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濛臉色煞白如雪。
領了證,他們算是新婚?
可這第一天晚上,她非常的不習慣,更不願和他同處一室。
理了理微亂的長髮,遲疑了半天她還是出了三樓的臥室。
謝雲早已在外面等了,見她打開門,隨即開口,“先生去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了,太太是先回房等着,還是......”
“不用。”聽見不用馬上面對祁邵珩,以濛心裡急忙鬆了一口氣,“口渴,我下樓衝盞茶喝。”
既然,他在樓上,她就勢必要下去,距離隔得越遠越好,這樣也不容易碰到一起。
“好,聽您的。”
謝雲跟在以濛身後,雖然不知道小太太的心思,但還是覺察到了她在有意躲着祁先生。
新婚妻子這樣,是不是太反常?
邊走,謝雲又恍然大悟,這對新婚夫妻可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們以前的關係可是......
謹記着她舅媽程姨的叮嚀,謝雲連忙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可心裡,她還真的替先生叫屈,這小丫頭嫁了人還沒有爲人妻的自覺,恃寵而驕,怕是太不懂事兒了......
下了樓,以濛剛坐下,忙了一天不見蹤影的程姨怡然出現了。
“太......”
話還沒出口,就見女孩兒擰了眉。
“程姨,您也要這樣叫我?”她臉上的神色透出些許不悅。
“先生吩咐的,太太,我們只是照做。”
清秀的眉皺的更深了,果然是那人,哎,她早該想到的。
剛纔還想着和祁邵珩商量這事兒來着,看來,是非要如此了。
只是,以濛又覺得那人霸道的厲害,他的決定,能有幾個人能改變得了的呢?
見女孩兒心情愈發不妙,程姨忙轉移話題,“今兒天有點熱,太太,是要茉莉花茶還是要西湖龍井呢?”
以濛咬着脣,沒人知道她在尋思什麼,只見女孩兒突然問道,“這兒可有苦丁茶?”
這兒?
謝雲蹙眉,這兒是哪兒?
小姑娘這話不對,既然都和先生領了證,這宜莊不該是家嗎?
思緒到此,她的語氣就有些不好了,“苦丁茶有是有的,可是那味道又苦又澀的,您這麼年輕,怕是品不出它該有的滋味。”
女孩兒垂眸,不接話,又問,“有煮茶的器具嗎?”
“太太這是要親手煮茶?這細皮嫩肉,嬌貴的很,可別傷着您。”謝雲本是調侃的話,可說出來卻不自覺的帶着刺兒,她二十又九,從小在祁老夫人身邊長大,照顧先生已經多年了,她總覺得先生那樣好的條件,配這麼一個小姑娘,可惜了。
“煮茶不是隨便誰都能煮好的,您,能行嗎?”
心直口快的謝雲,言語間儘量委婉了,可還是不自覺流露出了蔑視的語氣。
以濛沒回她的話,只暗自吩咐,“請您幫我準備一套茶具,茶葉就要苦丁和蓮子芯。”
她說,就要。
這兩個字咬地重,帶着不可忤逆的意思。
清秀的女孩兒,言語不溫不火,可身爲主人的氣勢已經出來了。到底是祁家小姐,性子裡的高貴還是有的,這下被以濛凝眸一盯,謝雲急忙住了口,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多話了。
程姨瞪了她一眼,忿忿道,“站在這兒做什麼,太太要的東西,還不快去備好了。”
“是,這就去。”
謝雲轉身去準備東西,程姨在一邊微笑着搭腔,“小云的性子就是直接的很,也不會說好聽話,要是無意冒犯了太太,還希望您大度些原諒她。”
以濛坐着,白.皙的指側編着自己及腰的長髮。
她明白程姨的意思,表面上她在替外甥女給自己道歉,實際上是怕她計較這件事爲難謝雲。先用‘大度’這詞兒誇了她,讓她就算介意謝雲的話都沒辦法真正發作。
要是發作了,她便就是不大度了。
又是話裡話,以濛想她這以後的日子大抵是不會太平靜了。
將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綁在編髮的髮尾,她擡眼,看着程姨說,“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呢,以後還要託您的福,備受照顧呢。”
“您太客氣了,能照顧您,是我們的福分。”
程姨臉上掛起笑容,初次見這小姑娘她就覺得得體的很,果然是大家風範,倒是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謝雲過來的時候按照以濛的意思送了一套茶具,以及她點名要用的茶葉。也許是剛剛在下面被程姨訓了還是怎麼,她的臉色比起剛纔更差了。不過對以濛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放下茶具,仔細詢問過她還有沒有什麼吩咐,謝雲才退下。
檀木茶盤內:茶壺,茶杯,茶洗,茶匙依次擺開。
以濛單單看這些茶具器皿,便知道祁邵珩平日裡也一定是很講究的人。
景德鎮的青花瓷器,宜興的紫砂壺,都是上乘的優質貨色。
本來只是不想面對祁邵珩、逃避着他,拿煮茶當藉口的一念心起,現在,看到這麼好的器皿,以濛不得不正式面對了。
祁家是講茶道的,茶具,茶器都要善待,煮茶的人更是不能含糊。
洗乾淨了手,以濛跪坐在米色的軟榻上,慢慢做着煮茶前的準備工作。
事實上,她的茶藝只是略顯一般,泡茶給她喝的總是寧之諾,每次看他熟練嫺熟的動作,都會讓她從中受益匪淺。
祁家的同輩兄弟姐妹中,唯有以濛沒有茶藝老師,不過好在她總在寧之諾身邊,也學會了不少。
可,現在,只能感嘆物是人非了。
泡茶之前,下意識地倒了一盞清水放在一邊,這動作剛做完,以濛就嘆了一口氣。
以前,泡茶前到一盞清水放一邊是留給寧之諾的,因爲他有茶前飲清水的習慣。
再次泡茶,身邊沒有了他,她卻還是下意識的備出了一份。
以濛不得不感嘆: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祁邵珩談完工作上的事兒從書房出來,去了他們的臥室,沒看到以濛,臉色瞬時間變了。
他心裡清楚:小女孩兒,正躲着他呢!
長身屹立在二樓的樓梯口,手中的煙還沒有點上,就被樓下客廳的纖細身影吸引了。
收了煙,他不再抽。
只因,她不喜。
向樓下走着,祁邵珩想,以後是該考慮戒菸了。
他本就是自控力很強的人,戒菸應該不難辦。更何況,當初沉迷菸草是因爲她,她不喜,爲她戒菸又有何不可?
一樓,客廳。
剛下了樓,祁邵珩突然站定,也不向前走動,只靜靜地看着這驚豔的一幕,怕毀了眼前的如詩如畫。
一襲白色的棉麻長裙,胸襟繡着淺荷,因爲女孩兒跪坐的姿勢,曳地的裙襬如花一樣綻在米色的軟榻上。
女孩兒如此端莊的跪坐,眉目謙和,她是在——泡茶!
望着這一幕,祁邵珩突然微笑,抑制不住的薄脣上揚,她的小妻子果然得體的宜室宜家。
如此虔誠的伏案泡茶,讓這一室沾染了女子的氣息,冰冷的宜莊到像是一個‘家’的樣子了。
慢慢走過去,怕擾了她,腳步更是放輕。
可,以濛還是感覺到了,擡頭只匆匆瞥他一眼,便又垂眸低頭繼續自己手裡的動作。
“坐。”她這麼對他說。
米色的軟榻上,見以濛端莊的跪坐,祁邵珩也不想隨意迴應他的小妻子,脫了棉拖,沒有坐在以濛身側的沙發上,倒是盤腿坐在了以濛的正對面。
以濛看他,眉心一跳,瞬間瞭然,對面坐的男人也是懂茶道的。如此相對,他尊重她。
但是,這樣一來,反倒讓她覺得不自在起來,祁邵珩對以濛越是隨意,她就越覺得輕鬆;可現在,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如此上心,讓以濛突然感到沒由來的惶恐。
——不就是契約和利益關係嗎?這男人,他到底想做什麼?爲什麼她一點都看不透?
擰着眉,以濛纖細白嫩的指握着茶挾子,將茶盞在沸水中衝瀝乾淨,放置一邊,而後,取了茶匙將已經粗細分好的茶葉撥入杯中,青翠的茶葉映襯着她的指,更加白.皙如玉,讓人心生憐惜。
最後,待茶入了茶甌,提着熱壺懸壺高衝,頓時,茶香四溢。
好茶藝!
泡好的茶倒入茶海,然後分杯入茶盞,以濛用茶盤託着給祁邵珩奉茶。
“您喝。”
言語間,她遵循茶道用空餘的手做出請茶的姿勢。
只因爲她這一個動作,祁邵珩瞬間就蹙了眉。茶道中,奉茶,請茶都是對客人用的禮儀,在她心中,她當他是客?
領證第一天晚上,他的妻子把他當了外人,祁先生心裡不痛快了。
他的妻子懂茶道,用這樣委婉的手段,無非是想表達着自己的抗議,小女孩兒的心思,總歸瞞不過他。
只是,喝茶品茗本來是件美事,可丟了好心情,沉了臉,祁邵珩就只是坐着。
見他沒有接自己手裡的茶杯,以濛也不惱,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目的達到,她就把那盞茶放到了桌上。
喝與不喝,都隨他,這茶原本就不是爲了讓他喝才沏的。
其實,以濛做這樣疏遠的舉動,不僅僅是爲了提醒祁邵珩,更是提醒自己看清楚這場荒謬婚姻的本質,不能任由着糊里糊塗下去。
眼看着,祁邵珩知道以濛又默然地和他槓上了,她不表現,不代表不惱,到底是小女孩兒的性子。
這麼一想,剛纔還心情沉鬱的祁先生頓時又微笑了起來,他突然覺得看自己的小妻子和自己置氣不乏也是一種情.趣,如此想着,他的薄脣微微輕勾。
有情緒是好事!
不論如何,對祁邵珩來說,以濛肯與他置氣總好過於置之不理和以往的漠然視之。
端起桌子右上角的那杯清水,他慢慢喝着,動作不緊不慢,目光溫和卻不達眼底。
以濛看他將桌上那杯清水飲完,不由得微微一愣。
如今,她還在泡茶,她依舊準備了一杯清水,可飲水的人卻變了,往日的竹馬不在,現在喝了那盞清水的是她的丈夫。
丈夫!——
這個詞猛然從以濛腦海跳出來讓她自己都吃了一驚,才領結婚證一天的功夫,耳邊的傭人不停地稱呼,先生,太太,竟然讓她在潛移默化中也承認了他的身份?
太可怕!
不動聲色、步步爲營、旁側敲擊、潛移默化......
自從她來蓮市後,這個男人在她身上用了多少手段?
危險,太危險了!
心跳突然加快,窒息壓抑着她簡直快要無法呼吸。
水晶吊燈下,坐在以濛對面的祁邵珩在喝清水,眉宇溫雋,脣含淺笑,可就是這樣芝蘭玉樹般的男人,心是黑的,血是冷的。
收回了打量他的視線,以濛盯着祁邵珩手裡的那盞清水杯微微愣神。
——之諾,這就是我的婚姻,我的局,累了,怎麼都走不出去?你呢?你的新婚是不是和我一樣如此困頓?
客廳裡。
沒有捕捉到以濛眼神中一閃即逝的落寞,祁邵珩此時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手上,握着茶杯的他小妻子的手指。
附着在白瓷上的指,指骨修長,指腹白嫩,指尖纖細,美人指——凝脂如玉!
讓人只看一眼,就心生憐愛。
不同於女人的感性,男人都是視覺性動物,而且,遐想空間會在情不自禁中無限擴大。
現在只是看了以濛的手指,祁邵珩倒是看出了旖.旎氛圍,男性本能趨駛,他對她起了慾念。
再擡頭,眼神都變了。
黑眸沉鬱,深邃到一望不見底。
讓樣的祁邵珩,讓以濛忽然一驚。
“喝茶。”她說。
避開他炙熱的視線,以濛將手邊的一盞茶推給了他,卻被祁邵珩扣住了手腕。修長的指滑過她的手背,讓以濛一驚,差點碰倒了茶杯。
“阿濛泡的茶,自然是要好好嚐嚐。”不動聲色的放開她的手,祁邵珩問,“這是什麼茶葉?”
“嚐嚐便知。”手抽回的同時,以濛急忙把手放在桌下。
這麼想要避開他?
祁邵珩斜睨了那雙怡然藏在桌下的小手一眼,開始慢慢喝茶。
清茶入口,祁邵珩蹙眉,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改變。
嚐出滋味,是苦丁加蓮子芯,這濃郁的苦澀,只嚐了一次就難以讓人適應。
此時,祁邵珩舌尖滑開的滋味,勝比老中藥還綽綽有餘。
可即便如此,他臉上的神情還是同往日一樣。
“可是嚐出味道了?”
以濛依舊端坐着,神色淺淺,但清秀的眉宇間難掩捉弄的意趣。
祁邵珩哭笑不得:這丫頭,怪不得剛剛她自己沏的茶沒有喝一口,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感知這口中苦澀的味道,他卻還是忍不住得揚脣,笑了。
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小妻子壞得很,怎麼能這麼調皮呢!
這壺茶這樣的苦,小女孩兒加的苦茶劑量一定不少,想着這麼欺負他?似乎沒那麼容易。
“味道,還好?”見祁邵珩不動聲色地喝完一杯,有端起了另一盞茶,以濛便問了這麼一句。
“阿濛茶藝好,味道當然好。”
“是嗎?”漫不經心地語調。
祁先生很捧妻子的場,乾脆地回答,“阿濛沏的茶,自然好。”
以濛側頭看他,繼續說,“既然味道好,就多喝。再幫您斟上一杯。”
“......”
見他皺眉,女孩兒面不改色,卻在內心地嗤諷:裝吧,裝吧,有本事就繼續裝下去,加了雙倍之多的苦丁和蓮子芯苦不死你!
青花瓷器盛清茶,色澤瑩潤,可味道,怕是隻有此時的祁先生知道。
可即便如此,祁邵珩薄脣依舊含笑,他說,“阿濛肯幫我斟,別說是茶水,就是飲鴆止渴說的毒藥,我都是願意的。”
這話說得曖.昧至極,而後,像是爲了印證這句話,祁邵珩猝然伸手,將女孩兒順勢攬入懷中。
以濛一驚,卻見他已經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起苦茶來。
大手覆着細嫩的小手,以濛的手握着茶杯,相依相擁而坐,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她在喂他喝茶一般。親暱曖.昧的實在過分!
“味道真的很好。”他伏在她白嫩的耳垂邊,呢喃,“甜甜的,和你一樣。”
“霍”地一下,以濛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滾燙,滾燙!
這男人是調.情高手,她鬥不過他的!
坐在祁邵珩的腿上,他摟抱着她,以濛想動又動不了,他的體溫讓她感覺熱的渾身都難耐起來。
偏偏祁邵珩還喝得這樣慢,一口一口地呷,溫茶的熱氣帶着他的味道迎面而來,讓她渾身不受控制的放軟,連掙扎的氣力都缺失了。
祁邵珩凝視着她,暗沉的黑眸似是能將人吞噬入內。
“阿濛的心爲何跳的這麼快?”箍在她腰際的手臂又是一記用力。
明知故問,以濛瞪他,白.皙的臉上染上了清麗的桃色,羞惱地推開他,坐到了一個角落裡。
見她逃,以前祁邵珩是允許的,但是今天不能再貫着。她是他的妻,要適應他在她身邊的存在。
端起茶杯,祁邵珩起身,已經怡然走到了她的身側。
沒想到他會過來,以濛下意識的後退,剛好留足了空擋給祁邵珩落坐。
見他坐下,以濛擰眉,嘴脣咬地緊了又緊。
不該動位置的,卻因爲他的靠近不自覺得後退留了空位給他,這真算是自討苦吃!祁邵珩坐在了她身側,現在,以濛左邊是雕花木櫃,右邊是他,被奪了出路,封閉的空間內溢滿了男性的氣息,她不習慣地很。
拼命地靠向木櫃,以濛只想和他隔出些許距離來,可是祁邵珩怎麼肯依她?
她後退,他向前,她繼續後退,他繼續跟着他的小妻子向前,直到以濛背後抵上堅硬地雕花木櫃,再也沒有半點後退餘地。
單手撐在雕花木櫃上,一張俊逸的臉不斷逼近。
祁邵珩問,“阿濛,可是喜歡客廳裡的棕木雕花櫃?”
“......什麼?”下意識的應聲,以濛不明白這男人跳來跳去的思維。
小女孩兒的疑惑神色取悅了他,祁先生笑,“若是不喜歡,阿濛爲什麼整個人都快要鑽到櫃子裡去了?”
“......”
又被戲謔了,以濛臉色微惱,臉上卻依舊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
“不喜歡?”祁邵珩驟然逼近,強勢清冷的薄荷氣息將她瞬間包裹,“不喜歡,爲什麼要貼這麼近?嗯?”
嗓音微挑,說不出的性感。他傾身貼上來的同時,對她說出了這句話。
一語雙關?
早已經分不清祁邵珩這曖.昧的話指的是以濛貼近櫃子,還是他貼近她。
俊臉不斷靠近,兩人的脣近在咫尺,卻不真的碰上。
溫熱的呼吸,喘息間灑在彼此的脣上。
磨人!
這樣的熟稔的*手段,以濛招架不來。
“茶水冷了。”她瞪着他,死死得瞪着,有點孩子氣的執拗。
“嗯。”
祁邵珩不動,脣畔有迷人的笑,此刻的他望進小妻子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竟然有些癡迷。
“費盡心思沏好的茶,爲什麼不喝?”低下頭,他的脣似有若無地輕觸着她敏感的耳垂,呵着熱氣,哄她,“阿濛不喝,是等着你先生親自餵你?”
以濛驟然一驚,只覺得心中警鈴大作,臉頰灼燙,似有火燒雲再燒,祁邵珩脣畔有葡萄酒的氣味,他是喝過酒的,酒精作祟,現在的他很危險。
嘗試着別開臉,他的呼吸便一bobo灑在她的臉側,儘管努力保持清醒,可果酒的清香,讓以濛微醺着此時頭腦有些眩暈。
兩人皆是穿着棉麻質地的家居服,料子輕薄,緊緊地貼在一起,似有若無地磨蹭,似是能擦出火來。
燥熱,難耐,此時的以濛煩躁間,全身都出了細微的薄汗。
清新的草本味道,帶着青.澀的少女體香,格外誘.人。
祁邵珩笑,呼吸着繚繞的異香。她的味道。
香汗微醺,這四個字他的小妻子可真是做實了。
一出汗就渾身髮香,香美人!惹人疼的緊。
“苦丁茶和蓮子芯,阿濛說,我說的對不對?”黑眸微眯,祁邵珩在她耳際道出了今.夜她沏茶用得茶葉名字。
“爲什麼給我沏茶便是苦茶?”他問,帶着三分揶揄,七分質問。
“你不是說味道很好嗎?”退開一點,和他隔出些許間隔,女孩兒神色淺淡,但呼吸喘地急促還是出賣了她此時的虛假鎮定。
看着祁邵珩,以濛又說,“苦茶有什麼不好,人們常說,吃得苦中苦,才能方爲人上人。所謂憶苦思甜,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不是嗎?”
睥睨着以濛,祁邵珩真是想讚歎:他的小妻子安靜是安靜,可一旦說起話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無理攪三分的能力更是不容小覷。
不,祁邵珩又想,怎麼能用‘無理攪三分’來形容他的妻呢?
該是誇以濛的,誇她伶牙俐齒,誇她口才極好纔是對的!
“是,阿濛說得對極了。”祁邵珩順着她,眼眸暗沉如水,“可夫妻本是同林鳥,自然甘苦與共,既然要吃得苦中苦,要一起才行。怎能讓我一個人吃苦?”
“你想讓我也喝苦茶?”知道他不肯輕易放過自己,她擰眉,問地直接坦蕩。
祁邵珩卻搖頭,俊臉突然逼近,“喝什麼苦茶,想嚐嚐這茶的滋味,有很多種方法!來,你先生教你便是。”
以濛擡眼剛要看向他,他微涼的脣就碾壓了上來。
“唔!——”
想要驚呼,卻被他含住了脣,脣片輾轉廝磨,讓以濛驚地掙扎起來。苦丁茶和蓮子芯的苦澀通過他的脣舌,極致纏.綿地進入到她的口中,自味蕾中漸漸瀰漫。他吻得很輕柔,可以濛卻出了一身的冷汗。很排斥,她極度地不甘願!
淺嘗輒止,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祁邵珩怡然後撤一步,離開了她的脣。
黑眸炙熱地凝視着她,祁邵珩,笑問,“味道如何?嗯?”
心臟砰砰直跳,以濛急速地喘息着,口中的苦茶帶着男人掠奪的滋味,讓她怡然要惱羞成怒。
他再次低下頭,她避開,薄涼的脣落在耳廓上。
“用雙倍的苦丁茶和蓮子芯給我沏茶喝,你就這麼折騰你先生的?”暗啞的嗓音,性感,低沉。
因爲他的稱呼,以濛再次羞赫憤懣到了極限,這個男人是惡劣的劊子手,她承受不住。
盯着她粉.嫩如芙蓉的臉頰,祁邵珩只覺得情動到難以自控。
“小壞蛋!”笑斥一聲,語調極致地寵溺,扣着她的手腕再度吻了上去。
濃烈而狂熱的吻,和剛纔的淺嘗輒止不同,這個吻裡溢滿了情.欲的氣息,桎梏了她地掙扎,他抱着她,緊緊地,漸吻漸深,她身上汀若幽蘭的香讓他沉.迷至極,一切都在滑向失控的邊緣。
後背抵在雕花的木櫃上,以濛拼命地推搡着他,動作間她的背脊順着背後的木櫃慢慢滑了下來,滑到了地面上柔軟的軟榻裡。
見他雙手按着她的肩膀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時候,以濛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黑沉的暗眸,似有星辰閃爍,祁邵珩貼着她的耳垂,呢喃,“阿濛教人懂得什麼叫‘苦中苦’,禮尚往來,現在你先生告訴你什麼是‘人上人’!”
齷齪!
這話他怎麼能如此輕易說出口!
眼睜睜看着他傾身壓上來,“不!——”她要驚叫,卻被他侵佔了脣,一邊吻她,祁邵珩一邊在她耳邊誘哄,“阿濛乖,客廳不及臥房,我們不擾他人,聽話別出聲!”
他還知道這是客廳?
以濛瞪着他,推拒着他,羞恥到了極致,可還是避不開他的掠奪。
脣齒間的蜷縮深入極致,彷彿有烈火在血液中燃燒,強烈得恐懼感卷席着鋪天蓋地而來而來,似是能將她吞沒在這場親吻中,拒絕不了,只能跟隨着對方淪.陷,甚至是毀滅!
這樣深入到骨髓裡,纏.綿極致的吻,以濛從來沒有承受過。
情竇初開,她的初吻給了寧之諾,少年的吻,青.澀的,淺淡的,甜蜜而美好;
漸入熱戀,寧之諾給她的吻是溫柔的,瀲灩蜷縮至極,彷彿清晨晶瑩剔透的露珠,被他吻着的以濛感到呵護備至;
新婚伊始,這次,祁邵珩給她的吻,是強勢的極致掠奪,她不甘願,可他還是執着得吻着她,主動攻城略地,運用着熟練嫺熟的技巧將她的逼迫得跟隨着他開始情動,身體的內的敏感完全被他的吻挑起來,內心厭惡至極,可身體還是隨着他開始可恥地輕顫着。
單單只是親吻,就要被他毀滅,就要被他侵佔。
以濛慌了,他們在做什麼?
他可是她的四叔!
即便有一紙婚約協議,那也不能,不能如此的......
她推他的力度越來越大,最終被扣着腰際,讓她一動都動不了。
不可以,他不可以這麼對待她!
厭惡,厭惡!
她討厭他的每一下碰觸,討厭他的每一次親吻。
恐慌的情緒在肆意生長,以濛掙扎着,推搡着,在快要被舐吻窒息之前,她咬着牙把手伸向了桌上冒着騰騰熱氣的滾燙茶壺——
“啪!”地一聲,茶壺落地碎裂,熱水四濺!
“啊!——”以濛痛得驚叫出聲,她的聲音不大,但終於如願以償地毀了剛纔的一室旖.旎。
“程姨!”
祁邵珩抱起以濛吼了一聲,讓家裡的傭人都匆匆趕來。
“怎麼了?怎麼了?”
入目一地的狼狽,程姨看着被抱在祁邵珩懷裡臉色煞白的以濛,急忙問,“這到底是怎......”這句話還沒出口,程姨不問了,因爲她看見了女孩兒手臂上猙獰的大面積燙傷。
“叫邢醫生過來!叫邢醫生過來!快,快!”
見她燙傷,皺着眉,祁邵珩一句話嘶吼了兩遍不止。
“是!是!”
程姨吩咐人去接邢醫生,見祁邵珩抱着以濛往廚房走,她連忙跟了上去。
“先生,先用冷水給太太沖着。”程姨提前一步進了廚房,站在水池旁說了這麼一句。祁邵珩單手抱着以濛,另一隻手去扭水龍頭開關,因爲滿腦子竟是她猙獰的燙傷,他慌得,竟然擰了兩次都沒打開水龍頭。
知道先生是急壞了,程姨上前急忙把水龍頭打開。
冰涼的水流奔涌而出。
祁邵珩抱着以濛,哄道,“阿濛,聽話,我們先衝一下涼。”
將以濛燙傷的左手臂放在冷水下衝涼,見她疼得難以抑制地顫抖,祁邵珩緊緊抱着她,大手拍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阿濛乖,堅持一會兒,醫生就來。”
蒼白的脣,臉色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由於冷水的緩解雖然讓以濛覺得舒緩很多,可疼痛確實沒有減退一分一毫。大口大口喘息着,疼到聲嘶力竭,疼到身子蜷縮,但,以濛的心裡確是釋然的,長長鬆了一口氣。
剛纔這壺熱水,不是意外,完全是她有意而爲之。由於方位問題,熱水全部灑在了她的左手臂上,這在她的估量範圍之內。所以,即便現在疼的厲害,她除了起初故意引人注意的驚叫再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不能呼痛,因爲這是她自願的。
用熱水燙傷自己,是以濛迫不得已的無奈之舉!
只因爲,她不能允許荒唐再繼續下去!絕對不能!
宜莊別墅區坐落城南郊區,入住戶少之又少,不是因爲距市中心遙遠,也不是因爲消費高昂,只因這片開發區大面積是祁邵珩的後花園。
不是一棟,是整個別墅區都是那個男人的。
說入住用戶少之又少,因爲這裡僅供他一人居住。
爲人低調,作爲被外界一直傳言行走在雲端的男人,疏離清冷,喜靜,不願受人打擾,更不願與人爲鄰。
如此,他這麼住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邢凱作爲私家醫生,往來這裡並不多,一是,祁先生常運動,身強體魄,生病的機率少之又少;二是,一年中,祁先生都不曾在此常住,即便有頭痛腦熱的也是把他請去了‘盛宇’。
這是唯一的一次,他被叫到此處,而且還是十萬火急地被叫到此處。
在此之前,邢凱剛動完一場手術,退下了白大褂,在他辦公室內,車鑰匙都還沒有拿起來,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於灝。
祁邵珩身邊的心腹——他的私人助理。
電話接通,於灝說,“請您務必火速前往宜莊一趟,祁先生在等着您。”
務必、火速!
這樣的用詞讓邢凱含糊不得,於助理在商業界是出了名的高效率者。
他的一句話,能短則短,尤其是在情況緊急的時候,可今天他這一句話雖然不長,但用了太多極致的詞彙。
像是務必,火速,當然最重要的是後半句,‘祁先生在等着您。’
能讓祁邵珩等得人,並不多。
有幸作爲其中之一,邢凱更是片刻都拖沓不得。
出了醫院上車,邢凱看手上的腕錶此時已經是晚上11:57,還有3分鐘意味着即將到達午夜,新的一天如期來臨。祁邵珩在這個時候請他前往宜莊,他自己都是震驚的,一邊開車,一邊想着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邢凱一下車,於灝就迎面走了過來,似乎是在門口恭候多時。
進了大門,邢凱發現,此時宜莊正亂作一團。
這氛圍,太不常見。
只因爲,這家主人是個太冷靜嚴謹的人,且,手下傭人向來訓練有素。
祁邵珩的住處出現慌亂,罕見至極。
在邢凱被於灝帶上二樓,推門而入的主臥房的一瞬間,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樣一幕。
純白色調爲主的房間,溫暖的橘黃色燈光下,平日裡嚴俊森冷,商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此時正抱着一個女孩兒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哄着她,溫柔絮語。
這場景,讓邢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堂哥。
他的堂哥上個月剛剛回國,由於不常在家,對自己8歲大的千金極爲寵溺,差不多可以稱得上是,捧在手心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旦有個磕着碰着,小姑娘哭了,他堂哥就心疼地抱着小姑娘在室內來來回回的走,溫溫和和的哄,就這麼,一直到小姑娘不再難過爲止。
多像,和現在眼前的場景多像。
只是,邢凱現在無比地清楚,祁先生懷裡抱着的可不是他的女兒。
可不論是誰,能讓祁邵珩這樣寵着哄着,這個女孩兒一定不會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