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盯着冬兒,冷聲問道:“立即什麼?”
冬兒面顯尷尬,推脫道:“那個,我那個,不過是爲了呈口舌之快,隨口說說的嘛,當不得真。實在是你家六奶奶太厲害,我才這麼嚇唬她的。”
張謙聽到冬兒說的你家六奶奶的話,很不悅耳,但是還有更重要的問題盤踞在他心裡。他緊緊皺着眉頭,“你是不是一刻也沒忘了,我許你來去自由之言,是不是總想着,一不順心就要一走了之?”
冬兒看到張謙眉頭緊鎖,心裡想的話當然不敢說出口,“我只是記得有這麼一件事,倒也沒有一刻不忘這麼誇張。”
張謙的臉色有點暗淡,他問道:“你總是記得這個事情,是因爲我對你不夠好?所以讓你心裡不踏實了?”
冬兒見到張謙暗淡的臉色,心裡有點不好受,連忙說道:“當然不是,我不過是……總是覺得在這個世上過的……不太安心。都是我自己不好,和六爺無關。”
她的這種不安全感與她的經歷有關,和張謙對她好不好沒什麼關係。況且,對於這個時代的男子來說,張謙對她已經很好了。
對於她這個不在這個時代成長的人來說,在沒有任何的社會保障的情況下,依靠別人總是不如依靠自己來的牢靠。
不管什麼時代,人的感情是最飄渺、最靠不住的一種東西。當愛人之間的感情濃烈時,爲了對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付出所有也甘之若飴,那的的確確是真心真意的付出奉獻。可是,當感情不在的時候,同樣的兩個人,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兩個人,即使對方赴湯蹈火的付出都對遭人厭惡。
所以,冬兒不太敢相信感情,她對張謙有點信心的原因,感情雖然佔了很重要的成分,更重要的卻是張謙算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張謙蹙眉,“既然不是我對你不好,爲什麼你還會不安心?”
冬兒翻了他一眼,說道:“你現在是對我不錯,誰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會對我好?你們男人不都是把女人當衣服,女人總比不上兄弟、朋友、家族什麼的嗎?”
張謙被冬兒的話說得發愣,是啊,他剛剛對姚氏說的那些話,就是冬兒的這個意思,說姚氏沒資格和家族利益相比。
冬兒見張謙愣了一下,忙說道:“你看,就是這樣吧?算了,你是男子,擔負的東西多,我不會因爲這個就不高興。咱們不說這些了,還是先吃飯。”要求這個時代的男子把女人看的很重,有些過分了。
張謙接過冬兒遞過來的筷子,遲疑片刻,說道:“可是,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冬兒給他碗裡夾了一塊上湯白菜,說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和六奶奶相互衝撞了,雖然我是側室,六爺來了這裡卻質問我些別的話,沒像別家男子那樣,對小妾興師問罪。”
張謙隔着飯桌,握住冬兒的手,“冬兒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像對別的女子那樣對你的,你在我心裡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冬兒心裡有某個地方被觸動了,軟軟的有些發酸,還有些溫暖。在張謙這裡,還沒有男女平等這樣的觀念,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冬兒回握一下張謙的手,說道:“我知道的。你趕緊吃飯,真的要涼了。”
張謙心裡還是不踏實,可他也實在想不起還能對冬兒說些什麼,才能安她的心。好在冬兒也算隱晦的表達了她的心意,他也算是有了些安慰。唉,來日方長吧,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她看到,他會一直對她好的。
張謙又握了握冬兒的手才放開,說道“我還是先嚐嘗你做的這個餡餅吧,廉伯炫耀了好多次,說總能吃到冬兒做的吃食。”
冬兒笑道:“這個白菜和燴肉,也是我做的,六爺嚐嚐味道。”
當天晚上,張謙被冬兒軟語安慰的妥帖,從貓兒巷回來,直接進了外院和書房相連的寢室休息。
年三十晚上張謙如常在萱馨園,和家裡的幾個女人孩子一同吃過年夜飯,燃爆竹、接財神、熬年辭舊歲。初一、初二也如過去一樣安排,再也沒提年前因爲楊姨娘,和姚氏發生的口角,讓姚氏有了一種事情已經過去的錯覺,她甚至以爲,六爺是否斟酌過後,也覺得他對她這個正妻的做法欠妥。
初三這天,歇在芊姨娘房裡的張謙一早就出門去了,沒留話他要去哪裡,只傳話給姚氏不用等他回來吃飯。
姚氏聽到芊姨娘丫頭的傳信,心下疑惑。大過年的,這才初三,六爺去了哪裡,還不回來用飯,難道他要在別人家叨擾一天嗎?這可是大年初三呢。
她找來孫管家詢問,不得而知,又派人去外院詢問蔣六,蔣六更是推說六爺走的時候沒交代。一連串的問詢沒有結果,她就有了不怎麼好的預感,難道六爺去了楊姨娘那裡?
姚氏把徐嬤嬤喚進來,“嬤嬤找個可靠的人,去打聽楊姨娘的哥哥住在哪裡,打聽到地址,就過去看看,六爺是不是在那裡。”
打聽什麼,與其派人去偷摸的打聽,讓六爺知道,還不如就當六爺去了楊姨娘那裡。而且,事實上,六爺很可能就是去看楊姨娘了。
徐嬤嬤沒動窩,只輕聲說道:“六奶奶還是別去打聽了,六爺八成就是去看楊姨娘了。”姚氏的眼睛立時就紅了。
徐嬤嬤說道:“楊姨娘當日從咱們府裡出去,也算是負氣而走,六爺很可能是勸慰她。楊姨娘不但是六爺的側室,還是流錦行的大掌櫃,六爺籠絡她,也在情理之中。”
姚氏怒極,倒平靜下來,她淡淡的說道:“籠絡個下屬、奴才,用得着一天時間嗎?我看楊姨娘出去住,倒是隨了六爺的意,他去和那楊姨娘苟且,再不用避諱我了。”
說着,看向徐嬤嬤的眼神變得有些譏誚,“徐嬤嬤老了,膽子也小了,考慮事情太過謹慎。你一直口口聲聲說六爺的勢力有多大,似乎就沒有能治住他的人。現如今看來,他還是怕我的,至少是怕身爲侍郎的父親的。所以,他心裡雖然愛極了楊姨娘,卻不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絲毫表示。”
徐嬤嬤暗歎一聲,不再說話,沒撕破臉皮不是挺好嗎?若是六奶奶居然會這麼高看她或者老爺,她再說什麼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