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想着去湯先生那裡探聽,街市上有什麼傳聞。所以傍晚時分,冬兒告訴張謙,她想去看看湯先生,讓張謙自己先回府裡。
兩人站在總號後門處,張謙看着面前的冬兒,猶豫再三,還是沒同意,“這幾天街市上不太平,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去了。過幾天吧,過幾天街面上消停一些,我陪你去。”
冬兒想的挺好,去湯先生處,聽聽大家對於今天刑場開斬的事有什麼議論。既然張謙這麼謹慎,她還是不給他添麻煩了。誰知道張謙在官員們的派系之爭裡牽扯了什麼,還是聽張謙的,不去了。常言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情況不明,謹慎些總是好的。
兩人坐在車裡回府,張謙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冷靜,和冬兒說話也和聲細語,絲毫不見急躁煩憂。倒是冬兒心裡有事,又不願意表露出來,顯得沉默寡言。
張謙知道冬兒今天去新工坊了,有點擔心,問道:“怎麼了?今天去城郊工坊,是不是回來聽到朝廷斬殺官員的事情了?”
冬兒點點頭。
張謙以爲她一個女孩子,聽到這麼血腥的事情,心裡怕了,就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你途經之路離法場還很遠,再說,人死如燈滅,沒什麼可怕的。”
冬兒擡頭看着張謙說道:“我是替六爺擔心,你別再和他們有牽扯了,好不好?”
張謙皺眉,問她:“誰在你跟前胡亂說話了?”
冬兒說道:“這還用說嘛,如今,南系和北系官員的爭鬥,就是大街上的貨郎都知道一些。六爺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我是怕六爺真的和南系官員一個陣線,那樣或者有危險。”
“你一個女人家的,知道什麼?”張謙明顯的不悅了,“這是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會懂。以後不要打聽這些,安心把生意做好,其它事情,我會考慮的。”
冬兒忍了半天,還是說道:“六爺,無論哪個帝王,他也不會允許他的朝堂上,有一個可以壓倒所有勢力的組織存在。無論南北,學子們讀聖賢之書,不就是爲了給天下百姓做事嗎?若是沒有私心,有什麼可斗的?六爺又不是朝廷官員,更不應該參與其中。”
張謙大概沒想到冬兒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眼神閃爍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道:“這是朝廷的事情,你我都是白衣平民,不要隨意議論這些。”心裡卻很驚訝,冬兒不過是個女孩子,難道她除了對於工坊技巧之類的事情有天賦,對政局也這麼敏感?
政局時事可不比做生意,危險的很,冬兒就是再敏感,也不能讓她參合。張謙把面色放的更加嚴峻了一些,不再開口說話。
冬兒見張謙很不願意她提及這些,只能沉默不語。她絞盡腦汁的想着,要怎樣說,張謙才能聽進去她的話。若是張謙執意不肯聽她的勸,最後因爲南北派別之爭獲罪……
冬兒真有點犯愁,也更加不安了。
隨後幾天,流錦行和張謙都和往常一樣,沒見絲毫波動。流錦行依然如常坐着買賣,張謙也依然在張府的外院做事,間或到流錦行冬兒管轄的幾處工坊查看進度。可是街上有權勢的人明顯更少了。
而張謙一直也沒允許冬兒去看望湯先生,也不怎麼見二黑出現在冬兒面前。
冬兒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她真的很擔心,擔心張謙,也擔心二黑。在張謙又一次外出幾天回來之後,冬兒通報蔣六,要求到外院張謙的書房,找張謙說事情。
這時已經是下半晌,張謙回來已經歇了近一天,聽聞蔣六通報,說冬兒要見他,猜測冬兒還是對近期的政局不能安心,只是不知道她會找他說什麼。
張謙着實的不願意冬兒參合這些事請,可是冬兒那敏銳的觀察力,和不同於其它女子的思維和看問題的着眼點,又不好隨意糊弄。真真的棘手。
冬兒對於她要和張謙說的話,也是心有忐忑,不知道張謙聽了她的話,會不會有別的想法。所以,當張謙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她走進房間時,冬兒不由自主的心裡緊張。
張謙也看出冬兒的緊張情緒,他更加奇怪冬兒要對他說什麼,竟然也會緊張。要知道,冬兒和他說話,很少有緊張的時候。
冬兒給張謙行禮。張謙不知道冬兒會說什麼,刻意沒放鬆房間裡的沉悶氣氛,用下巴點了一下桌對面的椅子,簡單說道:“有什麼話,坐下說。”
明瑞給冬兒端了茶上來,妙雲接過來,放在冬兒面前。
冬兒對妙雲說道:“你去門外等着,我和六爺說事,有事叫你。”
張謙也示意明瑞,“你也退下吧。”不知冬兒要說什麼,連她的貼身丫頭都不能聽。
張謙看着冬兒不語,近些日子,冬兒打聽的事情有點多,張謙想給她形成一種壓力,壓制她參與他公事的念頭。
冬兒也知道張謙的意思,可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否則,真的有事情發生,她會後悔的。
她緊張的乾咳一聲,才說道:“六爺,我找六爺是……”冬兒組織一下語言,“我想讓我二哥離開京城,回府州去。”
“你說什麼?”張謙皺眉,難以置信的追問一句。
冬兒艱難的重複道:“我想讓我二哥離開京城。”
原來自己沒聽錯。張謙盯着冬兒,良久才問道:“你擔心如今的時局對我不利,怕你二哥跟着我獲罪,所以想讓他提前離開,是嗎?”
“是。”最艱難、最難以啓齒的話已經出口,冬兒也沒了心理負擔,索性爽快的說道,“想來當初六爺用我二哥,雖然也是看他聰明機靈,但是,六爺能用一個不肯賣身的外人貼身使用,一定和我有些關係。我不想二黑因爲我有什麼不妥,而且,京城裡還有湯先生。現在的朝局也真的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