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作響的貨運馬車上,小黑子悠然自得的躺在作爲緩衝的草墊上,嘴裡叼着根草葉輕輕的咬着,望着碧藍的天空發呆。
在他旁邊就是那個巨大的黑曜石雕像,雕像被牢牢的固定在貨車上,即便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也不會有絲毫搖晃。
忽然,小黑子頭頂的天空多了一片陰影……一個巨大的光頭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餵我說,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蔡大嘴奇怪的問道,“那傢伙背後的勢力可不簡單。”
“哦?什麼勢力?”小黑子故作不知的問道。
“就是……就是那幾個冒險者團隊唄。”蔡大嘴回頭看了看車伕,見他沒理會這邊就壓低了聲音說道,“現在綠龍冒險團可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連帶着西區的冒險者公會都被他們攪黃了……”
“哦?難怪那裡沒什麼人……綠龍冒險團怎麼了?爲什麼引起這麼多團隊的不滿?”小黑子奇道。
“崛起太快了唄……另外綠龍冒險團也的確有些越界了。”光頭大漢索性從座位上站起來,費力的爬到了貨鬥中,轉身坐在草甸上,“嘿!還別說,這邊的視野好多了!”
“越界?”小黑子奇道,“越什麼界?”
“跟聖光教會走得太近了唄……”蔡大嘴冷笑道。
冒險者團隊掌握着整個德城的武力,聖光教會的很多政策的落實自然也需要這些冒險者團隊的配合……然而當冒險者不那麼配合或者打折扣配合的時候,其中就會產生巨大的利益。
權利的爭奪永遠是零和博弈,有人多了自然就有人少了。而作爲整個宣城擁有最高權利的聖光教會自然就會成爲其他勢力挖牆腳的目標……況且,宣城的聖光教會行事比之前的德城溫和得多,大概這也給了那些冒險者團隊可以得寸進尺的錯覺。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的權利是誰給的嗎?”小黑子哭笑不得,“難道非要逼着宣城的教會實行高壓政策才行?”
“這個……”說到這裡,蔡大嘴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湊到小黑子耳邊低聲說,“……我聽說,主教從來不露面、也不管事,現在整個宣稱都是由一位資深的教長負責的……”
“這位教長是本地人,在神學院畢業後就一直留在宣城,慢慢的一點一點熬了十幾年,這才熬到了現在的位置……而他的家族現在也是整個宣城最大的商人家族。”
“所以才搞出了那麼多撈錢的花樣?”聽到這裡小黑子頓時懂了——作爲掌握着無數技術和人力的教會,怎麼會出現類似冊封“聖殿騎士”這樣的斂財手段呢?原來是底下人自己搞出來的……
小黑子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那位教長該不會也是姓李吧?”
“當然不是……但那些大人物之前肯定有什麼利益關係,否則東城外就不會連教會的巡邏騎兵都沒有了。”蔡大嘴笑道。
“……話說,你怎麼還跟我混在一起?你就不怕那些人跟你算賬嗎?”小黑子奇道。
“嘿!這算什麼!誰叫我們是朋友呢!?對吧?”光頭大漢爽朗的笑着,然而小黑子卻銀聯狐疑的看着他。
“……”
盯——
“……”
“好吧,我承認我是怕我的80金跑了。”被小黑子盯着看了好半天的蔡大嘴終於鬆口說了句老實話。
“放心,虧不了!”
小黑子隨口那麼一說,蔡大嘴雖然嘴上“是是是”的應着,但實際上卻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
對於蔡大嘴的財迷行爲小黑子沒什麼好說的,不管這傢伙相不相信都無所謂了——小黑子又沒虧欠他,相反小黑子還很期待等他證實了那張暴風雪的價值之後的表情。
中午剛過的時候,貨車終於進了城。
小黑子吩咐車伕將東西送到西門的冒險者公會之後,自己就在半路下車了……而擔心自己的錢打水漂的蔡大嘴自然也跟在小黑子的後面下了車。
“我們現在做什麼去?”蔡大嘴問道。
“去申領東西。”小黑子左右看了看,“不過我們還是先找地方吃點東西吧,你有什麼推舉的嗎?”
“呃……”蔡大嘴猶豫了,至於猶豫的原因……大概又怕小黑子直接讓他付錢,在心裡衡量着去什麼檔次的地方纔能讓小黑子滿意的同時又不讓錢包太過遭罪……
……還沒等他想明白,小黑子就已經躥到旁邊的路邊攤上:“這是什麼?好香啊……老闆,給我來兩個!”
不大一會,小黑子就拿着兩個塞滿了不明肉類的大餅子走了回來。
“嗚……香!尤其是這種葉子……有種特別的香味。”小黑子咬了一口,吃得滿嘴流油,“你要不要也來兩個?”
“……”蔡大嘴愣了愣,“你喜歡就好。”
“哦?有什麼講究嗎?”小黑子又好了一口。
“這種路邊攤上的肉很多都是……都是……”蔡大嘴看着小黑子吃得很香,沒敢繼續說。
“是什麼?”小黑子好奇的左顧右看。
“……是狂暴鼠的肉。”蔡大嘴低聲說。
“哦。”小黑子點頭,依然吃得很香。
“……”蔡大嘴愣了愣,雖然提前設想了好多小黑子的反應,但他唯獨沒想到小黑子居然毫無反應!!
“狂暴鼠……是一種很大的老鼠!”蔡大嘴不可思議的說。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小黑子奇怪的看着蔡大嘴,“還是說你對老鼠肉有什麼歧視?”
“……”
小黑子看着蔡大嘴的反應,搖了搖頭……在德城,掙扎在飢餓中的人什麼沒吃過?有老鼠吃已經不錯了……況且狂暴鼠本身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老鼠,而是一種類似竹鼠、土撥鼠之類的大型齧齒類動物,除了帶着個老鼠的名頭令人有些抗拒之外,肉質還是很不錯的。
小黑子邊走邊啃,很快兩個塞滿了肉的大餅就被他吃光了,又在街上隨手買了點不知名的新鮮果實榨的汁,邊喝邊向申領聖物的部門走去。
“您來申請聖物?”蔡大嘴一臉不可思議壓低了聲音,“我們是卡牌師,用不了聖物的!”
“我知道。”小黑子微微一笑,依然堅定的走了進去。
“你……真是搞不懂。”蔡大嘴摸着自己的大光頭,一臉鬱悶的跟着小黑子走了進去——若不是看在那80金還沒還的份兒上,蔡大嘴這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小黑子也沒多做解釋,跟在引導員的後面按照程序一步步的申請,最後交完錢之後就領到了絕大多數冒險者都配備的兩件聖物:生命探測徽章以及只能使用一次的“次級治療項鍊”。
比起之前見過的“治療項鍊”,“次級治療項鍊”不僅使用次數大大降低,治療效果也大打折扣,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好處就是使用要求大大降低了,只要稍微有點聖光親和度就能使用。而絕大多數人無論多少都是有那麼點聖光親和天賦的,雖然他們根本達不到神學院招收標準。
小黑子隨手擺弄了幾下就將它們收好,然後出門又向商業區的方向走去。
“咕——”
“別看我,不是我。”蔡大嘴擺手道,然而他的肚子卻出賣了他。
“咕嚕嚕嚕……”
“呃……好吧,我承認,我有那麼點餓了。”蔡大嘴嘆了口氣。
“餓了就去吃飯唄,誰也沒攔着你。”小黑子覺得這個光頭壯漢的樣子很搞笑。
“沒事沒事,吃飯不過是個小事兒,哪有陪着您重要啊!”蔡大嘴死皮賴臉的就這麼跟在小黑子後面,就像塊牛皮糖一樣甩也甩不掉。
“呵呵……讓你吃的時候你不吃,餓了又不去吃,那你就忍着吧。”小黑子搖搖頭。
“……”
大光頭撇撇嘴,雖然別看他這幅樣子,他也是商賈出身!其實也是,家裡要是沒點資產憑什麼能成爲一名還有點實力的卡牌師?
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相對小黑子而言)的大光頭一想到小黑子吃“老鼠肉”吃得滿嘴流油的樣子就飽了。
要知道卡牌師的身體消耗是很大的,即便沒有戰鬥光是喘氣都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大光頭中午沒吃飯現在過了這麼長時間,餓得他兩眼法藍但就是捨不得那80金,只好跟在小黑子身邊看看有沒有機會能要回來。
“叮鈴……叮鈴……”
商店的門被推開,小黑子從外面走進來……然後餓得眼睛冒綠光的光頭壯漢蔡大嘴也緊跟在小黑子的身後走了進來。
“叫那個奸商出來。”小黑子往櫃檯前一坐,就吩咐着小廝道。那小廝也是見過小黑子好多次的,聽到他這麼說立即從跑到後臺不見了蹤影。
“一會我管奸商要點點心你先墊墊肚子?”小黑子翹着二郎腿,看着光頭壯漢餓得嘴裡不安的樣子好玩極了。
“不用,真不用。”光頭壯漢趕緊擺手道。
“那就算了。”
“呦,回來啦?看來收穫不錯嘛!”奸商卡牌師從後面繞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小黑子身邊的大光頭。
“你怎麼也來了?”奸商卡牌師皺眉。對於這個出聲嘲諷的光頭大漢,他的觀感可不怎麼好。
“沒,沒事,就是來看看。”光頭大漢連忙擺擺手。
“不用那麼看我,我不是來贖那張卡的。”小黑子看到奸商卡牌師有些緊張,略一思索就知道對方爲什麼這麼緊張了,“我是來賣卡牌的……這兩張,再加上你手裡那張作價120金,其中20是門票20是你的佣金,剩下80給他。”
說着,小黑子又掏出兩張普通的元素卡牌來遞過去。
“……成交。”奸商卡牌師看了看卡牌,確定沒有問題之後趕緊點頭。
“吶,結賬了。”趁着奸商卡牌師去拿錢的功夫,小黑子轉過頭來對光頭大漢道,“把那張暴風雪還我吧。”
“哦,好……”光頭壯漢默默的掏出那張卡牌……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小黑子是認真的!這麼說來那張暴風雪的卡牌應該也是真的嘍!?否則爲什麼急着贖回去?
“……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商量商量?”光頭壯漢蔡大嘴遞了一半忽然又縮了回去。
“商量什麼!?”正在這時,奸商卡牌師拎着一袋子金幣走了出來,正好聽到了個尾巴。
“之前我要買個遺物,手裡錢不夠從他那借了80金幣,壓了一張卡在他手裡。”小黑子語氣平緩的將之前的事情講了一遍,“現在他有些猶豫是要兌現錢還是要卡。”
“超凡卡牌暴風雪!?能讓我看看嘛?”聽到小黑子說的過程之後,奸商卡牌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行!”
“可以。”
兩人個同時開口。
說不行的自然是光頭壯漢,而說行的自然是小黑子。
“給他看。”小黑子淡淡的一句,讓光頭壯漢滿臉糾結……最終還是將那張卡牌遞給了奸商卡牌師。
“暴風雪啊……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奸商卡牌師捧着這張卡牌手都抖了起來……這種級別的卡牌只要成功釋放出來就能瞬間改變戰場形勢!其效果甚至相當於一件小遺物了!比起小黑子買的那種華而不實的黑曜石雕像可要強多了!區區80金簡直是暴殄天物!再加個零都不爲過!!
“我出100金,現金立即結款。”奸商卡牌師猛然扣住那張暴風雪死死的盯着小黑子。
“不行!那是我的!”蔡大嘴終於忍不住了跳出來吼道。
“我出的價高!”奸商卡牌師瞪着蔡大嘴。
“先來後到!我先來的!”蔡大嘴分毫不讓的瞪着卡牌師。
小黑子翹着二郎腿坐了半天,看這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等他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小黑子忽然道:“抱歉,這是先抵押給光頭的……光頭!現在我最後問你一遍,要錢還是要卡。”
小黑子站起身來,拿起桌上那袋子金幣,右手鑑定的從奸商卡牌師手裡把暴風雪拽出來。
“要錢,還是要卡。”
當這個機會擺在光頭面前的時候,他突然猶豫了。
“要錢要錢要錢……”奸商卡牌師在一邊低聲詛咒着,似乎生怕大光頭選擇卡牌。
“我……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