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唯有夫妻間纔有這一點點的情分。諷刺的苦笑,她回想自己曾經年輕時候的飛揚跋扈,只覺得愚蠢至極。
警察帶着她去見霍啓維,明明是多年的夫妻,現在隔着那扇玻璃,竟然相顧無言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總對他惡言相向,現在能來看她的人,到最後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將一旁的電話聽筒拿在手裡,霍啓維看着沉默難言,祁文虹首先開口,既然在他的心中她一直都不是什麼好人,習慣了冷言冷語,她看着他說道,“怎麼過來看我,是落井下石,還是有意來嘲諷我?”戲謔地說着尖酸刻薄的話,她的眉眼間卻完全少了以往的飛揚跋扈,刺蝟被強行拔了刺,她眼神中是剩下了悲涼。
“你想吃什麼,我下次過來的時候給你帶一點過來。”在這個時候,斟酌半晌,也只有家人才會記掛這些。
可自尊心和高傲在作怪,祁文虹有意擰眉,道,“想吃什麼,難道你也覺得我這次就會待在裡面永遠出不去了嗎?”
霍啓維拿着聽筒,陷入永久的緘默。
不論如何,她的爲人如何,她是他的妻子,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她的脾氣秉性霍啓維明白。
“霍啓維,你相信我?我這次是被誣陷的。”
“證據確鑿,文虹到現在你還在固執己見嗎?”
祁文虹苦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查她,卻沒有想過竟然會是蘇以濛,所作所爲都會被償還的。這麼多年,她把對葛婉怡的痛恨完全加註到那個孩子身上,現在那個孩子長大了,還成長爲了這麼難控制的人,總有一天她會將所有她做過的事情全部還給她。
這樣的情況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完全應驗了。
——霍啓維,我這一輩子這麼自以爲是的想要得到你,可我到最後得到的到底是什麼呢?
如果愛一個人可以瘋魔,她早在二十年前就瘋了,自從嫁給霍啓維,她的內心就充斥在焦灼中。霍啓維對她沒有愛,一點點的*都沒有,但是,足夠讓她可以慶幸的是,他是個恪守責任的男人。
只要她沒有絕對的過分,他就絕對不會和她離婚,可嫁給一個心都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幸福呢?
結婚二十年,爭吵不多,鬧劇不斷,她撕毀了他和葛婉怡遺存的所有照片,可永遠撕不毀在他內心深處和葛婉怡的過往。
她也曾嘗試過做一個溫婉賢淑的好妻子,但是沒有用的,不論她做什麼,不論她多麼努力,他的丈夫對她完全是比陌生人進一步的疏離。
葛婉怡失蹤,聲明具毀,但是他卻沒有放棄過一天去尋找她,就是霍啓維這樣的行爲徹底激怒了祁文虹,嫉妒燃成了火,她成魔,開始無數次的傷人作孽。
祁文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兄長會收養以濛這個孩子,完全是受霍啓維所託,以濛的身世所有人在看到她眉眼間和那個女人的相似的時候,就不會懷疑。
自從那個孩子來到祁家,她看着霍啓維對那個孩子的照顧,還有疼溺,她這才發現,原來對她的一點點的責任感完全抵不過這個孩子,明明是和他沒有一點的關係小女孩兒卻成了他那段時間所有的精神寄託。
所有人應該都忘記了,起初對那個幼年的孩子最過*溺的並非他的養父,而是霍啓維,但是隨着這個孩子的長大,他只在一邊靜默地看着。
和他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只因爲和那個女人有着說不清楚的聯繫,他就體貼地照顧那個孩子。愛屋及烏?
祁文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從來用不着別人來原諒,很早的早年蘇以濛被注射海洛因和她有着說不清楚的牽扯關係。
以至於現在,現在不論蘇以濛對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她都不會覺得奇怪和意外。
看着霍啓維,祁文虹憤憤地說,“你回去吧,夫妻雙方其中一方有這樣的犯罪前科,你完全可以考慮到我們離婚。霍啓維,你等的不就是現在嗎,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文虹,你就從來沒有爲你曾經的所作所爲而感到愧疚嗎?”霍啓維實在看不透眼前的人,爲什麼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她還是可以無所顧忌地說着這樣的話。
“霍啓維,你說對了,我就是你心中的那種永遠自以爲是壞到沒有辦法再改變的女人,我這是活該。”掛了電話,她在時間還沒有到的時候就直接回去了。
背對着坐在玻璃窗外的霍啓維,祁文虹苦笑,你怎麼會明白我?你從來不曾愛過我,所以我這樣的感受你這輩子都不會明白。
隨着祁文虹因爲非法經營毒品的交易入獄,前些日子被曝光的所有關於祁家三小姐的*新聞在公開的‘傷害他人名譽’案件查處中,祁向玲撤訴敗落,聽從法院對其的所有處分。
像是有意的安排,祁三小姐的*新聞由前些日子的避而不提,到現在完全洗刷乾淨,入獄刑事案情完全披露公開,兩年前的審判重新重新定奪,在相關證人和警局部門的確認下,判定:蘇以濛的行爲爲正當防禦。不應當承擔任何法律上的刑事責任。
這場在a市綻開的滔天鬧劇,最終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完全成了家族間利益牽扯的爭奪,而祁三小姐明顯成爲了其中的絕對受害者。
7月3號,西臧,一如既往的晴空萬丈。
原本預計要返程,卻因爲以濛遲來的輕微高原反應而沒有返程。
也許是在一晚的哭訴過後,身體在強撐後放鬆下來,高原反應有些明顯。
可,上午剛剛纔輸過了葡萄糖的人,就完全不想呆在酒店裡了。
“我想出去。”
“嗯。”只答應卻不做任何反應,除了祁邵珩以濛是從來沒有見過將心口不一的事情做得這麼坦然的人了。
祁邵珩將手裡的泡好的水給她,喂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這是什麼?”她蹙眉,“味道有點奇怪。”
“薔薇紅景天。”他看她越是因爲這樣的味道蹙眉,就越淺笑着繼續喂她喝。像是某種惡意地對她的捉弄。
推開他的手。
“不喝了?”疑問的語氣。
以濛不理他。
“如果,不喝完我們就不要出去了。”
還是威脅她的招數,以濛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便說道,“既然不能出去,留在酒店裡能做什麼?”
“在酒店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樂趣也不會少。”
見他眼神有意*地瞟向他們休息的雙人牀,以濛走過去,將他手裡的被子重新端回來說,“我還是覺得喝了這些,出門比較好。”
“我也這麼認爲。”原本喝了一半的水杯,又被蓄滿了。
以濛蹙眉,卻也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大薔薇的紅景天入藥泡水的味道確實很不討喜,但是對於高原反應有很好的功效。
終於漠然地將手裡的紅景天水喝完,她才真的可以和祁邵珩一起出門。
第二天,以濛換了祁邵珩給他準備的長袖和長褲。“穿這些不會覺得熱嗎?”畢竟是七月天,西臧也在一年最炎熱的時段。
“上午的紫外線照射會很強,有輕微高原反應的你穿的太單薄,一出去就會少不了的。”
祁邵珩和以濛說話,卻見她突然拉開抽屜後,看着裡面的袖標出神,將給她找好的衣服揭開了扣在放在一邊,祁邵珩上前看到那枚在抽屜裡靜靜躺着的‘祭’字的黑色袖章。
a市的傳統,在死者死後的最近三個月內,袖子上的‘祭’字黑色袖章不能取下來,這麼帶着用於祭奠死去的親人。
以濛怔了怔,她一直沒有帶的原因有兩個,一直以來她以爲只要自己不帶這樣的袖章就可以默認爲之諾還沒有死,她只是暫時找不到他了而已,到現在完全釋然後不帶袖章卻是因爲祁邵珩。
帶這樣袖章的人一定是最親近的人,大多是男子逝者最親近的父母和妻女纔會佩戴的,如果她這麼冒昧的去佩戴之諾逝去的袖章,她知道會讓祁邵珩爲難。
會接這枚袖章,只因爲之諾在死前對她說過的話,“濛,除了你,我還有什麼呢?”
所以,一直就那麼放着沒有佩戴。
她和之諾的過去,以濛到現在都不知道祁邵珩是怎麼想的,這是敏感的話題,即便過去多年。
可,今天,正當她在一旁怔愣的時候,她身後的人去下了那枚袖章直接別再了她的袖子上,“帶着吧。”親手將那枚袖章別再她上衣的袖子上,祁邵珩釋然的對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