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真相5
原來我的那些傷心都是多餘的, 原來我與他有的，原本就只有虧欠關係。
我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好，或者我應該說造化弄人？
造化, 多麼糊弄人的一個名詞。
落落的, 當晚我們留宿在酆都。
酆都永遠一片灰暗森森的樣子, 沒有白天夜晚, 沒有太陽月亮, 也沒有星星，但是吃完飯後我還是晃到了河邊，落落地抱着腿坐在岸上, 腦中竟無事可想。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我，我知道這是孟中泠。
我輕輕地掙, 孟中泠環住不放：“飛兒, 我擔心你。”
“孟中泠, 我是你仇人的女兒。”我掙不開，只能輕輕地提醒。
孟中泠在我背後悶悶地回答：“飛兒, 那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你什麼都沒做過。”
“真的麼，孟中泠，我不是罪無可恕了的嗎？”我有些絕望地問。
孟中泠把我抱轉過去，他看着我的眼睛嚴肅地說：“飛兒, 你就是你, 你無須爲任何人揹負罪與債, 實際上, 是嵐因對你有所虧欠。”
“真的麼, 孟中泠，我還有資格得到寬恕嗎？”我有些迷茫的問。
孟中泠的吻像羽毛一樣輕輕的落下來, 額頭上，眼睛上，鼻子上……似乎充滿了無限的愛憐。
可這樣的溫柔真是我能享有的麼？我輕輕轉過頭：“別這樣，你是小喜鵲的。”
孟中泠雙手抱住我的腦袋，逼迫我轉過頭去：“飛兒，我從來只當她是師妹，而且她也已經知道，爲什麼你還是一而再地撮合我跟她。”
“因爲，小喜鵲她喜歡你。”我斂上眼眸，不敢看他。
“既然你知道她喜歡我，爲什麼當初還對我這樣？”一邊說着，一邊孟中泠輕輕在我脣上舔了一下。
嘴上有種麻麻的酥癢，心中一層一層的感動，不自覺的，嘴脣就微微開啓。
孟中泠像是得到了鼓勵一般，他橇開我的牙齒，攻城掠地般深深地吻了進來，卻又那麼輕柔，那麼細緻。
或者，我就該沉醉於這樣的溫柔，在這沒有星光的湖畔，把自己完整地交給他？
只是卻還忍不住想，那一晚爲什麼追出來的不是他。
如果那一晚追出來的是他，那麼是否此刻我就不會再有哪怕一點點的猶疑？
可是，這也僅僅是如果而已。
終於，孟中泠鬆開我的嘴脣，眼睛晶亮晶亮的看進我的眼睛：“飛兒，就在這樣一個湖畔，或者就是姥姥長眠的那個小鏡湖畔，等我們做完這些事後，就到那裡結廬爲家，就像現在這個樣子，過一輩子，可好？”
啊，孟中泠，你可知，之前我曾經這樣想過。
可是……
爲什麼還要可是呢？
我輕輕地在孟中泠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好，不過我每天都要一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要你親自給餵給我吃，哪天都不許忘記。”
孟中泠，你一定要記得我的冰糖葫蘆，否則我的心就可能像上次一樣不知不覺被勾走，再找不回來。
孟中泠，果然我此刻是有心的麼？
“好！”孟中泠捏捏我的鼻子，起身抱我回客棧。
——————————————我是進熔岩洞的分割線———————————————
每日子時將到之際，酆都與鬼界之間便會打開一個秘密的入口——這是唐嵐因花三萬兩銀子從一個隱匿在酆都的鬼差身上打探來的消息。（三萬兩啊，肉痛！）
是日子時將到未到之時，我們在那個鬼差的帶領下來到了那個入口處，入口一開開便覺得一陣惱人的熱浪迎面撲來，立刻，我拜託小東西把我們周身都佈滿水靈，才堪堪地踏將進去。
熔岩洞，便如名字一樣一樣是個有着炙熱岩漿併火樣岩石的山洞，在洞裡，我們不僅要注意別碰到那些岩石外，還得小心別掉到岩漿裡面。
總之，一個不慎，就屍骨無存。
我們默默地走着，孟中泠陪我走在最後，他牢牢地臥着我的手，彷彿在說：只要他在，就會保護我安全；又彷彿他在說：IF YOU JUMP，I JUMP！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和穩定感。
說不出感動，我只牢牢地抓定他的手。
越往熔岩洞深處走，熱浪越是炙人，就連周身的水靈保護都彷彿失了效用。
小東西不安地在我壞裡拱來拱去：“似乎，這裡有小火的氣息。”
我與孟中泠對視一眼，只怕，火靈珠便是在這裡了。
便是那時，一個火球嗖地直竄到我面前，還一直要往我懷裡拱。
幸虧有小東西在我懷裡及時撐開防護的結界，否則我非立馬由飛天小豬變成烤小豬不可。
話說，香噴噴的烤小豬，那不是白便宜了孟中泠他們！
我仗着有小東西保護，大着膽子把那個火球從我身上摘了下來，扔到地上。
那火球在地上滾了兩滾，現出原形，卻是一朵火紅的曼珠莎華。
曼珠莎華又在地上一滾，化作一個掛着紅肚兜的光腚小男娃娃，活脫脫一紅孩兒。
紅孩兒在地上站定，可憐兮兮地看着我：“姐姐，你身上好涼快啊，就讓我抱一抱涼快一下吧。”
頓時，孟中泠黑線，酷酷地擋到我面前。
我汗滴禾下土。
小東西在我懷裡小聲地說：“我感覺到小火的氣息，只怕，小火不小心被他吞到肚子裡去了。”
這還不熱的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嘛！我黑線，怎麼有這麼貪嘴的娃娃，他媽媽難道沒教育過他，別看到什麼都當是吃的，都往嘴裡塞，都往肚裡填嗎？
“那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把小火請出來？”我悄悄問小東西。
小東西遲疑地回答說：“這我可不知道，大約是讓他吐出來，或直接殺了他，從他身體裡取出來吧。”
我再次黑線，不管是哪一個，完成起來難度係數似乎都不小。
“小花花，乖，把你肚子裡的火靈珠吐出來，姐姐就讓你抱抱。”我充當欺騙小白兔的大灰狼：“不然姐姐會被你烤焦的呀。”
小白兔顯然不純良，他眨巴眨巴火紅色的眼睛：“可是姐姐，我要是把火靈珠吐出來了，還要你抱抱幹什麼？”
ORZ，小朋友家家思路這麼清晰幹什麼。
我訕訕的笑笑：“因爲姐姐溫柔大方，漂亮可人嘛。”
小朋友做可愛狀：“姐姐也算是美人啦，可是我還未成年哎，等我成年了姐姐就已經老了。”
玉皇大帝啊，你告訴我，這真的是小朋友嗎？！
我無助地看向孟中泠、小喜鵲他們。
習迦藍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蹲到小朋友的面前：“告訴姐姐，那珠子在你懷裡，你舒服嗎？”
小朋友誠實地搖搖頭。
“那你告訴姐姐，爲什麼不把那顆珠子吐出來呢，吐出來不就舒服了嗎？”習迦藍又問。
小朋友還是很誠實：“因爲這珠子可以讓我強大啊，比如，我一想火的時候，火就會出現。”
他的話音還沒落，一團熊熊的火就把他包圍了，我連忙把習迦藍拽到身邊來。
習迦藍笑笑掙開我，重新蹲回小朋友身邊，彼時，小朋友身上的火已經少了不少。
“你聽姐姐說，這個珠子對姐姐們來說有很重要的作用，你把這顆珠子讓給姐姐們好不好，姐姐可以拿其他東西跟你交換。”習迦藍輕輕的說，聲音裡充滿誠懇。
小朋友歪了歪腦袋：“好吧……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也掌控不了它。可是，我要拿它換什麼呢？”
“你可以慢慢想啊，姐姐在你身體裡種一種蠱，叫做隨想蠱，等你一想到姐姐就會知道，那時侯，姐姐再到酆都與鬼界的入口處把東西給你好不好？”習迦藍取出一個碧綠色的盒子出來，打開盒蓋我看到一隻白色的蠶寶寶。
寒，難道唐嵐因在我身體裡種的也是這麼一個蠶寶寶？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唐嵐因，視線與他剛觸及的一剎他就匆匆地別過頭去。
心底裡泛起一陣陣的苦澀，就連這一眼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成了奢侈了麼，原來我們早已咫尺天涯。
再看小朋友，他已經用他胖乎乎的手指頭捏住了蠶寶寶：“姐姐，這是可以吃的嗎？”
習迦藍點點頭，小朋友竟真的就把那軟忽忽的蟲子放到了嘴巴里。
我惡寒，連忙別過頭去，不肯再看。
我的那個蠶寶寶難道也是這樣吃到肚子裡去的？難道是唐嵐因乘我睡着的時候偷偷餵我的？
忍不住再去看唐嵐因，但終於還是在半道上生生收回視線。
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這樣的眼神交流。
孟中泠輕輕捏我的手，我朝他一笑。
小朋友果然是要哄了，吃了蠶寶寶後他乖乖吐出火靈珠遞給習迦藍：“姐姐要說話算話哦，以後我想到什麼了就到洞口去等姐姐，天老地荒，不見不散。”
我汗，還天老地荒，這個小朋友不是看上習迦藍了吧。
習迦藍微笑着點點頭，小朋友一溜煙似的就跑得不見了。
“飛兒姑娘。”習迦藍轉過來把那顆珠子遞給我：“也算我們沒有白借飛兒姑娘的水靈珠，這顆火靈珠就算是回禮吧。”
我呆呆地接過火靈珠，一時百感交集。
我是該慶幸“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因來了這裡而取得火靈珠呢；還是該扼腕，我所虧欠的，又失去一次償還的機會？
難道此生，我註定要這麼持續地虧欠着？
註定跟唐嵐因牽絆不清？
心頭的滋味不知道是無力還是竊喜，我向習迦藍笑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