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湯先生的話鋒一轉,“若是那天主家不容,亦或你實在呆不下去,丫頭你也不用着慌,至多像你說的那樣,咱祖孫兩個一起去街上騙錢,有你這個鬼精靈的丫頭幫襯,咱不愁掙回家的盤纏銀子。” 說着,淡淡的看了張謙一眼。
湯先生的話把冬兒說的幾乎冒汗,老頭兒也太敢說了吧,這張謙在京城就是一地頭蛇,不好隨便得罪的吧?
冬兒偷眼看看張謙,還好,看起來張謙沒生氣。
張謙有些哭笑不得的聽着湯先生說話,再看看冬兒小心翼翼偷瞄過來的眼神,笑着搖搖頭,說道:“湯先生不用擔心,晚輩既然把冬兒擡進家,就一定會好好待她,斷不會有湯先生說的呆不下去的事情發生。”
湯先生面色淡淡的捋了捋鬍鬚,說道:“有六爺這句話,老朽就放心多了。老朽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冬兒,就算她遠離家鄉,可也不是無依無靠。”
張謙點頭,“我替冬兒謝謝湯先生,能得到湯先生的看顧,是冬兒的福氣。”
湯先生也沒有多留他們,略說了會兒話,就趕人了,“看看就行了,都回去吧。你們這兩尊大神在我這裡,滿院子的人都不自在。”
張謙也不以爲意,起身告辭:“那就不多打擾您老人家,我和冬兒改日再來看望您。”
臨走,湯先生看到冬兒路上臨時買來的一小角酒和幾包醬肉小菜,小聲抱怨:“只給老頭子帶了這麼一小點兒酒。要不說,女兒就是養給外人的,嫁人了,也就更小氣了。”
張謙在跟前,冬兒不好搶白老頭兒,只衝着他撇了撇嘴角,沒搭茬。
倒是張謙有點不好意思,解釋說:“冬兒也是好意,怕酒買的多了,您老喝着傷身。”
湯先生也是礙於張謙的面子,不和冬兒打嘴仗,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三耽誤兩耽誤,他們回家的時候已經將近晚飯。進了二門,張謙讓冬兒先回去,他自己去姚氏處,叮囑冬兒晚飯照常去萱馨園伺候。
冬兒回去錦繡院稍事整理,就去萱馨園問安。進門,仍然是張謙、姚氏一家四口,囡囡坐在張謙懷裡,咯咯笑着,手裡玩着一串鈴鐺。張謙對面坐着的姚氏,臉上掛着沒什麼暖意的微笑,不言不語,好似掩飾着心裡的真實想法。
同冬兒前後腳進來的晨姨娘、芊姨娘,一起給張謙兩口子請安。
姚氏果然有些心不在焉,迴應慢了半拍,張謙看了她一眼後,才說道:“都起來吧。六爺忙了好幾天,這才清靜下來,今天就不用你們伺候晚飯了,都回各自院子自己安排吧。”
說完,又特意看了冬兒一眼,神情淡淡的說道:“六爺今天給楊姨娘帶回來些賬冊,這幾天,楊姨娘就不用來我這裡問安了,用心把六爺安頓的事情辦好。”說完,揮揮手裡的帕子,“都回去吧。”
冬兒聞言,驚愕擡頭,以後她不用一天三次的來給姚氏請安、伺候姚氏那耗時漫長的三頓飯了?她的眼睛在張謙和姚氏身上打了幾個來回,這麼短時間,張謙就把姚氏搞定了?
直到她身後的王嫂子輕咳一聲,冬兒纔回過神,忙忙的給張謙兩口子行禮稱是。
冬兒和另兩個表情複雜的姨娘的整個請安過程,只是在姚氏的屋子地中央站了站,聽姚氏說了兩句話,就告退出來。
三人退到外間穿戴外衣,臉色已經緩過來的晨姨娘笑着問冬兒:“聽說楊妹妹今天陪六爺出門了?真是羨慕死我們了。就連咱們六奶奶,一年到頭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呢,楊妹妹真是有福氣啊。”說着,用手肘碰了碰芊姨娘,“芊姐姐,咱們是不指望有這種機會了,是吧?”
芊姨娘冷着臉,躲開晨姨娘的觸碰,和小霞一起,默默地穿戴斗篷,那陰沉的臉,似乎有人欠了錢不還她。
晨姨娘不屑的撇撇嘴,又問冬兒:“楊妹妹是不是得罪六奶奶了?六奶奶居然不讓妹妹來萱馨園問安了,那妹妹還算是六爺的姨娘嗎?反正六奶奶一定得是六爺的正妻,妾室每日給六奶奶請安是理所應當的,是吧?”
王嫂子冷冷的盯了晨姨娘一眼,這挑事的意思表露的也太明顯了吧?
晨姨娘咯咯地笑着,還想對冬兒說什麼,冬兒已經穿戴整齊,搶先對她笑一笑,“晨姐姐慢走,我就先回去了。”
晨姨娘和芊姨娘一前一後,慢吞吞的一路出了萱馨園,丫頭麗春看前面的芊姨娘離開她們有一段路,小聲說道:“姨娘也真是的,出了六奶奶院子,再說那些話不好嗎?六爺還在裡間呢,若是聽到您說的話就不好了。對六爺來說,楊姨娘還是個新鮮物件,正稀罕着呢,聽了您的話,爺說不定會不高興。”
晨姨娘冷哼一聲:“怕什麼?後宅終究還是女人的天下,最後還得落到六奶奶手裡,再說,六爺大男人家的,不會豎着耳朵聽咱們說話。芊芊有一直伺候他的情分在,才得他些關照,也僅僅就是一點點的關照,可沒見六爺對她有多好。我一個外來的丫頭,是不指望六爺另眼相看了,討好了六奶奶纔有好日子過。”
晨姨娘心情很不好,憑自己的相貌、身段,那是姚家千挑萬選買來的,就是預備着給六爺做妾,討六爺歡心的。可是,她費勁心力,硬是沒得到六爺半點眷顧,連個傍身的兒女都沒一個。多虧了六奶奶對她關照,纔沒落在芊姨娘下風。
那個楊冬兒,無論看哪裡,都沒什麼出奇之處,憑什麼就能得了六爺的另眼相看?
她邊走邊狠狠的揪着手裡的帕子,對今天六爺帶楊姨娘出門更是心生恨意,六爺肯專門花費時間陪着楊冬兒這個姨娘出門,卻不嫌丟人。而她,六爺正常到她房裡過個夜,她都會滿心歡喜。
還有那個芊姨娘,明明恨得要死,看那張臉,惱怒的幾乎掛不住了,卻還一副假清高的樣子,裝給誰看呢?不過多識了幾個字而已,識的字再多,寫的再好,不一樣抵不過楊冬兒那個野丫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