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我死了嗎……
威德感覺到眼前有一絲光線,慢慢醒了過來。他吃力地睜開眼睛,過了大半天才搞清楚自己是在一個房間裡躺着。
這是……哪裡?
他嘗試着想要坐起來,但剛一動就感到全身痠軟不已,背上也如刀割般隱隱作痛。
“啊……你醒了?”
耳旁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威德偏過頭去,發現牀邊坐着一個人,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棕發女孩。
“我……在什麼地方……”威德剛一問出口,就發現自己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這裡是……百城吧……”女孩有些不確定地回答着。
“你是誰?……”威德覺得她很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我是誰?”女孩詫異地反問了一句,然後遲疑着回答道:“我是安吉啊……你的妖奴……”
安吉?我的妖奴?
威德還沒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醒啦!別亂動哦,他們剛幫你上了藥。”
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是那個德魯伊少年阿卡魯斯。他的右手臂上還纏着紗布,不過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都神采奕奕的,全沒了之前的疲勞和憔悴。
“我們現在在百城,布諾雷斯的療養之地。” 阿卡魯斯爲他端來一杯水,“你不用擔心,列穆爾拉都幫你調理過了,等幾天就能痊癒。小子你可以啊,那種情況下居然只受了點小傷,比其他人幸運多了啊,哈哈哈哈!……”
說完阿卡魯斯就高興地猛拍了威德一巴掌,疼得威德直叫,他這才意識到別人還在恢復當中。
威德緩了半天,慢慢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死嗎……洛洛塔呢?……骨甲獸……還有其他人呢?他們都……”他想起身,結果背上又開始火辣辣的痛起來。
“你先躺好,躺好。”阿卡魯斯趕緊把他扶下。“你這傢伙命大啊,菲利克斯趕去時剛好救了你。要是他們再晚一點,恐怕你就不是被吸魂魄了,而是被骨甲獸給撕了吧。”
菲利克斯?
威德依稀記得最後的時刻好像看到了一片白光,還聽到有人的聲音,但他一直以爲那是幻覺。
“對了,他昨天還等了你一天,醫士說你昨天就可以醒了,可你到現在才醒,真能睡啊。一直都沒醒。後來他說有事就走了。”
“是嗎?”威德有些意外,菲利克斯有這麼關心他嗎?“我還以爲死定了……那其他的人呢?菲利克斯也救下他們了嗎?”
“啊……是的,大部分人都平安了……”阿卡魯斯回答的時候有些閃爍其詞。見威德疑惑地看着他,他又補充到:“其實……很多人被吸魂魄時間太久,恢復起來有點困難……不過沒問題的,百城的醫士很厲害的嘛!你看我,才一天就已經活蹦亂跳了,哈哈哈……”
威德沒有再追問,只是看着窗外在想着什麼。
“我應該早點提醒你洛洛塔喜歡撓背的,這樣也不至於……”
“不,那倒沒什麼。舍農我已經在懷疑了,最後其實是輸在了另一隻洛洛塔的手裡。”
“是嗎?”說到這裡,阿卡魯斯自嘲地搖了搖頭,“洛洛塔的同類若是相遇就會爲爭奪骨甲獸的心臟而相互殘殺,直到留下最後一個,所以它們都只會單獨出現,這讓我們一直認爲只會有一隻洛洛塔。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雙生的洛洛塔,要不然也就……”
“雙生洛洛塔?”威德吃了一驚,“什麼意思?”
“就是說它們是雙胞,一出生能力就被分散到兩隻同胞身上了。姐姐可以吸噬魂魄,而妹妹則能控制骨甲獸,它們需要相互依賴。我不是說過洛洛塔每天必須吸食魂魄嗎?正因爲如此,附身在舍農身上的妹妹纔沒被我們識破,因爲只要姐姐吸了魂魄它就能活動了。據聽說它們是從馴場裡跑出來的,那裡專門飼養了一些魔物。這布諾雷斯果然兇險啊,這種東西都養。雙生洛洛塔……我連聽都沒聽過。”
“是這樣……不過它們相互間還是不信任,要不我也早死了吧。”威德輕輕地笑了。
“我們走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卡魯斯對此很是好奇。
於是,威德簡單地把之後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不過對於自己使用散魂的事,他倒是自然地掩蓋了過去。
“哇……這麼說起來,要不是有驪幫我們消除了氣味,我們這些逃跑的人豈不是死得很慘?幸好它們內槓了,要是混進我們中間一起跑,那豈不是……”阿卡魯斯不由得又打了個冷戰。
“恩……舍農之後都和我們在一起,既然他是洛洛塔,應該是之前一段時間就被附身了……對了,一定是和南希在一起時發生的事。南希應該也是洛洛塔吧……白天的時候我們就留他們兩個在石樓裡了。” 按照之前的線索,威德慢慢理出了頭緒來,“沒想到這倒方便了它們藏其他人了……疏忽啊……不過它們有必要藏那些人嗎,直接讓他們出去給骨甲獸吃掉不是更好?或者在我們外出的幾天裡把吸過的人都扔到石樓外去,這樣也不至於後來骨甲獸進不了石樓沒東西吃啊……”
“這你就不懂了。要是人都先就被骨甲獸吃了,它們去哪裡吸魂魄啊?而且洛洛塔怕其他人後來又選擇和你們呆在一起,會很難吸到魂魄的,那當然就得先弄暈了。還有,它們要是一次把魂魄全吸光了,之後幾天還吃什麼啊?所以不能把其他人都扔給骨甲獸,它們得把獵物存着自己吃啊。它們是沒想到你後來布了結界,弄得骨甲獸進不來了……”阿卡魯斯和他一起認真地分析着。
“恩……既然如此,那麼南希出事的時候應該是她餓了,不能繼續和我們呆一起,所以故意跑出去的吧……”
“那當然了,它一定得每天吸魂魄的。”
“恩……現在清楚了。整個過程應該是洛洛塔逃到離島後讓骨甲獸殺了某個候選人,再附身上去混進了我們當中。但是兩人配合到最後又開始相互算計起來。姐姐想把我們引出去,連同妹妹一網打盡,但妹妹怕自己鬥不過姐姐只得帶着一羣骨甲獸留了下來,想盡快突破結界,然後自己就吃光骨甲獸的心臟蛻變成形。可惜它的腦子的確不那麼好用,最後還是輸了。”
居然被那洛洛塔給騙了,不然我早用散魂把它們倆都解決掉!
過了一會,威德好像想起了什麼,問:“剩下的那個洛洛塔呢?死了沒有?”
“好像還沒死呢。”
“沒死?”威德有些吃驚,“爲什麼不殺了它?”
“據說爲了恢復其他人被吸食的魂魄,現在還不能殺它。”
“是這樣。那它……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這我就不知道了,這是那些魔法師要處理的問題吧。”阿卡魯斯聳了聳肩。
不知道它有沒有說我會散魂的事……
阿卡魯斯忽然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帶着羨慕的表情,很認真地看着威德說:“你知道嗎?你在整個布諾雷斯都出名了。”
“啊?”威德看着阿卡魯斯湊近的臉部特寫,身上有點冒冷汗。
“你一個人面對兩個洛洛塔和幾十只骨甲獸,最後只是被刺了一刀!唉……早知道我真應該跟你換,說不定會因此分到一個很好的老師啊……”
“老師?”
“對啊,不久我們就要分老師了吧,表現好的肯定可以分到厲害的老師……對了,菲利克斯已經幫你把冰針取出來了。”
“冰針?”威德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了。
“我們大家的異能不是都不同嗎,冰針就是用來辨別異能屬性的。根據上面的信息來確定我們到底該跟哪種能力的老師試煉魔法啊。我看着菲利克斯把我的冰針拿出來時真有些不舒服,直接刺在我手掌心裡的啊!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我也有嗎?……”威德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沒什麼傷口,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別看了,沒有痕跡的。”阿卡魯斯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對了,好像有人會退出呢。”
“退出?離開布諾雷斯嗎?”
“恩,有人想放棄在布諾雷斯試煉了。菲利克斯說要退出的人就不用驗冰針了,不過他說你一定會留下哦,所以你還沒醒就幫你拿走了。”
“是嗎……我是當然要留下的,死也要留下……”威德的眼中閃出了異樣的堅定。
“啊,這是你的妖奴吧?挺特別的嘛!戈餌?還是……螢?”
這時威德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一個人,那個剛剛說是自己妖奴的安吉。她一直站在房裡,一頭霧水地聽着他倆對話。
“哦……她啊……”威德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有這麼個妖奴了,立馬冷冰冰地對安吉說道:“這裡用不着你了,出去吧。”
從剛纔起就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辦的安吉這下終於得到釋放令了,她馬上很知趣地迅速閃離了房間。
“以後沒事不要來煩我,知道了嗎?”
末了,威德又在她身後加了一句。
“呃……她不是你的妖奴嗎……怎麼叫她不要來煩你……”阿卡魯斯莫名其妙地看着安吉的背影,又看看威德。
威德沒有回答,直接換了個話題問:“加布雷呢?他受重傷了嗎?”
“啊,不是。他只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昨天被人接走了。”
“接走了?”威德有些意外,“難道……他要退出?”
“不是,說是接他到別處去休息了。哎,我看他像是布諾雷斯的人啊。接他的那人和這裡的醫士都很熟嘛。你和加布雷走得那麼近,有沒有聽說過?”
“布諾雷斯的人?”威德感到有些吃驚。他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加布雷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身世的事。
他是布諾雷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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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被趕出來後覺得渾身都輕鬆。有了威德最後說的那句話,她真是完全自由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花園裡,享受着溫暖和煦的陽光。百城的人告誡了所有妖奴,除了自己和主人的房間,只有花園是他們唯一可去的地方了,要是惹了亂子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安吉不敢以身試法,況且百城裡魔法師隨處可見,她就是想亂逛也沒機會。所以無沒事也只能在花園散散心。
她在一棵大樹下坐着,看着天空的雲發着呆。
那一縷雲彩可真像翡翠啊!都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昨天把她接來之後就完全失蹤了。
一定是陪在主人身邊吧……
安吉又想起了自己的主人。其實當她看着熟睡的威德時也並不是很討厭他了,他看上去那麼安靜,那麼憔悴,完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
只可惜這個熟睡得一臉無辜的俊美男孩,一醒來馬上恢復了他那慣有的高傲嘴臉,冷冰冰而又不可一世的樣子,看着就倒胃口。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安吉拿起一塊石頭朝前面的草叢裡扔了過去。
“啪!”的一聲,石頭落地了,然後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裡動了起來。
恩?
一道綠色的光忽然從地上竄了起來,發着吱呀的聲音在空中盤旋着。
安吉定了定神。那是一個像仙子一樣的小東西,像人一般的透明綠色身體閃着淡淡的熒光,一對枯葉般的翅膀在它的背上不停地振動着。
這是……樹林裡的那種“仙子”?
安吉吃驚地站了起來,慢慢向它靠近。
“仙子”在空中晃動着,嘴裡還在不時地發着吱吱呀呀的聲音,好像有些憤怒。
突然,它在空中定了下來,然後像一隻箭般衝向了安吉。
“啊!”
“仙子”對着安吉的食指猛咬了一口,痛得她直叫。但它還不罷休,又飛向了安吉的胸口,扯了個什麼東西就飛走了。
“啊!回來,把項鍊還我!”
安吉顧不得手指的傷口,連忙追了過去。那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它!
“仙子”拿着項鍊,飛快地消失在花園旁邊的大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