單方面去停止供應。
你說它們終止合同吧？
它們又狡辯稱，是遭遇到“不可抗力”的事件，無法供應。
短則拖半年，長則兩三年。
最離譜的是還沒辦法跨國起訴，因爲合同條款必須有“不可抗力”的款項，這是世界合同法規定最基本的條款，哪怕沒寫上去，也會默認存在。
可你說它們沒終止合同吧？
人家能拖伱一兩年，還扣着你前期支付的訂金。
大一點的公司還好，要是現金流不充足的小公司，被“大廠”這樣玩弄一下，基本可以宣告破產了。
如今龍興科技公司成了芯片供應方，康諾爾·帕因也害怕陳星拿到設備不當人，單方面撕毀合約。
“自然可以籤。”
陳星淡然一笑道。
他可不像韓企和日企，喜歡玩不可抗力的那套。
他做生意主要講究誠信，況且這還是龍興科技首次以公司身份，和國際市場的大國簽署合同，沒必要留下壞印象。
“感謝。”
康諾爾·帕因鬆了口氣。
他生怕陳星會拒絕，畢竟現在談判主動權不在他的手上。
“誠信貿易嘛，來三位，先喝杯茶稍等一會。”陳星不緊不慢地沏茶，將茶杯放到三位德國代表面前，倒入茶水。
“謝謝。”
“謝謝。”
三人連連道謝。
在辦公室四人品茶時，律師也再次抵達陳星辦公室。
由於這次沒有外部因素干擾，再加上雙方意見高度統一，合同簽約格外的順利，完全可以用一氣呵成來形容。
隨着陳星蓋上公章，三份合同的法律效應隨之生效。
“三位請再仔細檢查，如果有任何缺漏的地方，我想我們還能修改，要是過了今晚的話，可就不能隨便更改了。”
陳星善意提醒。
康諾爾·帕因給身旁的律師埃裡克·克曼頓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又檢查了一遍，在確認條款和內容都和商談的無異後，點頭示意道：“沒有問題。”
“唰唰——”
聽見沒有問題後，康諾爾·帕因和保羅·德麗曼站起身，辭別道：“既然合同沒有問題，那我們就不打擾了，這都快三點半了，也不能妨礙各位休息。”
“哈哈。”
陳星笑了笑，同樣站起身道：“那行，我們一式三份，這份我會交到公證處公證。”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雙方輪流握手。
三位德國代表也沒有停留，收拾好合同文件便徑直離開。
待三人離開，陳星拿起一份合同交給律師，委派任務道：“明天你把合同拿去公證，記住，這件事做得越快越好。”
“明白。”
律師接過合同，默默收起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早點休息。”
陳星微微頷首。
因爲預料到會有代表上門，陳星才讓法務部加了個班，現在基本談妥，他們自然就可以下班了。
隨着律師離開，關上辦公室的大門，李真真也連忙詢問道：“現在有了設備，你打算怎麼做？”
陳星喝了口茶水，也沒有隱瞞：“我打算先填上國內的芯片缺口，然後依次從毛熊、德國市場進軍，目前來看，它們是最好的選擇，不僅雙方都有利益鏈綁定，關鍵它們還有自保能力。”
經過巴鐵基站事件，他很清楚米國還會不斷使小動作，阻攔龍興科技邁向國際。
貧弱小國、米軍駐紮國他暫時不考慮供應芯片。
原因很簡單，它們可能暫時掌握不住，只有先找大國貿易，形成穩定的全球貿易鏈，才能正式走出國門，邁向國際。
“不錯的想法。”
李真真也表示贊同。
5G基帶芯片優先供應給毛熊、德國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整機供應。
什麼是整機供應？
顧名思義，不單獨供應芯片，直接走整機出口供應。
由於米國的一視同仁，毛熊的半導體芯片非常薄弱，目前僅僅只能做到65納米芯片，根本滿足不了製造高端手機的條件。
面對納米制程的差距，毛熊國內的手機廠商乾脆直接躺平了，基本沒有佈局半導體芯片的意思，安心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田。
這也是爲什麼，很少看見毛熊被芯片卡脖子的新聞，原因就是國內廠商躺平了。
唯一不算躺平的那幾家，都是由毛熊國資控股的企業，面向的也只是軍用裝備。
在毛熊的手機銷售市場，蘋果和韓星兩家就佔據了90%市場，剩下10%是類似於合約機的本土品牌，屬於國家扶持的品牌。
要是龍興科技在毛熊推出5G手機，肯定能夠吃到滿嘴油，還能打擊到兩位對手。
……
而在另一邊。
昌西火箭發射中心。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趙晨光聽着電話的忙音，將放在耳邊的手機拿回面前，望着“陳星”備註的號碼不解道：“怎麼電話還打不通呢？這小子在幹嘛？”
《5G網絡國際商談會議》已經拉下帷幕，他也想知道陳星要優先幫哪個國家建設衛星基站，他好安排後續工作。
可連續幾個電話過去，運營商都提示無法接通。
做爲秘書長的王琳見狀，猜測道：“會不會是在談合同？會議他可暗示得很明顯。”
“有這可能。”
趙晨光頓時覺得有道理。
本來他想着回去休息了，但聽王琳這麼一說，他決定再等等，再等半個小時。
約摸十分鐘過後，趙晨光放置在桌面的手機傳出震動。
“終於打回來了！”趙晨光看着號碼備註，連忙點擊接聽道：“喂陳老弟，你可讓我久等啊。”
面對趙晨光的“興師問罪”，陳星則是不卑不亢迴應道：“抱歉抱歉，剛纔有事關了下通信網絡，讓趙首長久等，可別怪罪。”
“是那兩位？”
“嗯，都來找我了。”
陳星沒有隱瞞。
趙晨光：“結果怎麼樣？”
“霓虹島國籤一半跑了，德國順利簽下，半導體原材料生產設備的問題基本解決。”
“那就好。”
趙晨光鬆了口氣。
正值4G網絡過渡到5G網絡的關鍵時期，他也知道龍興科技現在最缺的就是生產產能，光是龍國國內的芯片缺口就無法堵上。
現在德國籤合同供應設備，算是解了陳星的燃眉之急。
“對了，優先衛星基站方面，建設有順序研究嗎？”
趙晨光又問。
陳星想了想，迴應道：“優先給毛熊建設吧，除了離得近，我還想借助它來當跳板。”
“這麼快就內銷轉出口？”
趙晨光都有點懷疑，龍興科技的產能能不能跟得上。
“只能說近期吧，現在首生產批設備還沒到，沒辦法預估具體產能，等到時候再安排吧。”
陳星說了個大概。
目前還不知道毛熊國內有多少設備存貨，這也就沒辦法推算出單日原材料產能。
剛說完，他又補充道：“趙首長優先建設毛熊的衛星基站就好，剩下的按你們節奏來。”
“可以。”趙晨光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那就不打擾你開車了，自己注意安全。”
他也聽出了，陳星那邊有嘈雜聲音，還有響喇叭的雜音，大概率還在開車。
“恩。”陳星微微頷首，笑道：“那我就先掛電話了，回聊。”
“回聊。”
電話掛斷，陳星瞥了眼後視鏡的車輛。
由於在等紅綠燈，加上和趙晨光通話，注意力沒有那麼集中，綠燈了不到兩秒，後車就受不了了，不斷地按喇叭提醒。
陳星也沒太在意，輕車熟路地開車回家。
然而後車車主不知道的是，他按喇叭的時候，路邊幾位隨意行走的“醉漢”已經在摸腰間的東西了，但凡他下車搞路霸那套，估計就得被帶走調查。
或許陳星也不知道的是，自從李知宇事件過後，深城開啓了新一輪的摸底排查，便衣已經融入了城市的各個方面。
排查行動的效果也很顯著，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龍安局就抓了上百位疑似間諜的人員，其中有四十位已經確認是別國間諜。
……
深城灣小區。
陳星迴到家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五點，疲憊的身軀不足以支撐他洗澡睡覺了。
沒有半刻的遲疑，他回到臥室倒頭就睡。
不知過去多久，迷迷糊糊間，耳畔傳來叫醒聲。
“中午了，小星，醒醒。”
陳星睜開朦朧的眼眸，揉了揉眼睛，視線逐漸清晰，他看着面前繫着圍裙的樑若蘭打招呼道：“中午好媽，你沒去公司那邊？”
“剛回來沒多久，你先起牀吧，待會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樑若蘭催促一句。
“好，先讓我緩緩。”
陳星翻了個身，他並沒有懶牀習慣，但這日夜顛倒的作息，屬實有點難適應。
“那你先緩緩。”
樑若蘭也沒有催，隨機往臥室外面走去。
緩了大概五分鐘，陳星也清醒了不少，半坐起身，心中默唸道：“打開人才市場。”
話音落下。
湛藍色面板出現。
【人才市場】：6級（提升等級需花費資金15億，市場等級越高，能招募到的人才品質越高。）
【本日可招募人才列表】：
1、趙階晨，紫色品質，一本學歷，科研型人才，主攻電池能源存儲，招募所需資金：7000元。
2、王景吾，紫色品質，211學歷，科研型人才，主攻汽車高速電機，招募所需資金：7000元。
3、丁平，紫色品質，小學學歷，力量型人才，主攻詠春拳，招募所需資金：7000元。
4、洪鉑淳，紫色品質，大專學歷，銷售型人才，擁有三年銷售經驗，招募所需資金：7000元。
5、陳光，紫色品質，無學歷，力量型人才，主攻自由搏擊，招募所需資金：7000元。
面對清一色的紫色品質人才，陳星也選擇全部招募。
如今隨着市場等級的提升，藍色品質人才顯然不夠用了，必須逐步替換成紫色品質。
在連續招募了五次，陳星睏意也全面消退。
起牀洗漱後，客廳的飯桌已經擺滿了菜品。
讓陳星出於意料的是，不僅樑若蘭沒去上班，連陳亞鵬都沒去，這兩口子是想幹嘛？
“爸，媽。”
陳星來到飯桌坐下。
樑若蘭和往常一樣，招呼道：“昨晚這麼晚纔回來，早上都不忍心叫醒你，來，多吃點吧，以後注意時間安排。”
“昨晚忙了點。”陳星夾起塊紅燒肉送入口中。
“是那個設備合同的事？”
《5G網絡國際商談會議》是國臺全程直播，樑若蘭和陳亞鵬昨晚可都守在電視機前面的。
會議上陳星的暗示，他們也能猜到一二。
“對，都簽好了。”
陳星沒有隱瞞，都是一家人。
“簽好了就行，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陳亞鵬不緊不慢道。
陳星停下筷子詢問：“什麼事？”
“總部基地面積不夠用了，我打算收購東側的老舊小區，把它們併入到龍興基地的面積範圍。”
“談過價格了嗎？”
陳星再次詢問。
他也很清楚，20萬平方的土地面積容納不了多少建築，必須要進行二次擴建。
當初雷兵和他說過，只要出得起價錢，東側的老舊小區是可以併入龍興基地的。
“我打聽過了，拆那片小區最少要五個億，因爲我們落座這邊，周圍的房價也都跟着水漲船高，有些甚至翻了一倍。”
陳亞鵬剛說完，又補充一句道：“我怕周圍房價繼續漲，想着早些購入會更好。”
“炒房客？”
“對，可能存在炒房客。”
“那不急。”陳星又夾了塊紅燒肉，再扒拉了口飯嚥下去，平靜道：“讓他們炒吧，估計他們就賭我們會擴建，但他們不會想到，我們在深城還有塊地。”
“你是說拋狗嶺那塊？”
陳亞鵬詢問。
“嗯。”陳星點了點頭，說出自己心中規劃道：“那邊有上萬畝等着我們開發，既然阪田有人炒房價，就讓他們炒吧。”
本來他計劃是，等阪田基地開發差不多，如果手中還有現金流就收購東側的老舊小區，進一步擴大這邊的基地面積。
可如果出現炒房客炒房價，那他可不會當這個冤大頭接盤，業務重心或許可以向拋狗嶺基地傾斜。
“你有計劃就好。”
陳亞鵬也沒有說一定擴建。
他急着和陳星談這個，就是發現周圍房價上升太厲害了，短短几個月就翻了一倍。
他也害怕說，如果後期拿下，需要付出好幾倍的價錢。
樑若蘭見事情談好，也給陳星夾了塊燒鵝肉道：“嚐嚐這個，這可是媽的得意門生親自送過來的。”
“我嚐嚐。”
“嗯，好吃，確實得到媽你的真傳了。”陳星毫不吝嗇讚歎。
對於廚師這個行業，徒弟多點非常正常，更何況樑若蘭還是退休的白天鵝酒店主廚，說句桃李滿天下真不爲過。
在陳星這邊一家子其樂融融吃飯時，遠在深城國際機場，一位老人站在舷梯，感慨萬千道：“久違的深城，熟悉的感覺。”
“別感慨了，趕緊下飛機吧。”身後的老人催促一句。
前面的老人瞥了他一眼，吐槽道：“秦院長不是我說你，北斗芯片研發任務很重的，老首長叫你找陳星談，這你都拉上我。”
“這你不熟悉嘛，哎呀，你快下去吧，磨磨蹭蹭的。”
站在舷梯交談的兩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雙院院士曲程，以及龍科院的院長秦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