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新建不到二十年的疆域,怎麼看都有些簡單稚嫩。在這片稚嫩,卻生機勃勃的疆域內,雄踞城就顯得分外莊嚴巍峨。緊緊關閉的主城門渾厚堅實,兩側的副城門開着,來來往往的不少行人站隊進出。
進出城門都要檢查憑條、路牌,也有不少車輛馬匹進出,一切都井然有序
城門遠遠在望的時候,忽然城門內就有響起整齊的吶喊聲。緊接着,寬闊的正門轟然開啓。
隨着兩扇厚重城門的緩緩開啓,在隆隆的城門開啓聲中,兩隊着裝整齊的人馬從城門中奔出,在城外依次停下,分列兩旁,不斷有人們停下站隊,後面的人馬源源不斷的馳出,直到城門兩側站成六個整齊的方陣。
後面是步行而出的兩列人,分別是文人和武將的打扮。
這兩排人停下,衝着張謙一行人拱手時,六個方陣的士兵轟然喊道:“恭迎域主歸來……恭迎域主歸來……恭迎域主歸來。”
當城門開啓時,進出城門的百姓都已經停下,看向城門外這隊遠來之人。兵士連喊三聲之後,有明白的人,立即就跪下了,也一樣喊着“恭迎域主歸來”。有人帶頭,其他人也都紛紛跪地,喊什麼的都有,但大部分仍然喊的是“恭迎域主歸來”,只不過毫無組織,只能聽見一片巨大的嘈雜聲。
百姓口中喊着,眼睛也看向漸漸走近的車隊。難道這就是他們北域的域主,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因爲各種原因在家鄉活不下去了,才長途跋涉,來到這片土地。
在這裡,開荒之年可以領到當年的救濟,可以免稅三年,可以廉價租用耕牛,有先生幫着改良土質……。
勤勉的人家,開出自家人頭規定的免費荒地,之外的荒地售價也極低。另外,每畝地的產量超出官府指定的收入,可以領取不等的獎勵。這樁樁件件的舉措,讓他們這些原本註定貧寒一生的人家有了奔頭,能吃飽飯了,有衣服穿了。
這裡是北域,他們是北域的臣民。
所以,他們望向車隊時,臉上的表情是歡愉的,帶着衷心感謝的。眼睛裡的光滿懷希望、充滿生機的。
又來到一座城池,懷志和行志早在能看見城門時,就興致勃勃的從車廂裡出來,坐在車轅上觀望了。
他們這時的馬車已經不是從北地農莊出來時的那幾輛車,越過無人區之後的第一個大鎮子,鎮子裡接他們的人已經準備了九輛華麗寬大的馬車。他們在鎮子最好的院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改乘了那幾輛華麗馬車。
進一座尋常的城池時,總會熱鬧一些、繁華一些。懷志和行志早早坐在車轅上,本來準備像往常那樣,看看城池內外的景觀,結果猛然看見主城門開了。
主城門不是不會隨意開啓嗎?這是怎麼了。
兩個孩子的困惑還沒緩過來,然後就看見軍隊的騎士策馬奔出,乾淨利落的列成一個個方陣,再然後就是那一系列場景。
行志年紀小,還被猛然響起的喊聲嚇了一跳,然後才滿臉羨慕到對懷志說道:“二哥,他們好威風啊。”
“是啊。”懷志應了一聲,滿是疑惑的看向身後的冬兒。
早在他們進入那個換車的鎮子時,懷志已經察覺出不對。那時,可是有好多人出來迎接他們一行人的,對父親極盡恭敬,對他們這幾個孩子的照顧也是極爲周到,唯恐他們有不滿意的地方。
他們雖然也沒受過窮,過的日子也算富貴,可是這樣的待遇卻很少,可以說是沒有。頂多到自家鋪子,面對自家僕從時,纔會被僕從謹慎伺候。
現在卻不是這樣,那可是一個大鎮子,迎接他們的人也絕不是家奴僕從,看着都是有身份的人,卻對他們極盡恭敬。
在那裡,他們住的也是整個鎮子最好的宅子。裡面的僕人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們,恭順謹慎的過分。雖然口中叫的依然是爺和公子,但那謹慎的態度卻不是一般的僕人姿態。
之後,他們再次啓程,就換了馬車。從外面看馬車裝飾華麗結實,而內裡也絲毫不差,寬闊舒適,日常所需的東西都有安置。
九輛馬車都是三匹馬拉的,跑起來快了很多。所以,他們在越過無人區之後,行程就大大加快,路上也舒適多了。
他問過楊姨娘,這裡是什麼地方,楊姨娘也曾含糊的告訴她,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父親置辦下的家業,好大一份家業。
懷志瞬間想起,楊姨娘曾經說過,父親有一份能讓朝廷也眼紅的家業。
冬兒見懷志看向她,只能歉然一笑:“我只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座城池,城裡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很清楚。不過,若是我想的不錯,這裡應該是你父親的地盤。至於到底是什麼情況,還得你父親告訴你。”這也算是重要的事情,最好還是讓張謙給懷志交代,冬兒可不會隨便下結論。
懷志和行志雖然在車廂外的車轅上,但這個寬大馬車的車廂外還有很大的地方,兩個小子穿戴嚴實,坐着倒也不顯狹小。
他們的車隊在城門在城門不遠處停下,那時城門剛剛開啓。冬兒坐在車裡,雖然心裡好奇,但是不明白這裡的規矩,只好放下車簾,坐在車裡不動,只等車隊再次行進,或者有什麼另外的安排。
冬兒也曾偷空問過張謙,去雄踞城,需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禮儀講究。
張謙則表現的很不以爲然,說若是需要那麼謹慎,需要守那麼麻煩的規矩,那還不如就留在京城。到了他們自己的地盤,不用那麼小心,只按日常行事就好。
另外,張謙還用很囂張的口氣告訴冬兒,她是他張謙唯一的女人,也就是北域的女主人。只有她去限制別人,哪裡用得着她守什麼特別的禮儀。
所以,冬兒就這麼懵懵懂懂的面對了城門口的壯觀場景。
冬兒和王嫂子沉默的坐在馬車裡,聽着外面你來我往的說話聲影影綽綽傳進來,因爲周圍環境嘈雜,具體說的什麼,卻聽不真切。
不多會兒,外面有馬蹄聲過來。
緊跟着,明喻的聲音響起:“夫人,小的過來接兩位公子去見城裡的官員。”
夫人,這就改稱呼了?冬兒的心很不爭氣的提起來,她撩開簾子,見明喻和明心正站在車前。
冬兒問道:“六爺要領兩位公子見六爺的下屬?見過就回來,還是帶着他們進城?”
明心躬身回道:“回夫人,是帶着進城。域主說領公子去見見城裡的主要官員,免得以後見了不認識。另外安排人領着夫人和大小姐回域主府,那裡有域內主要官員的女眷迎接夫人。”
“嗯,那就麻煩你們帶好兩位公子。”冬兒點點頭。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發懵了。各種新詞兒、新稱呼讓她很不適應,還有將要面臨的各種人,她沒有準備。另外,她還有點兒心慌。
張謙在這片地域開墾了十幾年、近二十年,投入了數不盡的錢財和物資。可是,他很少過來,每年藉口巡視各處買賣,才能過來一次。對建設進程檢查巡視,也商量下一年的部署。
而冬兒,則一次也沒來過,不知道這裡的風土人情,不知道這裡的風俗習慣,不知道以怎樣的姿態和心態面對北域的人和事。
冬兒看着懷志和行志離開,心裡還想着將要面對怎樣的一羣女眷,黃嬤嬤和宋婆婆就從後面過來了。
黃嬤嬤指使身後跟着的兩個健僕,把一個帶着流蘇的標誌掛在車頂。然後和冬兒通告一聲,得到允許,她和宋婆婆兩人鑽進車廂。
馬車再次啓動,黃嬤嬤對冬兒解釋道:“夫人,咱們這就進城了,奴婢兩人過來陪陪夫人。”她指了指車頂,“那個是域主府的標識。”
冬兒發現黃嬤嬤把一直以來“老身”的自稱也改了。
她們這時候過來,大概是給她念叨唸叨規矩,或者是給她壯壯膽?冬兒無聲的點點頭。
冬兒想多了,黃嬤嬤只是給她說了說這裡的各位管事,或者是各位官員的組成。從黃嬤嬤的介紹中,冬兒也就明白,她要怎樣和這些官員的女眷打交道。
就像張謙說的,這裡沒什麼不一樣的規矩,這裡的人都來自帝國,所以,所有禮儀也都是帝國的禮儀。
這裡的官員,有和張謙一起出來打天下的發小,也有張謙後來用着得力的管事,更有遭朝廷貶斥罷官的官員。就連明喻等幾個張謙身邊的長隨,雖然一直近身侍候他們,但是卻也有着顯赫的身份。
黃嬤嬤很鄭重的告訴冬兒,無論是誰,只要是北域的人,就都是域主的下屬和臣民。無論是哪個官員的女眷,都要尊冬兒一聲夫人。
冬兒默默地聽黃嬤嬤說完,纔看着黃嬤嬤、宋婆婆和本就在車上的王嫂子,說道:“是不是六爺只是怕我不自在,安排嬤嬤和我說這些。只是他想沒想過,若是我聽了幾位嬤嬤說的,驕橫起來,那可怎麼辦?”
黃嬤嬤還在斟酌詞句,王嫂子就笑了:“夫人既然能問出這樣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不但咱們域主知道,就連奴婢們也明白的很。”
冬兒嘟噥了一句,“沒聽過絕對的權利,導致絕對的腐化嗎?”
黃嬤嬤笑道:“這個話太深奧,奴婢們可聽不懂,要說,也是夫人對域主說。”
說話間,外面一個隨從稟報:“夫人,前面就是域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