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零章:修道者的信仰

修道者從不信仰仙佛,因爲他們本身就走在了這條道路上,不管道路中間有多少的崎嶇坎坷,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夠走到最終的目的地。至少他們很清楚的知道,在自己所走的這道路盡頭,就是通向仙佛的大門,因此仙佛只是一個近似於終極目標的存在,而無法成爲修道者的信仰。

而修道者並非沒有信仰,他們唯一的信仰就是他們所感悟的道,是他們在這條道路上前進的方向。道是道路也是目標,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方向,因此這種信仰,可以稱爲向道之心。

向道之心如果動搖,就意味着失去了方向的指引,輕者或許還能重新找回方向,重者恐怕將會永遠的迷失在途中。

意境對意境的侵襲,大道對大道的撼動,並不僅僅是兩種力量的碰撞,本質上就是信仰與信仰的交鋒。而再進一步的來說,離亂剛剛所施展的手段,實際上就是神念攻擊的一種方式。

葉贊並非對元神大能一無所知,至少玉清宗那邊還有個莫如是呢。

在葉讚的面前,莫如是自然也不會隱瞞,元神境界究竟都擁有着什麼樣的手段。可以說,葉贊從莫如是那裡,對元神大能的瞭解已經是相當全面了,幾乎就差把莫如是擺上解剖臺了。

但是,瞭解只是瞭解,並不代表真正面對時,就一定會有足夠的把握去應對。

儘管,葉贊在玉清宗的時候,也曾經與莫如是切磋過。但切磋和真正的交手不同,莫如是也不是什麼樣的手段,都敢用在與葉讚的切磋中。就比如現在,離亂剛剛施展的這種手段,這種能夠動搖道心的神念攻擊,就絕不是切磋的範疇中能使用出來的。

動搖向道之心,造成的結果是不可逆的,並非施展的人收了手,對方就不會受到傷害。哪怕是再怎麼及時的收手,一旦道心已經出現了動搖,那麼這個影響就成爲了既定的事實。而道心動搖的結果,反映在現實之中,輕則修爲停滯不前,重則修爲大幅衰退,甚至身死道消都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結果的程度輕重,並不完全是由道心動搖的程度來決定的。也就是說,哪怕是輕微的動搖道心,也不是沒可能造成最壞的結果。這就好像在野外行走,一步偏離了方向,接下來可能就是步步都向偏離的方向而去,結果就是距離正確方向和目標越來越遠。

因此,在與葉贊切磋的時候,莫如是絕對不敢使用這種手段,去動搖葉讚的道心。堅定的道心,就如同一顆堅固的寶石,完整無暇的時候是最堅固的,但哪怕上邊有了一道極爲細小的裂痕,都有可能成爲這顆寶石最後崩潰的元兇。

正是因爲這樣,葉贊在面對離亂的時候,也的的確確的是大意了,沒有防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攻擊手段。

在外面看,葉讚的意境被侵入,宇宙中的星辰爲化一個個巨大的骨堆,星際之間的虛空也漸漸被骨海填滿。而在葉讚的識海之中,同樣是在受到外來力量的入侵,平靜的識海如同沸騰一般被掀起無窮的濤天巨浪,彷彿末日降臨似的被毀滅的氣息所填滿。

萬幸的是,葉贊在仙宮之中,得到的那三十六片樹葉化爲的碧葉蓮臺,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終於不再沉默了。就如葉贊也預想的一樣,這一直沉寂在自己識海中的碧葉蓮臺,是涉及到元神境界特有的神唸的一種存在。現在,在他面對離亂的神念攻擊時,面對道心被對方撼動時,碧葉蓮臺發揮出了它的作用。

處於識海正中的碧葉蓮臺,只微微的抖動了一下葉片,一道道無形的力量擴散開去,瞬間撫平了狂暴的識海。緊接着,碧葉蓮臺的力量,衝出了葉讚的識海,在外面顯化凝聚成形,仍然只是微微的抖動葉片,仍然只是幾乎難以察覺的力量波動擴散開去。葉讚的意境之中,那骨海在波動的衝擊下消融,那顆顆巨大的白骨星辰在衝擊恢復原樣。

面對這一切的變化,離亂終於無法保持鎮定,甚至可以說是被嚇到了,忍不住驚聲叫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可是,處於失神狀態的葉贊,沒有給離亂任何的迴應。而那碧葉蓮臺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懸在那裡葉片微震,發出似有似無的嘩嘩聲。

碧葉蓮臺那擴散開去的力量波動,轉眼間消除了宇宙意境中一切“背道”的存在。不過,那波動掃過離亂的身體,卻只是如同微風撫過一般,並沒有對離亂造成任何的傷害。

離亂的身體,就像是海面的一塊小小的礁石,海浪從他的身上過去,向着更遠的地方而去。碧葉蓮臺的波動也是如此,越過了離亂的身體,向着宇宙意境的盡頭擴散開去。而隨着這股波動的擴散,宇宙意境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在那一片虛空的盡頭,開始閃耀起了星辰的光芒。

葉讚的宇宙意境,在碧葉蓮臺的力量下,不斷的向着更遠的地方擴張,彷彿不斷的將更多的星辰容納到這意境之中。而這也意味着,葉讚自己的識海,也在碧葉蓮臺的力量沖刷下,向着更爲廣闊的境界進化着。

一個盆子裡的水,一點震動就能讓水翻滾起來,進而被潑灑到盆子的外面。但是,如果這個盆子,變成了一個泳池,變成了一座湖泊,甚至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那麼同樣的一點震動,能夠在大海之中,掀起什麼樣的浪花呢?

可以說,識海的擴張,就如同盛水的盆子在擴大,也就意味着對震動的承受能力的提升。

離亂這樣的神念攻擊,能夠掀翻一盆水,但如果面對一座大海,這點攻擊又算得了什麼呢!

終於,懸在葉贊頭頂的碧葉蓮臺,化爲一片碧綠色的光雨,紛紛揚揚的落在了葉讚的身上,迴歸到了葉贊識海中的本體之中。而葉贊也在這個時候回過了神,目光重新聚集在那滿臉震驚的離亂身上。

老實說,想到之前的情景,此時葉讚的心裡面,也是不由得一陣後怕。

別看葉贊剛纔是無神的狀態,可實際上清楚的知道這當中都發生了什麼。在離亂施展出那樣的手段,讓這宇宙意境模樣鉅變的時候,在隱約聽到那對自己大道的質疑之聲的時候,在感覺到自己的道心在動搖的時候,葉贊就知道自己這一回真的是自大了。

葉贊認爲哪怕遇到最差的情況,也起碼還能靠着勾陳至尊的三道劍芒翻盤。可是現實卻讓他知道了,就算是手上有這樣的底牌,也得有把底牌打出去的機會才行。而就在剛纔,面對離亂的手段,葉贊失去了對意境的掌控,識海中更是一片混亂,根本就沒有餘力祭出那劍芒。

如果不是碧葉蓮臺突然發威,恐怕葉贊最後的結果,就是帶着這一手不斷的底牌,不甘心的永墜無邊深淵。這就好像玩遊戲,很多人喜歡存着三個雷不放,總以爲現在不是放雷的好時候,結果存着存着就gameover了。

當然,葉贊不是要存雷,不是真的捨不得放,而是離亂那樣的手段,根本沒有機會去放。

這就是元嬰和元神的差距,任憑你有什麼樣的底牌,但如果都沒有機會去施展的話,那和沒有底牌又有什麼區別呢。

好在,葉贊還有碧葉蓮臺,這在某種意識上也算是一張底牌,而且是能夠自動發揮作用的底牌。

而在這之後,在碧葉蓮臺的力量沖刷下,一切侵入葉贊識海的神念,一切侵入宇宙意境的力量,都被一絲不留的驅逐了出去。實際上,這也是葉贊無法掌控碧葉蓮臺的力量,否則甚至可以在識海之中,將離亂的神念留下來碾成粉末,給離亂來一下狠的。

要知道,神念雖然好用,但由於其緊繫元神根本,所以神念如果受到嚴重的打擊,也會是造成一定的反噬傷害的。所以,元神大能之間的交手,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很少有人會上來就用神念進行碰撞。又或者,到了最後一刻,真正所有手段用盡,也無法分出勝負的時候,神唸的較量纔會成爲最後決定勝負的手段。

就好像影視劇裡面,那些武林高手很少會比拼內力,只有在最後誰都奈何不得誰,又必須要分出一個勝負的時候,纔會單純的內力上較一個高下。

但是,葉贊只是個元嬰小子,離亂自然不會有所顧忌。而事實上,元神大能對於元嬰老祖,往往也都是採用類似的方式,直接以對方無法抵抗的神念,降服對方甚至摧毀對方的一切。

“那究竟是什麼!”大概是看到葉贊回神了,離亂不甘心的再次問道。

“你不知道嗎?仙宮中的那棵大樹。”葉讚的臉上浮現出一縷微笑,多少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當然更多的,是在他發現自己的識海,以及自己的宇宙意境,在被碧葉蓮臺的力量沖刷後發生的改變。

更加廣闊的識海,更加廣闊的宇宙星空,以及更加堅固的道心,和對大道的感悟和掌控。這些東西,不是元嬰境界的人應該得到的,但是葉贊卻在這個階段提前得到了這一切。而更重要是,他知道擁有碧葉蓮臺的自己,不用懼怕元神大能的神念攻擊了。儘管這並不意味着他能反殺元神大能,但起碼算是面對元神大能時多了一重保險。

“那棵樹……太初古樹!”離亂驚聲叫道。

離亂原本是玄清道祖的弟子,自然對仙宮也有着諸多瞭解。儘管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離亂了,但是記憶並沒有消散。因此,聽到葉贊提到仙宮中的大樹,他立刻就想到了那棵巨大的神奇的,如同傳說中的太初古樹一樣的巨樹。

“太初古樹?那棵樹真的是傳說中的太初古樹嗎?”而聽到離亂的話,葉贊也是不由得一驚。

葉贊其實一直想知道,那棵巨樹究竟是什麼樹,爲什麼能夠在樹下悟道,爲什麼能夠得到賜下的樹葉,那樹葉爲什麼又能擁有這樣的威能。

只不過,對於那棵巨樹的來歷,就連通天塔的塔老都說不清楚。儘管,從種種特徵來看,那巨樹似乎是和傳說中的太初古樹有些相似。但如果真說那是太初古樹,又太過不可思議了。畢竟太初古樹傳說是已經化爲了天地,又怎麼可能出現在小小的北極仙宮中呢。

不過,葉贊回答了離亂的問題,卻沒能以此換來離亂的回答。

離亂彷彿沒有聽到葉讚的問話,臉上的表情顯得無比的猙獰,顯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可能,絕不可能,只有我纔是仙宮的繼承者,只有我才能得到這些!”

葉贊曾經向塔老了解過一些關於離亂的事情,知道離亂當年追隨玄清道祖時,也曾經在那棵巨樹之下悟道,並且得到巨樹賜下的三片樹葉。三片樹葉,那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要知道林家姐弟那樣的資質,也才每人得到一片樹葉而已。但是,和葉贊比起來,這三片樹葉就顯得不夠看了,畢竟葉贊可是足足得到了三十六片樹葉,並且還組成了一臺碧葉蓮臺。

當然,現在的離亂,已經不是當年的離亂了。當年的離亂真靈消散,那三片樹葉也隨之消散了,因此現在的離亂其實一片樹葉也沒有。離亂根據記憶,打算利用生前的身份成爲仙宮的繼續者,很重要的一個目標就是那巨樹的樹葉。畢竟,在他的記憶裡面,很清楚那巨樹的樹葉,對於修行會有多麼巨大的幫助。

可惜,中間殺出個葉贊,讓離亂的計劃完全落空了。

本來,離亂還覺得,塔老選擇了葉贊,只是因爲自己如今的魔道身份,實際上自己還是應該比葉贊更有資格的。要知道,當時如果不是葉贊跳出來,塔老再怎麼不情願,也已經準備選擇他做仙宮繼承者了。

因此,離亂從來不認爲,葉贊會從北極仙宮中得到太多,對方頂多算是替他保管仙宮一段時間罷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本來最希望得到的東西,葉贊卻已經得到了那麼多,足足三十六片樹葉啊,都已經組成一座蓮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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