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懦弱了,自從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孩子死在我的懷裡後,我不敢,也沒有勇氣再面對你。
祁邵珩,你有過那種深深的絕望嗎?明明那個孩子就在我的懷裡,我卻無力讓她存活,竟然就那麼看着她死了。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這些,但是現實就這麼擺在眼前,又能怎麼樣?
後來,兩年後的現在我們再見面,你雖然不說但是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丟了我們的婚戒,獨一無二的玉戒,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枚。
其實,我沒有丟,只是將那枚戒指給了我們的孩子,在她一出世就給了她,只是沒有想到她只陪我我四天,就死了。
這麼小的孩子夭折,入土爲安實在太過冰冷,我讓那枚戒指陪着她,那對我來說也是身上唯一最重要的東西,上面沾染着她父親和母親的氣息,讓她即便能長眠地下也不會覺得太過寒冷。
——
聽到這兒,原本就大肆咳嗽的祁邵珩直接咳出了鮮血,祁女士整個人已經完全泣不成聲,甚至已經開始壓抑不住地開始啜泣。
錯了,絕對是她錯了,如果不是她一直自以爲是的固執己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她因爲祁邵珩的那場車禍深惡痛絕,卻沒有想到,這樣的遷怒,竟然讓這個孩子走投無路。
——
後來,煥芝在一直找不到我行蹤的情況下,讓美國的jason想辦法找到了我,在整整兩年後,我出來了,重見天日,卻再也不敢見到你,更害怕你會找到我。我讓jason想辦法銷燬了我在這兩年之中牢獄中的所有記錄。而後的一切你就全部都查到了,我重病,不得不被煥芝送到了向珊的公寓,在那之前我去過一次a市的兒童福利院,看到了淼淼,那個你給她找到家人的孩子,無意間在看到她後,也許是想到了我們的孩子,我將她待在了身邊照顧她,病重的時候,就把她當做我們的孩子,清醒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完全是空歡喜一場。
當時,我父親死了,我們的孩子死了,之諾也快死了,這樣的打擊真的將我在那個時候完全壓垮了,我對一切都沒有了渴望,加之病重,我更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下去。
還好,兩年後你找到了我。一切都過去了,聽過後就忘了吧。
錄音音頻裡的嗓音越來越淺淡,越來越釋然,平靜寧和。
所以,祁邵珩你不用覺得難過和虧欠,如果沒有兩年後的你,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蘇以濛。謝謝你。
兩年後,藥物折磨,病重摺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繼離世,以濛完全是絕望的,她對生命都無望了。可,就是在那個時候祁邵珩又將她從地獄地深淵中拉到了溫暖的人間。
她知道,他是真的愛她。
——
錄音的音頻結束後,室內是長久的沉默和祁女士又啜泣轉向將近崩潰的哭聲。
祁邵珩彷彿從音頻結束的那一瞬開始,也和錄音音頻一樣一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對於一個三十三歲的他來說,見過商場上各種慘無人道的爭鬥,也深陷過世家裡對於家族股份奪權的殘忍,但是,對於她妻子所經歷地這一切,第一次讓祁邵珩感受到了一種情緒叫手足無措。
區區‘心疼’兩個字已經滿足不了他現在極致的情緒。
現在的他是手足無措的,在聽完這段音頻的起初,他甚至不知道該做如何的表情。
他妻子的爲人,他比誰都要清楚,她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也不想他因爲這段音頻感到爲難。明明受到傷害最多的人是她,可,她到了最後都在勸解他。音頻錄製地最後,阿濛說,祁邵珩,一切都過去了,聽過後就忘了吧。
阿濛說,祁邵珩,謝謝你。
沒有怨言,沒有歇斯底里的哭訴,更沒有憎恨當初,他以爲在這場婚姻中,他一直是努力維繫,並付出更多的人。
但是,他錯了。
在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後,阿濛依舊選擇相信他留在他身邊,祁邵珩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氣。
有這麼一種人,他們愛一個人從來不用過多的語言來表達,也不會用華麗的舉止來將自己的愛包裝,他們很淡然,很平常地付出着,卻比所有人都倔強堅強。
愛一個人容易,‘堅守’一份感情太難,到現在爲止祁邵珩都無法想象阿濛在慘遭那樣的漠視後,即便身陷囹圄,是怎樣還堅持地等待他,等待着他的到來。
6月27號晚,祁邵珩持續高燒整整一晚,家庭醫生對此手足無措,他說,內心,憤懣壓抑,祁先生也許是怒極攻心。
祁涵站在一邊,她自然明白一切癥結的緣由。
6月28號,祁涵一早就給還在昏迷中的祁邵珩收拾了行李,打電話給英國助理瑪格後,讓瑪格就在客廳裡等着。等他醒過來後,他們回國。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傑西卡,幫祁邵珩換了一條冷毛巾後,不開心地用英文和祁涵說道,“母親,舅舅還病着,你就這麼着急趕他走了?”
祁涵怔了怔,最近她總是時不時地思緒就飛遠了。
眼神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語道,“他的病是心病,回去了自然就好了。”
傑西卡疑惑不解,一方面是因爲她聽不懂中文,另一方面是因爲她覺得最近自己的母親實在太奇怪了。
傑西卡心中那個永遠神采奕奕,強勢的母親似乎在*.間變得有些萎靡,連說話的語氣都淺淡了很多。
國內,a市。
6月28號,在輿論消退以後,祁家的報道也宛若銷聲匿跡一樣,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近況。
不論如何,寧之諾都是寧家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和寧之諾有着血緣關係的以濛也是。之諾逝世後,一向對之諾置若罔聞的寧家竟然破天荒的要接之諾的骨灰回寧家,是寧先生寧淵的意思。
雲夫人過來再度找過以濛很多次,卻次次都吃閉門羹。
知道這件事後,葛婉怡不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認寧淵爲父親,一時間兩邊對之諾的下葬開始爭論不休。
向珊每天都哀聲哉道地憤慨道,“真是死都沒有辦法安寧。”
寧淵和葛婉怡的爭執再起,甚至兩位長輩一起到了祁家,面對兩人的愈演愈烈的爭論,以濛也沒有將之諾交給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位。
誰知,寧家強勢要給之諾舉行葬禮,當天寧淵留下話說,“29號,要在之諾舉行葬禮,會有人來將之諾的骨灰取走。”
以濛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葛婉怡爲此,不知在她身邊掉了多少眼淚。
向珊看現在的蘇以濛,自從在殯儀館將之諾的骨灰抱回來後,她就宛若失神了一樣,一切如常,但是不哭不笑,更不大悲地掉一滴眼淚。
就像是被人帶走了全部的喜怒哀樂。
6月29號,a市寧家爲之諾在墓園選了最後的墓地,按道理說之諾是寧家長子,這些都是他應該得的。
葬禮,因爲貫了寧家的世族,聲勢虛假地浩大。可,來的人確是因爲真的想要悼念他,之諾生前的性格好,人際關係也好,除了這些世家的人,還有他學生時代的同學,因爲他的去世感到無限地惋惜。
葛婉怡即便在怨恨寧淵,她也要來之諾的葬禮,顧廷燁來了,向珊在,甚至是祁向玲都一臉淚水地過來送之諾。
但是,就在今天,令所有都沒有想到的是蘇以濛失蹤了,連帶着寧之諾一直在祁家祠堂的骨灰通通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就連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向珊也不知道以濛去了哪裡。
宛若兩年前蘇以濛的那次不見蹤跡地失蹤,這一次她會再消失多久,向珊突然感到由衷的懼怕。
當天祁邵珩回國後,直達a市,沒有見到以濛後直接讓助理瑪格給於灝打了電話。
黃昏時分,簡赫按照以濛離開之前的叮囑給了祁邵珩兩張機票。
是蓮市——西臧的。
六月末,西臧的天空一塵不染,透亮的是最純淨的流淌着的藍色。,白雲,藍天,布達拉宮。
古老的、純潔的一切景色、千年如一,被敬仰、供奉、頂禮膜拜。穿着藏族服裝的藏民,誠信匍匐跪拜在地的聖徒,這兒隔絕了城市的紛亂和嘈雜,讓人在恍惚中彷彿到達了天堂。
以濛下飛機後,雙腳站在這一方土地上,內心似乎平靜了很多。
她還記得曾經在陪伴之諾的最後時光裡,他告訴她,“濛,如果我死了,請帶我到西臧去吧。聽說,那兒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