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前晌的禮儀課一結束,冬兒帶着章程直奔蔡嬤嬤的休息間,蔡嬤嬤可巧正在。
聽到敞開的門外有人求進,正在看賬本的蔡嬤嬤擡頭,見是冬兒,微笑道:“楊姑娘啊,進來吧。”
蔡嬤嬤是怎樣的面軟腹黑,冬兒是領教過的。雖然蔡嬤嬤一臉和善笑意,冬兒卻還是按照規矩小心謹慎的行禮、問好,得到免禮的應允,才直起身站好,把裝訂好的章程捧上,說明了來意:“蔡嬤嬤,您要學生寫的章程已經好了,您看看。”
蔡嬤嬤顯然很清楚冬兒寫章程的進度,聞言也不驚訝,只滿意的接過來,大概的翻看一下,說道:“真是辛苦楊姑娘了。這個章程我會和江嬤嬤、陳嬤嬤詳細看,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找楊姑娘請教。”
冬兒連忙說道:“嬤嬤您言重了,學生不敢當請教二字。您也知道,學生家世貧寒,沒進過學,更沒什麼學識。學生知道的、能想到的,已經都寫在裡面了。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學生也一定解決不了。望蔡嬤嬤您包涵體諒。”還是把這個東西扔的遠遠的,不要再找自己麻煩。和嬤嬤您打交道,小女子很有壓力。
蔡嬤嬤樂呵呵的說道:“楊姑娘過謙了。楊姑娘的本事,老身還是能看出一二的,斷不是姑娘說的那樣。”
要論打太極,冬兒自認無論如何是打不過這個蔡嬤嬤的。她不再和蔡嬤嬤繼續這個話題,只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另一個意思說出來,“這個章程是齊家十三小姐謄抄的。齊家的姑娘不比別人,手書字跡不好落在外面。我想請蔡嬤嬤先找人把這個章程另外抄一份,這個文本還給齊姑娘,讓她自己處理。不知道可不可以?”
蔡嬤嬤答應的很痛快,“這個我可以答應楊姑娘,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齊姑娘的字跡流落在外。”
蔡嬤嬤的痛快回應,卻聽的冬兒兩眼望天、無語凝噎。
尼瑪,說了這麼一長串話,也沒說是不是會把這份章程還給齊姑娘,和不答應沒什麼區別。
嬤嬤您真是生錯了時代,若是晚一些時代出生,應付個談判啦,狗仔隊啦,那都是小鹹菜。往大了說,試着做做新聞發言、答記者問之類的工作也不是不可能。那個富麗繁華、喧鬧熙攘的時代,才能讓您這樣的人才物盡其用、盡情發揮您的天賦。
人家蔡嬤嬤一定要裝糊塗,就算冬兒心裡再明白,那也是沒辦法的。反正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了,至於她們女學的這幾個老狐狸要怎麼做,自己當然沒能力左右。好在齊家顯赫的家事擺在那兒,量她們也不敢把齊家姑娘置於尷尬的境地。
既然要說的話已經說完,還是趕緊走吧,和這樣高智商的人呆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就會擔心隨時被陰一把。
“那學生就告退了。”冬兒立即識相的告退離開。
看着冬兒不多做半刻停留,快速溜走的身影,蔡嬤嬤笑了,這個小女子有趣的緊,走的這麼快,這是生怕被訛住的意思吧。
她放下手頭的賬冊,翻看冬兒送過來的供餐章程的正式文本。
看了半頁,蔡嬤嬤就被章程中廚房改進的清晰構架和運作條理吸引,一路翻看下來。到午飯時,蔡嬤嬤纔看到一半。
蔡嬤嬤合上文本,思量片刻,這個章程提供的供餐形式和運作方法,雖說自己覺得大好,可還是應該先讓江嬤嬤看看,行不行的還得江嬤嬤決定。拿定主意,蔡嬤嬤拿上章程,去江嬤嬤處吃午飯、說事。
有了相對空閒的時間,冬兒花功夫精心做了上次樑教習留的功課:做一個荷包。
冬兒做的是一個拼布的荷包。冬兒自覺配色、針腳、拼接處的處理都做的不錯。等下次繡藝課上,把這個拿給樑教習,至於樑教習能認可到什麼程度,就得看樑教習是不是打算放過她了。她表達了自己願意和平相處的誠意,要是樑教習不願意接受,她當然也就不再做努力了。
接下來,第二天前晌是蔡教習的規矩課,頗受蔡嬤嬤青睞的冬兒順風順水的上完課,和妮子、徐詩語、喬秀妍說說笑笑的出來,往書苑的寢室區走。
拐過一條曲折的遊廊,冬兒看到姚靜和張倩倩走在前面不遠處。同時看到的姚靜兩人的還有徐詩語。
冬兒和徐詩語慢下腳步,對視一眼,踱量着繼續前行,還是爲了避免麻煩退回去繞路走。
冬兒兩人後方,不明所以的喬秀妍卻問道:“走啊,怎麼不走了?”
後面還有幾個女孩子,被冬兒幾個幾乎停頓的腳步攔住去路。
冬兒說:“我忘了件事,咱們先回去。”就打算轉身返回去。
女學中本就安靜,這幾個人這麼一問、一說,前面姚靜兩人就聽到了。
姚靜回頭一看,不覺笑了,對張倩倩說道:“這麼巧?學堂裡有蔡嬤嬤在,我還真不好就那麼問過去。現在好了,她送上門了。”說着,和張倩倩轉身回來。
這時,喬秀妍還不太明白冬兒要回去做什麼,接着問道:“轉回去?冬兒你忘帶東西了?”
姚靜揚聲接口:“忘東西了啊,是不是楊姑娘你的手鐲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可不能隨便弄丟了,回頭主家問起來,你可怎麼交代啊?”
此話一出,凡是能看到冬兒手腕的人都把視線掃過來。
徐詩語看着已經轉過身的冬兒,不覺皺眉,這個時候再走,那就是姚靜說什麼是什麼了。
冬兒看了一眼扯着她衣袖的徐詩語,停住要退後的腳步,看着姚靜問道:“姚姑娘說的是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姚靜用戲謔的眼神看向冬兒的手腕,嘴裡說道:“當然是說楊姑娘手上戴的玉鐲了。我一直聽說楊姑娘家貧,在女學這麼長時間,一直也沒見楊姑娘穿戴什麼好些的衣飾。這不過是回了趟家,就戴上首飾了。”姚靜用手帕掩着嘴笑,“我只想問一下,楊姑娘的首飾是你爹孃給你買的嗎?在哪兒買的啊?價值幾何?”
徐詩語依然緊皺眉頭,和聲對姚靜說道:“姚姑娘,我們都是女兒家,並不是對家裡和自己的每一樣物件都要問清楚出處和價值的。姚姑娘這麼問話,有些強人所難了。”
徐詩語試圖息事寧人,冬兒心裡卻冷笑不已,原來姚靜橫眉冷眼的對着她這麼久,是在尋找踩踏她的機會。這是看到自己戴着的手鐲,以爲抓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把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