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答應一聲,想起什麼,顧不上上飯桌,神秘兮兮的找了冬兒。從懷裡掏出一片摺疊起來的破紙,打開,上面有四個歪歪斜斜、慘不忍睹的字。二黑對冬兒說:“你看看,這是我寫的,知道這是什麼字嗎?”
別看冬兒一個受了十幾年應試教育的文化人,那四個字,她還真不認識。繁體字本來就筆畫多,不好寫,二黑一個從來沒寫過字的,照貓畫虎描下來,又描的不規整。
冬兒努力的辨認了老半天,還是放棄了,對着二黑搖頭:“不知道。”
二黑得意的說:“是安平客棧。”
冬兒佩服的直點頭:“二哥你厲害。”能把安平客棧寫成這樣,再沒有比二哥你更厲害的人了。
二黑當然不知道冬兒想什麼,依然得意:“我厲害吧。我看着,滿大街就這幾個字最簡單,就照着描畫下來了。”
冬兒看着那粗黑的筆畫,問:“這是用什麼畫,額,不是。二哥,你這是用什麼寫的。”
二黑說:“我撿了沒燒淨的木條寫的。”
冬兒又看看那片紙,說:“人家先生不都說,寫字要橫平豎直嗎,二哥你得多練練,我看你這字寫的黑漆馬虎的一團。”
二黑撓撓腦袋,有些泄氣的說:“我自己看着也是醜得很,可我已經很用心了,費了老半天勁才寫好的。”
冬兒忙說:“二哥第一次寫字,就寫得出這麼難寫的字,已經很厲害了。”又胡嚼道:“我記得秦希頡在學堂學了好長時間,寫出來的字都是些只有兩、三個筆畫的、很簡單的字,他那還是有先生教呢。”
二黑看看手上的紙片,有些疑惑的想了想:“是嗎?我不記得什麼時候看見過秦家小子寫的字。”
冬兒哪裡知道見沒見過秦希頡寫的字,就有些心虛,忙說:“那是你沒注意。二哥你這樣已經很好了,就像平安客棧這四個字,你要是學會了,平日、公平、安定、請安、客人、棧道,這些詞你不就學會了一半嗎?”
二黑聽了,眼睛亮亮的:“是啊,是啊。這樣下來,學得多了,把這些字連起來,可不就有用了嗎?嗯,哥一定好好學。”停了停,又說:“今兒個下午我再拿着這個記記,晚上,你也看着寫一寫,咱們一起學。”
那邊傳來鄭氏一嗓子:“兩人磨嘰什麼呢,趕快吃飯了。冬兒,過來端碗。”
冬兒的豌豆苗應該是成功了,綠油油的嫩苗一天一個樣。從豌豆開始頂出嫩苗,冬兒就取掉了蓋着豌豆的布塊,把盤子挪到了炕裡面的窗臺上。希望可以有透過窗紙的些許陽光,讓豆苗的顏色長得綠一些。
豆豆比冬兒更加關注着豆苗的生長情況,第一眼看到豆苗頂出嫩苗時的一聲歡呼,把冬兒嚇了一跳,幾乎懷疑豆苗在一瞬間大面積死亡了。接着,才聽到豆豆大呼小叫的原因:“有菜肉包子吃了。”
豆豆的呼叫也引來鄭氏的注意。鄭氏從縫補的衣服上挪開眼神,探頭看了看盤子。那不以爲然的表情,當然一點也不認爲,它的價值可以抵的上菜肉包子。
冬兒很爲自己忽悠豆豆而愧疚,用些心倒是可以讓豆苗長的更好,可菜肉包子卻是要得到鄭氏認同。而這個,比較有難度。
在這樣的大雜院裡住着,幾乎每天都有串門做活、嘮嗑的。爲了不影響自己的生意,冬兒在盤子前面擋了個箱子。串門的人都是在炕沿上坐的,也沒人留意炕裡面爲什麼放了個箱子。就這樣,冬兒那悲催、辛勞的古代生活一天天的過去,豌豆苗在第八天的時候,長得有模有樣了。
豆苗長得好,二黑、冬兒、甚至豆豆都是相當期待的。母親鄭氏卻依然不當回事,晚上鄭氏做乾菜湯的時候,提議掐一把豆苗放進去,被冬兒嚴肅的拒絕了。鄭氏罵了句“死丫頭”,倒也沒堅持。冬兒卻暗暗翻着白眼,一點計劃和遠見都沒有,怪不得這麼精打細算,日子也是過不起來。即使不看好這買賣,也要等到真的賣不出去的時候,再自家吃不好嗎?
二黑打聽的買豌豆苗的下家,有兩家給話,說到時候看看。
豆苗長好的第二天早晨,趕在二黑出門前,冬兒把兩盤長得密密麻麻的豌豆苗剪下,碼放整齊,用布條捆好,再用厚厚的布巾裹了,放在二黑每天挎着的木箱裡。囑咐二黑千萬不要凍了,又交代了兩人商量好的價錢。這一小捆豆苗賣六十文。
二黑出門前又悄聲問了一遍:“冬兒,要不咱在商量商量。你看,咱這個吃食看着嫩綠、鮮靈。在這冬天裡,沒見着別家有,看着真有些稀罕的。就只賣六十文嗎?要不然,咱賣二百文看看?其實大戶人家不差那幾個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