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谷。罵聲。
“廟堂之上朽木爲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以致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變爲丘墟,蒼生飽受塗炭之苦......”
半邊臉罵得義憤填膺,他比三國時期的諸葛亮還氣憤,罵完一遍又一遍,不斷地交替展示人臉與鬼臉的側面。
“真它孃的,我們絕對不能按官場的劇本走。”
反面人母夜叉的話擲地有聲,她在夜叉洞的牆角畫了一張好大的餅。
“這世道真是蝌蚪背部紋青蛙——繡它孃的,無權無勢力的人怎麼就該悲哀透頂?”
被浸泡在血池中修煉的褲子云怒不可遏。
在血池中陪修的宮商角立馬制止道:“褲子云,不要生氣好不好,氣血攻心的話,你近來的所有修煉便全部作廢,憤怒會矇蔽人的眼睛。”
褲子云仍不服,臉上青筋凸凹明顯,他恨不得躍出血池,立馬現身雲臺縣,手撕賀離騷。
這時,東方不敗走了過來,委身冷冷地說道:“安心修煉吧,別浪費掉這些來之不易的血液,這可是我和你師父半邊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收集來的野獸血,你師父在與野獸的拼殺中,好幾次險些掛了(死)。”
褲子云這才慢慢熄滅怒火,乖乖地將整個身子泡進濃濃的血液之中。
提起修煉,這是必須的。這是褲子云化繭成蝶所必須付出的痛苦代價。
半邊臉師傅爲提升褲子云系統性的修爲,還和東方不敗一道,專程去黑峽谷抓來若干牛角毒蠍和毒蜘蛛,將它們錘打成漿狀,泡入血池。
爲了讓徒弟完全吸收血池靈力,半邊臉師傅還當面跪求宮商角,讓她專程陪修。宮商角一開始並不買賬,再說赤裸裸地跟一個青年男子同泡一池,成何體統。說實話,褲子云也很反對,但必須要陰陽結合,方可打通意亂穴,參與丹田八卦造景,從而可讓氣血與靈力在危急時刻翻江倒海,以澎湃千里之勢力碾壓敵方神符或金鐘罩。
當然,參與陪修的宮商角照樣可以獲得相同功力。
這可不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那麼簡單的混合模式,意亂穴的佳境一旦修煉成功,就可以感受空穴來風的精神殺,令對手神志錯亂,將其畢生修爲不經意間全部泄漏殆盡。
反面人母夜叉好幾次跳入血池,險些釀成大禍,差點化作一團大火。要不是半邊臉及時出手打撈,她就成爲烤鴨。
究其原因,陪修不能有肌膚相親的深刻史。一旦有過深刻到打針的黑歷史,就會點燃血池,甚至引爆自己。
母夜叉的不信邪,純屬攪局。好在沒出現人命,阿彌陀佛。
血池的血液毒性忒大,沒點功力的人是不能入池的。
頭七天,褲子云在血池中喊天,痛苦異常,渾身起了亮泡。那是毒性所致。
血池中,不同曾性穿梭,猶如螞蟻啃骨頭,一柄柄隱隱燃燒着熊熊烈火的利劍直戳心房。
褲子云幾次想放棄修煉,但考慮到豆娘等人還在遭受磨難,只好咬緊牙關,哪怕被劇毒將自己化作齏粉,也要拼命地苦修。
在整個修煉過程中,是不能沾半點食物的。辟穀丹似乎不起多大作用,飢餓如同一隻巨大的禿鷲,時刻盤旋在褲子云的頭頂,肌腸轆轆的折磨,令他不斷地回憶着豆娘,如此,方能掐斷飢餓的啃咬。
宮商角也是在血池中強撐。多虧意亂穴讓她產生強烈錯覺,把愛情想了千百遍,這才讓她平靜下來。
她想,如果此次修煉達到築基境,第一個要收拾的男人便是峨嵋山的鞦韆索,收拾這個一輩子都對異性想入非非的渣男。她要把所有的女弟子趕跑,把摘月樓一把火給燒了。如果選擇招生,統統招收天下帥哥。
至於眼前這個褲子云,雖沒佔半點便宜,但意亂穴已把心中所想的事給辦了千萬遍,哈哈,賺翻了。
...
七七四十九天。引雷電。
這可是蛻成皮的修煉,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遺言已留下:假如我死了,請不要哭泣,我是爲正義而死的。
夜叉洞所有男男女女都已圍繞在血池四周,靜若寒蟬。
掃地阿姨扛着笤帚,杵在血池邊,像老師批改作業那樣,仔細地瞪着褲子云和宮商角的臉,弱弱地說:“我,我,我想請你倆用血蓋個手掌印,作紀念。”
東方大俠生氣道:“你這個保清員,會說人話嗎?”
血池中的褲子云淡淡一笑:“沒事的,如果我這次掛了,那麼屍體由你觀摩一整天,如何,呵呵。”
母夜叉苦笑:“雲,我還是把正面留給你,若到了那邊,你等我,這次我一定要拿着賀離騷、方亦曲、杜台山的狗頭來見你。”
話落,斜舉着紅纓槍的紅毛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叉叉娘子,你可不能丟下我。”
那些罵樹開花的人陸續來到血池邊,這次他們把罵花的詞語全引用在咒罵不公的世道上:“沒結果,何開花;沒正義,人當殺;沒公平,鬼當剮......”
那些在溪邊比哭的女子,她們已把哭聲帶到夜叉洞內。
那些憂傷不止的人,那些殘缺不全的人和瘋子,他們像文學素材般走進了洞中。這些被社會邊緣化的人,圍繞着血池轉起圈圈。
在褲子云眼中,他們都是社會的螺母,都是歷史疼痛的穴位,值得尊重。
...
洞外,狂風大作,陰風怒號。
“請大家散開,我要借雷電了。”半邊臉師父的催促聲迴盪洞內。
“褲子,如果我被雷電弄掛了,那麼就請你抱着我的屍首溫暖三天三夜,因爲我,我,我愛你......”
“好吧,宮姐,謝謝紅塵有你。如果我掛了,請你把我的頭髮剪些下來,想辦法送給豆娘,告訴她好好地活着,生一大堆孩子......”
戴着銀白麪具的東方也敗,竟然有淚蛋蛋滾落。
半邊臉師父深情地看着褲子云,搞不好這也是師徒倆最後相見了。他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在這次引雷電的危險操作中成功,搞不好,雞飛蛋打,落得一地雞毛。但必須要引雷電入池,否則修爲就達不到理想境界。
他也聽說過賀府請來了吞鐵獸,如果沒有強大的功力去與之抗衡,那麼......
“徒兒,不,雨慕雲,不不不,孩子,義父相信你,同時我也相信宮商角,自古邪不壓正,讓我們一起努力。”
說罷,半邊臉跑出山洞。
他張開雙臂,素面朝天,口唸雷電袂。
“太上老君,急急如令,雷電歸正義,血池等血性......”
突然,天空烏雲滾滾,越壓越低,似乎伸手便可扯下一團烏雲。
當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低沉的天空已閃電亂竄,巨大的驚雷滾滾而來。
整個絕情谷都在顫抖。白骨園的骷髏開始跳躍。成羣的蝙蝠雨,漱漱而落......
霎時,一條黃色的閃電,佈滿錯綜複雜的血管,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遁入半邊臉的掌心,閃電的根系上結滿似爆非爆的悶雷。
半邊臉小心翼翼地將閃電牽入洞中的血池,然後用手指向池中。
豎接着,整個血池血液沸騰,閃電猶如金龍在血池裡張牙舞爪,偶爾一兩顆吸飽鮮血的雷丸,不斷地膨脹着。
“不好了,喪德了,褲子云和宮商角被煮垮了......”
掃地阿姨的尖叫聲引爆全場嚎啕大哭。
母夜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跳進血池,唉,漏電了,她瞬間成了個透明的人。
東方也敗見狀,也奮不顧身的跳入血池中,頃刻間,變成了個火人。
這時,半邊臉師父也不計後果地跳入池中,須臾間,變成了霧人。
夜叉洞亂作一團。
正當大家覺得悲劇的時候,突然,閃電熄滅,一些雷卵滾落於地。
血池中,五道金光閃耀。
原來,是血池中的他們站起來了。
褲子云被一條金龍託着,渾身肌肉嚓嚓作響。
宮商角被一道金鳳託着,她那兩隻因吵架而遠離的眼睛,居然可以任意奪眶而出,飛來飛去。
透明的母夜叉,居然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火人東方也敗,高聳的胸脯不斷地迸發出兩團火球。
霧人半邊臉師父,似乎已沒了真身,盡是一團霧氣。唉,他掛了。
...
絕情谷再次變作歡樂的海洋。
褲子云的功力已漸入化境,居然可以騰雲駕霧,真如: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慌。
半邊臉師傅似霧非霧,似人非人。是血池讓他化作了擬態。但,能聽到他在說話。
“雨慕雲(褲子云),今日能渡劫,證明你將扛起懲惡揚善的重擔,一個人能力有多大,其社會責任就應該有多大。爲師並不沒死,只是我已不需要肉身,肉身僅是個靈魂的容器,你不必難過。”
話雖如此說,但褲子云還是淚流不止,揹着一團白霧,以金龍之姿在絕情谷憤懣地飛來飛去。
透明的母夜叉怕心事泄漏,穿了厚厚的衣服。
東方也敗用高聳的雙乳,不斷地向白骨園噴射火球,其視覺效果相當出彩。
“不管怎樣,應該慶祝,然後我們擇日進攻雲臺縣。”霧人隱隱露出側面人臉,大聲道。
反面人母夜叉接話:“好,今晚我們舉辦通宵篝火晚會,不醉不休,現在的任務是請大家撿拾散落在地上的雷卵,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我們收集起來,待解救出花上霜,就可用於他那半成品的夢境丸上,說不定會產生奇特力量。”
話畢。
宮商角飛出一顆眼睛,將白骨園仔細的掃視了一番,這才飛回原眶,大笑:“這次進攻雲臺縣,本質上是給虛榮的朝廷致命一擊,撕開‘四極八荒的讚頌,萬國來朝的膜拜’的盛世假相。”
...
血月高懸,張燈結綵。
絕情谷徹底響起:不患貧而患不均的巨大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