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個高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果林的樹影中,花木清的心中頗有後悔之意。她從小就是個孤兒,是被落博爾特的人選在了獵鷹小組裡。相較於隊內的嚴格訓練,疏遠的人際關係,她更喜歡在孤兒院裡的生活。至少,那裡的媽媽有着一顆愛孩子的心。
她並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對於在落博爾特的進升也毫無興趣。在其他員工的眼裡,獵鷹小組裡的成員,經歷一定很豐富,工作一定也很有趣,但她只覺得枯燥的很。除了殺人,就是殺人,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她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待自己平安退休之後,能有一間小小的房屋,當然是別墅那就更好了。自己的家要坐落在安靜的地方,嗯,要選一個風光無限的地方,最好是每天起牀,打開房門就能看到遠處的太陽。
每天的生活很簡單,讀一讀雜誌,修剪修剪花枝,養養貓,逗逗狗,足矣。她也不指望會有三兩個好友來看望她,因爲她知道殺手通常是沒有朋友的。就這麼安靜的生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她不想打擾任何人的生活,她也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她的生活。退休之後,她要離落博爾特越遠越好,最好能遠到聽不到他們的消息。
只要工作不出現大的差錯,小心應對每一個上級交代下來的任務,她相信她理想的生活離自己並不遙遠。五十多歲吧,頂多到這個年齡,那時身體漸漸虛弱下來,已經無法爲落博爾特效力了,她就可以完全從獵鷹小組中退了下來,然後享受平靜的生活。
可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夢想,是永遠無法實現了。海爾斯汀手中,握着敲碎她夢想的錘子,只需輕輕一擊,就能把她的泡沫美夢敲碎。
她的思緒迴轉過來,看着關客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想好了往哪逃了嗎?”她總覺得關客是故意要把她攔下來的,這樣她就沒有了退路,只能站在雪兒這一邊,幫助他們了。
關客其實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花木清是這樣想的。海爾斯汀的半夜襲擊確實出乎意料。他原本以爲暫時沒有人能看破他的行蹤,因爲根據對講機裡的傳呼,他們是往更前方搜索而去的。他還以爲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慢慢思索,選一個隱蔽的地點藏好,所以到現在也沒有想出一個好地方來。
“暫時還沒有什麼頭緒。”關客說道。
“我倒是認識一個人,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就讓我帶路,如何?”
花木清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盯着關客看着,看的關客有些不好意思,臉色稍微紅了一下。
關客吶吶說道:“這個嘛...”對方雖然是一個美女,而且還剛剛爲了他們,打退了自己的同伴,按理說應該信任纔對,但出於謹慎的緣故,關客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可是個男人,怎麼說話支支吾吾的?”花木清頗有些不奈,哪裡會知道關客是對她不信任。
關客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雪兒,“雪兒...”,既然雪兒是認識她的,那到底信不信的過還是要聽聽她的意見。只要雪兒點頭,他無所不從。
雪兒柔聲說道:“這裡已經不能待下去了,很快就會有人過來的,我們需要儘快的離開。木清和我從小就認識了,我們雖沒有見過幾次面,但也是好朋友。我瞭解她的爲人,她不會害我們的,跟着她走就行了。”
花木清這才明白關客支支吾吾的原因,柳眉一豎,有些要發飆的樣子,“我把自家的公司賣了來幫你們,你還要懷疑我?要是實在相信不過,那咱們就此分道揚鑣。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光道!”她知道關客的能力很強大,只需一巴掌拍在她的太陽穴上,就能活活把她拍死,可她此刻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了,膽氣壯得甚至想要掐着關客的脖子質問他。未來的美夢破碎,心中的火焰正無處發泄呢,關客正撞在槍口上,不拿他出氣拿誰出氣?
關客看着她兇巴巴的樣子,竟也沒有了剛纔瀟灑的風度,只是乾笑兩聲,道:“我沒有任何懷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把我們帶到錯誤的地方,到時候突然又蹦出兩個人來,那就不好了。”
花木清沒有掐着他的脖子,卻已提起了他的衣領,兩道柳眉皺得更緊了。“你是說我會把你們帶到預先埋伏的地方?你還是不信我?”
關客訕訕笑了笑,兩隻手連連擺了擺,“沒有啊,絕對沒有。我相信你,真的。”不知爲什麼,雖然關客能夠一拳把她轟到牆上去,但就是有些怕她。
“好了,既然我們已是同一戰線的人,就不要互相猜疑了。木清有想好的地方可以去,我們跟着去就行了,不必想太多。”雪兒看他們要打起來,忙做起了和事佬。
總聽着雪兒木清木清的叫,十分親暱,關客便像喝了一瓶醋一樣,有了妒意。這年頭,不光同性是自己的情敵,就連異性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情敵啊。
雪兒對花木清十分信任,關客如果還是懷疑她,便會引起雪兒對自己的不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關客便把還想質疑的衝動壓了下去。其實花木清說的也很有道理,她的行爲無疑會讓她被當成是叛徒,除非這三個人是計劃串謀好,共同來騙取他們的信任,但關客看不出他們有這樣的痕跡。
“那你要帶我們去哪兒?”出於謹慎,關客還是不得不問道。
花木清鬆開了抓着他衣領的手,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她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關客知道她是不滿自己,所以故意不告訴的,也就不再多問。三個人略微收拾一下,就離開了這座釀酒莊園。
這一下多出了一個人出來,關客也並不是很瞭解,所以他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日久見人心,只要花木清露出了馬腳,做出
任何不利於他們的舉動,關客立刻就會把她斃掉的,無論她是多麼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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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卜杜勒纔敢冒出頭來。昨天晚上,那樓房上面的動靜太大,沒有幾個人能睡得着的。他不想報警,因爲自己用的工人也沒有籤什麼正規的勞動合同,引來警察,可並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事情不但沒有處理好,還要先刮一下自己身上一層皮。這些當官的,可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而且這兩個青年男女,給他的印象也並不懷。一個文質彬彬,一個溫柔可親,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壞人,反倒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黑大個,有些可怕,看那麼高的個子,壓下來都能把人壓死了。
等了好一會兒,見樓上沒有了動靜,卜杜勒纔敢涉階而上,不過仍然是一步一個臺階,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生怕驚到了什麼毒蟲猛獸一樣。而工人們看老闆竟敢涉足險地,而且面目平靜,表情悠然,神態放鬆,真的是佩服不已,不由得在背後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
其實卜杜勒心下惴惴,只不過他早已養成了不將喜怒形於色的習慣,所以旁人看着是很悠然的上了臺階。其實每踩上一級臺階,他的腿就軟上一分,到的二樓的時候,他的腿已徹底軟了下去,要不是扶着鐵欄杆,恐怕就坐倒在了地上。
他的額頭上已見了汗。悄麼麼的用袖子擦了擦,便更加小心的向着關客所在的客房走去。
到了門口,悄悄探頭往裡看去。屋子裡面的左右側都沒有人,看來是真的走了。卜杜勒這纔敢喘一下大氣,邁步向着裡面走去。
房間裡面一片狼藉,任誰都能看出是強烈的打鬥留下的痕跡。一股冷風從破碎的窗戶吹了進來,把卜杜勒額頭上的汗吹乾了。他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把屋子裡裡外外看了個遍,確認了一些貴重的東西沒有損壞後,輕聲地自言自語起來,“還算他們打架有點風度,給我留了些財產,要不然得要虧老大的一筆錢了。”
既然是打架,又哪裡會顧及房間主人的面子?一些貴重的東西沒有毀掉,也純粹是巧合罷了。莊園主卜杜勒爲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心理期望,故意擡高了一下自己的身價。
再次來到大房間裡,卜杜勒總覺得哪裡有些格格不入。他掃視周邊兩遍,才明白是哪裡不對。靠窗的牀前,放着一個櫃子,那裡原本是沒有東西的,所以櫃子應該是被搬過來的。
卜杜勒彎着老腰,慢慢走了過去。就見有一張紙條被壓在了一盞檯燈下面。他推開臺燈,拿起紙條一看,那上面留着一行字,字跡歪歪扭扭,像是蚯蚓一樣。
卜杜勒雖然能夠熟練的說着普通話,但是卻並不認識華文,再加上那字實在太過難看,他就是想認也不願認了。
他走下樓去,請了一個亞裔的小夥子認了認。那小夥子認了半天之後,方纔說道:“上面寫的是‘謝謝照顧’”。
卜杜勒一愣,問小夥子道:“沒了?”
那小夥子不明白還應該要有什麼,愣愣的點着頭,說道:“是啊,沒了。”
“不是應該留下一疊鈔票什麼的嘛?可真扣啊。”卜杜勒搖了搖頭,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