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怕我生氣,再也不會理你,再也不……“你會原諒我的……每次都會。”直接打斷他,聽她這麼坦然地說出來,現在的祁邵珩又氣又惱,憤惱地只能瞪她。沉默半晌後,他喟嘆,“阿濛,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抱歉。”
夫妻兩個人起了爭執,總要有一個人起先低頭。他妻子爲人冷傲,能主動說出抱歉這兩個字已經實屬不易,可祁邵珩現在並不在意這個,相比這些,他更在意的是他妻子的生命安危。
祁邵珩端起桌上的白粥吹冷了喂她,以濛是真的餓了,他喂她,不想讓他再生氣,只好順着他一勺一勺地都吃下去。
蒼白的臉色讓祁邵珩看着,越看眉頭皺的越深,可,喂着喂着,才吃了沒多少的人別開臉不吃了,他剛想要勸她,就見她捂住脣說道,“想吐。”
聽他妻子說想吐,祁邵珩將一旁的醫衛垃圾桶拿過來,單手攬住他妻子的肩頭拍着阿濛的後背讓她吐更舒服一些。
見她吐得越來越厲害,內心的惱火再多也比不過對她的心疼,“吐吧。”他說。
第六週剛開始妊辰的反應很劇烈,以濛吐完了,祁邵珩讓她靠在他的身上,用一邊的溫水灌了她幾次讓她好好地漱幾次口。
以濛有些虛弱地擡眼,看他又差了幾分的臉色說道,“是我任性,又讓你擔心了。”
“這怎麼能怨你,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能早點發現,就不至於讓你現在這麼難受。”
聽他這麼說,以濛就知道他完全沒有改變對這個孩子的看法。
“阿濛,手術不行,總有辦法不要這個孩子。”看他妻子完全冷淡漠然的臉色,祁邵珩依舊沒有放棄勸說和輕哄她,“如果你真的想要,再過幾年我們再要。”
靠在背後的軟枕上,以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說道,“祁邵珩,我這樣的身體,有這個孩子已經實屬不易,我的身體狀況你那麼清楚,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以後了,我很可能再也不能給你一個孩子。”
“那又怎樣?”祁邵珩輕撫着她的臉頰,“如果因爲要這個孩子,你出現……”說不下去了,他不想再說,還是毅然決然地想着,不論如何都不能要。
“我不會出問題的。”握緊他的手指,以濛說,“倒是你,祁邵珩,醫生說得話你不都聽到了嗎?這孩子不能不要,我的身體不適合做引產,所以只要不傷到孩子,我也不會突然受到傷害。這個,你不能不答應的。”
將被子給她蓋好,他心緒不寧地在病房內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氣不過直接打開門出去了。
以濛靠在牀測內,見他出去,心裡這才完全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祁先生難纏,也很難勸解。她明白,不說一些狠話,那人根本不會往心裡去,現在他不再和哄她,也沒有半促半就地想辦法讓她不要這個孩子,她大體知道她說得話祁邵珩是聽進去了的,至於他最終會選擇怎麼辦,她也摸不準他的心思。
身體上得睏倦很深,以濛躺下一會兒,聽到有人敲門,她說,,“進來。”
高級特護病房的門被推開。
進來的女孩子骨骼略顯清瘦,帶着白色口周的她,即便只露了一雙眼睛,也讓人不自覺地被她身上一種乾淨的氣質吸引。
看清楚來人,以濛因爲乏了睏倦着躺在牀上沒有動,“姜醫生。”
走到病牀前,將手裡的醫用托盤放下,看着病牀上的以濛,那人問道,“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躺了一會兒,還好。”
“剛剛吐了。”
“嗯。”
帶着口罩的人靠近牀側,坐下,將手裡一瓶溫熱的新鮮果汁遞給以濛,“新鮮的檸檬水,熱的。”以濛怔了怔,瞭解她的人並不多,眼前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女孩子似乎對她有些過分的熟悉,醫生了解患者的病情原本是沒什麼奇怪的,怪就怪在她連她的生活習慣,飲食愛好似乎都明白。
見以濛出神,女孩子淺笑,眼睛很迷人,“之前,聽寧師兄說過,你喜歡這個。”
“謝謝你姜醫生。”
“不用客氣。”俯下身,將以濛的袖子挽起來,取了酒精藥棉在她的白希的手背上擦拭,“你的初期妊辰反應似乎有些嚴重,吃不進東西,就要多輸點營養液。”
“嗯。”
以濛應聲,剛剛側轉過頭,就感覺到眼皮上微微一涼,像是絲巾類的東西覆着在了她的雙眼上,“要扎針了,你不看就不會覺得內心牴觸。”聽着女醫生的話,以濛突然一怔。白色的絲巾上,有女子洗髮水的味道,是馨香的櫻花味道。
以濛出神的時候,眼皮上用於障目避開針頭的絲巾已經被對方取了下來,“已經可以了。”
“謝謝。”
“對我不用這麼客氣。”
以濛看着面前年齡相仿的女孩子,這位女醫生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眼稍微挑,少了清純多了幾分別樣的嫵媚。“你知道我說得謝謝是因爲什麼,咳咳……”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她壓制不住地咳了兩聲。
女醫生坐在牀測,伸手順着她的脖頸下方沿着鎖骨向下輕撫了兩下,擰眉,“什麼時候開始咳嗽的。”
“今天。”
“胸口是不是覺得有些沉悶。”
“是。”
打開一旁的窗子,讓窗外的空氣涌進來一些,深秋,下過雨,空氣清新而溼潤,帶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讓覺得不適應的以濛感覺瞬間好了很多。
“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
看了一眼以濛蒼白的臉色,女醫生蹙眉說,“你這樣要了這個孩子,到底是真的有些魯莽了,你的身體要這個孩子很危險。”
“我知道。”以濛臉上的神色很淺淡,她問,“李醫生已經將我的體檢狀況都給你看了。”
“看過了。”女醫生繼續道,“李醫生是我念書時候的導師,她將你的資料發給我看,我起初就覺得風險性很高。”
“可不論如何,謝謝你,如果剛纔不是有你在手術室的解釋,很可能這孩子真的沒有辦法要了。”
女醫生有些不明白,“蘇小姐,既然您的丈夫沒有強制要您生下這個孩子,您爲什麼如此固執己見呢?怕是寧師兄在世,也絕對不會同意您這麼做的。”
見以濛沉默。
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一併繼續講,“實話說,蘇小姐,您並不是個看起來想要做母親,喜歡做母親的人。”
以濛勾脣,難得苦笑,“姜醫生看人真的是很通透。”
“既然不是真的非想要做母親,這樣給你帶來風險的孩子,爲什麼還要這樣……”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以濛說,“我的體檢表上有我身體的狀態,姜醫生看了會明白,我大概真的不是會活很久的人,就算真的不生育,也不真的能陪着我丈夫走很遠的路,所以,既然如此,我嫁給他,那麼久必須有一個可以陪伴他的人,我們的孩子剛剛好。”
“可你這麼做,完全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那又能怎樣?”
聽着以濛坦然平靜地嗓音,女醫生說道,“這麼一來,看着你,覺得你和寧師兄確實很像,很像。”
以濛莞爾,“他比我好很多,我怎麼比得過他。”
“看得出祁先生待你真的很好,寧師兄也該安心了。”
提及到祁邵珩,以濛應聲道,“是,他很好,沒有再比他待我更好的人。”
似乎對於這位和之諾熟識的女孩子,以濛驚異地對她沒有一絲地排斥。在有些上年紀的李醫生給她看過一次之後,她孕期的這段時間,身體都是由這位年輕的姜醫生在照看着她。兩週過來,她的細心給以濛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即便眼前的人和自己年齡相仿,可她在醫術上的造詣以濛早就有所耳聞,這樣傑出的醫生來照看孕期中的自己,以濛曾經以爲是祁邵珩的有意安排,她曾經一度懷疑過祁邵珩是不是早已經知道了她懷孕的事實,可通過今天祁邵珩的反應,她明白姜醫生守着她,大致和她丈夫是沒有半點關係了。
倒是,總聽姜醫生以及之諾,姜醫生說她和之諾熟識,但是之諾生前和她的淵源以濛卻不是真的清楚。
“你先休息一會兒,三十分鐘好我再過來。”
“好。”
“蘇小姐好好躺着,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助你和寶寶平安。”
“以濛。”
“嗯?”
“叫我以濛就好。”
女醫生衝她微笑。
看着起身就要走出病房的人,以濛問,“姜醫生,您的本名是。”
走了幾步的人,沒有轉身,留下兩個字,“時汕。”
姜時汕。
以濛獨自低喃,怪不得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