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節爲47已修改)
就在小鬍子卡牌師被自己的腦補嚇得不輕的時候,小黑子和蔡大嘴正在經歷一場新的麻煩。
呃……或許也算不上是麻煩。
“你們……呃,攔着我們的車是想做什麼呢?”蔡大嘴看着堵在路上不讓他們過去的一羣半大的孩子哭笑不得。
遠方,興城的城牆隱隱可見……道路兩邊是剛剛開墾好的農田,無數小麥類的植物正長得鬱鬱蔥蔥。
而近處不遠的地方,一個小村子被建立在路旁,村子裡也沒有什麼高大的圍牆,只是各個房子被粗壯的樹木加固過,看樣子應該能防得住一般的野獸。
不得不說,興城要比宣城更加發達一些,至少宣城的城外是不可能有這種村莊的……畢竟即便是以宣城的武力,也很難在城牆外的世界保證安全。
此時那個村莊中冒着嫋嫋的炊煙,一羣老人坐在牆根底下聊着天……而聊天的話題似乎就是眼前這羣半大的孩子。
那些老人居然也沒管這些孩子的行爲!任憑他們在大路上胡鬧!
整個村莊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卻看不到什麼成年人。無論是成年的男性還是女性都沒有露面……不過這也正常。也許男人們正在農田裡忙碌,而女人們則在忙着做飯。
倒是眼前這些孩子讓人有些無奈。
蔡大嘴回頭看了眼車廂,小黑子頭都沒擡的倒在裡面休息。顯然小黑子認爲眼前這幾個半大小子造不成什麼威脅,僅憑蔡大嘴這個二星巔峰的卡牌師就足以應付了。
然而……
對於蔡大嘴來說,眼前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之前也不是沒來過興城,但那個時候他卻從未遇到過這麼多不講道理的小孩子……
“喂!你們倒是說話啊!爲什麼要堵着路?難道你們想要打劫嗎?”蔡大嘴說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動,表情也變得認真了起來,手也摸上了武器。
也許……眼前這些半大小子只是幌子呢?村裡的大人也許就埋伏在兩旁的麥田裡!就等着他掉以輕心的時候好一擁而上!?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蔡大嘴的眼神也漸漸蒙上了一層殺氣。
對於動手殺人這種事情蔡大嘴沒什麼牴觸,畢竟能在各個城市遊走的卡牌師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尤其是當眼前這羣半大小子有威脅的時候,蔡大嘴不介意伸手幹掉他們。
“我,我們……不是來打劫的!”
似乎感受到了蔡大嘴的情緒變化,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忽然從同樣瘦弱的哥哥們背後探出頭來……
“那你們是來幹什麼的?”蔡大嘴手摸着刀,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我……我們……”小女孩語氣一滯。
“你們是商人吧?我們是來買東西的!”一個少年挺胸而出,儘管他也有些打怵,但至少不用讓蔡大嘴胡亂去猜他們的目的。
“哦?”蔡大嘴仔細看了一圈周圍,又看了看依然躺着補眠的小黑子……既然老大都沒覺得有危險,那麼他們說的就應該是真的了吧?
蔡大嘴如是的想,嘴裡問道:“那你們想買什麼?”
對於這些半大的孩子想要做什麼,他也覺得額很好奇……若不是想要搶劫的話,只是買東西爲什麼卻要攔着車不讓他們走呢?
“可是……我們,我們……沒錢。”剛剛還顯得理直氣壯的少年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個蚊子聲,若是蔡大嘴不是個耳聰目明的卡牌師,也許最後他說什麼都聽不清了。
“沒錢還想買東西?”蔡大嘴被氣笑了,“那你們跟打劫有什麼區別?”
“這個……我,我們可以用東西換!”領頭的少年咬了咬嘴脣,強自道,“不管你們看上什麼都行,我們有很多好東西……求求你了,我們真的很需要一件東西。”
“那……我要她行不行?”蔡大嘴神色一冷,指着剛剛發聲的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
“什麼!?”堵着路的小孩子們一陣議論,不過很快的那個小女孩就就挺身而出。
“可以,我跟你走。”小女孩的眼睛裡帶着點堅定的光芒。
“哦?真的可以?”蔡大嘴原本就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答應了!
“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在見識過這些半大孩子們的決心後,蔡大嘴也變得認真起來。
“……我們需要治療藥劑!”小女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蔡大嘴,張口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治療藥劑?”蔡大嘴一愣,隨後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們爲什麼覺得我有治療藥劑?若是想要治傷的話,不是應該去找聖光教會嗎?”
“教會不喜歡我們,在地動季沒來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讓我們進城的。”小女孩認真的看着蔡大嘴,“你是個商人吧?商人都很有錢吧?只要你去教會買瓶治療藥劑帶回來,我就跟你走……讓我做什麼都行!”
“……”跟在小女孩身後的其他孩子一陣沉默,不過他們的臉上都漸漸泛起了淒涼的哀傷。
“這樣啊……”蔡大嘴皺了皺眉頭,“可我們不是商人,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
“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做什麼都行!求求你……”當蔡大嘴拒絕的話一出口,之前一直表現得獨立堅強的小女孩頓時淚崩了。
“可是……”蔡大嘴一陣爲難。
現在小黑子正在睡覺,他可不敢去打擾小黑子的休息……然而碰到眼前這種情況他也下不去重手,因爲當小女孩的請求一出口他就知道這些人的處境了。
這是一羣放逐者。
當武力和生產力足夠支撐繁衍的時候,一個城市的人口就會開始爆炸式的增長,這在大一些的城市中非常常見。
而相對於人口的增長,每個城市的面積卻是一定的,是近乎於永恆不變的。在這種情況下爆炸的人口會漸漸填滿整個城市,直到按照傳統的方式再也填不下任何人口爲止。
在宣城,應對人口增長的辦法是向天空求取空間。這也是爲什麼小黑子在進入宣城的時候會看到那麼多高樓的緣故。
而在興城,解決人口爆炸的方法就是……放逐。
興城的法律規定,每個市民都應該有自己的房產,並且按照房產面積向市議會交稅。若是交不起稅就會被沒收房產……而無產者只能在塵世裡停留一定時間,超過這個時間之後仍然無法重新獲得房產的居民將會自動失去市民資格,而接踵而來的就是……驅逐!
被驅逐者可以興城城100米外的任何地方搭建房屋居住,但是想要重新接近興城或是回到城市中那麼就只有兩種辦法:要麼攢夠一筆錢可觀的城門稅,要麼有人出一份足夠多的保證金。
而最後一種就只有在地動季來臨的時候,所有城外的被放逐者才能繳納很少的一部分錢財來得到城牆的庇護……當然這份錢財也可以用守城期間的體力勞動來抵償。
正是興城的這種特殊的體質,才形成了如此扭曲且怪異的城市生態……圍繞着興城周圍存在着無數村莊,而這些村莊並沒有得到任何的保護!
蔡大嘴雖然早就知道興城的這種特殊的體質,而且在路上的時候他也給小黑子科普過了……然而遇到現在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
一般來說,興城外的這些被放逐者的生活狀態就像那些老人——麻木,遲鈍並且已經對命運深深的失望了,每天只想着吃喝以及慣性的活着,即便哪天死了親人甚至自己死了,大概也依然會麻木着吧。
而眼前這些少年少女卻不同個,他們還沒有對命運彎下腰……他們的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也還像是個活着的人。
可是……
蔡大嘴回過頭來,卻見到小黑子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了。
“你先帶我們去看看。”小黑子從車廂中鑽出來,對着那個小女孩說。
“……”小女孩看了看小黑子,又擔心的看着蔡大嘴。
喂!
那纔是老大!
別把我放火上烤啊喂!
蔡大嘴一機靈,趕緊催促道:“快快快,前邊帶路……”
“……哦。”小女孩奇怪的看了一眼蔡大嘴,又看了看小黑子,轉身跟着那幫孩子一路向村莊行去。
雖然越行越近,可小黑子的眉頭卻皺得越來越深——那個村莊雖然冒着嫋嫋的煙霧,然而以他的嗅覺居然沒聞到半點食物的香味!?反而隱隱的聞到了一些被草藥味掩蓋住的血腥味。
這是怎麼回事?
當馬車來到村口的時候,小黑子這才發現那些老人居然不是在曬太陽,而是在……站崗!?原本小黑子還以爲他們手裡拿着的是柺杖,現在看來卻是一根根被精心處理過的棍子。
呃……似乎也棍子和柺杖也沒什麼區別?但區別還是有的——一個是武器而另一個是工具。
“小雅子,他們答應了嗎?”一個沒牙老頭不敢看蔡大嘴,卻拉住那個小女孩問道。
“……這兩位大人想要先來看看。”小女孩對着老頭笑笑,隨後指着旁邊的空地道,“馬車可以停在那裡……二哥,麻煩你帶着他們去弄點水和麥草。”
“好嘞。”一個黃頭髮的男孩帶着其他人離開。
小黑子環視一週,沒有發現什麼埋伏或者其他不妥的地方,就對蔡大嘴點點頭。
看到小黑子確認了之後蔡大嘴這纔將兩輛馬車停在了空地上,隨後跟在小黑子身後走進這個小小的村莊。
在小女孩的帶領下,小黑子和蔡大嘴走進了整個村子裡最大的那個木質房屋中……一進門迎面而來的就是蒸騰的水汽、藥味以及刺鼻的血腥味。
“……”小黑子看着滿地的傷員,又看了看那些忙着燒水、清晰繃帶的婦女,不由得看了小女孩一眼。
“這麼多人……一瓶治療藥劑可不夠。”小黑子低聲問道。
此時小女孩似乎已經發現兩人之中身材瘦小的小黑子纔是真正的話事人,而那個高大壯碩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大光頭卻只是個車伕。
呃,車伕……天知道蔡大嘴這個二星巔峰卡牌師得知“車伕”這個稱呼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的確不夠……但我們能拿得出的東西也不多。”小女孩低沉着,有些傷感,“至少一瓶治療藥劑稀釋下還能保住……叔叔們的命。”
“……”小黑子沉默了一會,看着那些人身上的傷口不由得眉頭一皺。
“是村莊被襲擊了嗎?”小黑子問道。
“是的……”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是狼羣?”
“……算是吧。”小女孩勉強道。
“……狗羣?”小黑子皺眉。
“……是的。”小女孩低頭。
狗,據傳是遠古時期人類馴養的,用來捕獵和看家護院的狼……而在那個時候世界還沒發生現在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沒有地動季存在……
在興城,狗並不是用來捕獵的——野外的怪物遠比狗強大,即便是野外的狼也大多能劃分到魔獸的範疇中……所以事實上狗只是在興城中六星的一種貴族化的寵物罷了,沒有它原始的功能。
小黑子一看那些男人身上的牙印就能看出應該是某種犬科類生物,而牙齒的大小和傷口的深度又表明這種事犬科類生物不會很大,最大也不過是半人高。
那麼傷了他們的就只有狼和狗兩種……而考慮到之前瞭解到的情報,後一種纔是更深的可能。
至於狗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傷了村子裡所有男性……這個問題小黑子不想細問,他怕他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爲。
“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小黑子淡淡的問道。
“還有三叔……他……”
“叫他回來。”小黑子命令道。
“……啊?”小女孩一愣,不過很快就聽話的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一個拄着柺杖的男人在小女孩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你是……藥劑師?”小黑子敏銳的聞到了他身上那濃郁的草藥味。
“……只是調配些不入流的草藥。”柺杖男卑微的陪着笑。
“你也被咬了?”小黑子看着他的腿——他的腿上被撕掉了整塊的肌肉,只剩一根細細的骨頭棒子連接着膝蓋和腳踝。
“是……”柺杖男點頭。
“嗯。”小黑子想了想,“雖然我可以幫你們,但在此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
“……教導他們的人,是誰?”小黑子指着小女孩。
“……我……”柺杖男擡起頭,直視小黑子。而這個時候,他的臉上再沒有了之前那卑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