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收到胡彪發回報平安的電報,隱藏在安華山中的雪恥營軍官們,都在期盼着胡彪的迴歸。可他們也沒想到,胡彪會在這種時候摸黑進山。
即便很多連長都已經睡下,得知胡彪迴歸的消息,立刻從被窩裡爬了起來。等他們趕到營部指揮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聞訊趕來的戰士。
跟着胡彪進山的兩名醫生還有林雅詩,看着這些激動的官兵,也覺得非常震撼。從這些官兵的表情中不難看出,胡彪在這支部隊中威望有多高,有多受官兵愛戴。
反倒是胡彪,看着營地有不少人都被吵醒,立刻道:“陳強,通知下去,除連長外,其餘人全部回去休息。有什麼事,等天亮睡醒之後再說。”
“是!”
就在陳強離開指揮部,傳達胡彪的指示,讓戰士安心休息不要隨意走動時。來到指揮部的徐三刀看了看秦天佑,小聲道:“老秦,栓子呢?這姑娘,咋回事?”
剛剛沉浸在與戰友重逢喜悅中的秦天佑,表情瞬間一僵滿臉苦澀道:“栓子犧牲了!”
“什麼?這怎麼會?栓子是怎麼犧牲的?”
隨着秦天佑說出黃二栓犧牲的消息,其它正高興的連長們,也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們這時纔想起,那個早前天天跟在胡彪身邊,擔任警衛員跟通訊員的黃二栓。
要論關係親密,只怕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比不過黃二栓跟胡彪的關係。可誰也沒想到,當初帶去金陵的警衛排,絕大多數人都回來了,可黃二栓卻犧牲了。
面對徐三刀的詢問,就在秦天佑準備開口時,胡彪卻很平靜的道:“栓子是爲了保護我,被小鬼子的航空炸彈給炸死的。他的骨灰,就在我的揹包裡。
除了栓子之外,整個死士營就剩下我們這些人,以及陳處長他們。包括教導總隊的劉連長跟其部下,也全部壯烈殉國。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他們啊!”
那怕胡彪這番話說的很平靜,可誰都能聽出胡彪語氣中的悲傷。要論難過,相信誰也比不過胡彪。要論黃二栓跟誰最親,誰也比不過胡彪。
兄弟戰死,自己卻活了下來。死了的人,或許什麼都不知道。可活着的人,只要想起這些事就會覺得難過傷心。甚至帶着這種回憶,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天。
看着集體沉默下來的衆人,胡彪卻自嘲式的笑了笑道:“栓子犧牲,也算求仁得仁。包括我們在內,將來都有可能犧牲在戰場。請記住,要笑對死亡。
戰死的兄弟,他們會永遠活在我們心裡。活着的兄弟,也要繼承他們的遺志,繼續打鬼子報仇雪恨,直到抗戰勝利那天,我們再去祭奠他們,讓他們得與安息!”
“是,營長!”
“趙兵!”
“到!”
“這兩位是我特意從金陵帶回來的王彬跟陳力誠醫生,他們都是醫術精湛的醫師。早前我昏迷不行,也多虧他們細心照顧。等下,你替他們安排一個地方休息。
王醫生,陳醫生,這是我們雪恥營的趙兵連長,目前負責後勤跟照顧傷兵。今天走了這麼遠的路,我讓趙連長先帶你們去休息。有什麼事,等睡醒了再說,好不好?”
“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那的話!沒你們救死扶傷,只怕我們很多兄弟早死了。趙兵,好好安排兩位醫生的生活起居,一定不能慢怠。兩位醫生有什麼需要,也儘管跟他說,別客氣,知道嗎?”
“豈敢!豈敢!那諸位長官先忙,我們先去休息了。”
安排完兩名醫生,胡彪看着坐在一旁垂頭的林雅詩,想了想道:“林姑娘,營地這邊暫時沒有女眷。如果你不嫌棄的話,等下就住我那邊去,我到時跟老徐住。”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沒事!柱子,找牀新被褥,把我的被褥搬到老徐那邊去。林姑娘腳上受了傷,不能下地。等下她有什麼需要,你儘量幫忙。稍晚的話,我再去看你!”
“好!”
說着話的胡彪,知道林雅詩這個時候不能下地,也只能當着一衆部下的面,再次揹着俏臉通紅的林雅詩,來到營部旁邊自己休息的房間,將她放在牀榻上。
又囑咐了田鐵柱幾句,才重新回到了指揮部。在其離開時,衆連長也很八卦的道:“老秦,這姑娘什麼來頭?跟咱營長,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丫頭好象對營長有意思。早前營長受傷昏迷,也是她照顧了一天一夜。原本是千金大小姐,可之前鬆滬會戰父母都被鬼子飛機扔的炮彈炸死了。
後來獨自一人從滬上跑到金陵,本想投靠在教導總隊當少校參謀的大哥。結果沒成想,連他大哥的面都沒見到,就被堵在了金陵城。看她可憐,營長才收留她的。”
“營長年齡也不小,也應該討個媳婦了。我看那姑娘長的蠻不錯,配咱們營長也不算委屈。她哥能當上少校參謀,想來還是有點能耐的!”
對於有連長說出這樣的話,秦天佑卻小聲道:“這事千萬別在營長面前說,要不然會挨訓的。這種事成不成,還是看他們自己,咱們就別瞎摻和了!”
回來的路上,秦天佑也以老大哥的身份,旁敲側擊了一番。結果很顯然,胡彪很認真的告訴秦天佑,這種話千萬別亂提,一個不好也會毀了一個女孩名節的。
這年頭,女孩的名節也很重要。一個姑娘家,待在一羣全是青壯年組織的部隊裡,本身就需要極大的勇氣。碰上一些不明事理的人,也會懷疑這個姑娘家的清白。
安排好林雅詩休息,從房間出來的胡彪,擁有跟年齡完全不符的成熟跟老練,也很直接的道:“有關林姑娘的事,回去後告訴營裡的兄弟,千萬不要大嘴巴亂說什麼。”
“是,營長!”
“關於林姑娘的一些事,相信老秦這傢伙應該跟你們介紹了。我想說的是,拋開林姑娘的性別,她其實跟我們一樣,都在爲抗戰做貢獻,於公於私我們都要好好照顧。
於公,在金陵的時候,我們很多傷員都是她親自護理的。即便那些傷員最後犧牲了,可他們犧牲前因爲林姑娘的照顧,大多都是心存感激,我們需要感恩。
於私,她的父母在鬆滬會戰中不辛遇難,同爲華夏子孫,我們也必須相互扶持。更何況,她的大哥跟二哥此刻跟我們一樣,都穿着軍裝在保家衛國,我們有必要照顧好她。
後期有可能的話,或許我會考慮組建後方醫院,招收一批有經驗心細手巧的護士。那兩個醫生醫術都不錯,這次把他們帶進山,我就沒打算放他們走。你們覺得怎麼樣?”
“好啊!有了醫生,早前突圍部隊留在山裡的傷員,也算有救了。只是藥品的話,我們欠缺的比較厲害。眼下小鬼子佔領周邊各地的縣城,一些藥很難買到。”
聽到胡彪準備組建後方醫院還有護理隊,一衆軍官自然高興。對他們而言,誰也不敢保證上戰場會有負傷的時候。負了傷,得不到有效治療,往往都是個死。
若是雪恥營能組建自己的後方醫院,那對全營官兵而言,無疑是個非常難得的好消息。唯一有些麻煩的,或許就是眼下很多藥品都屬於管控物資,即便有錢都很難買到。
好在這些情況胡彪也有考慮,很快道:“老許,連長們都到齊了吧?”
“到齊了!這兩位,就是咱們營兩個傷兵連的連長。這位是杜子洋,原八十八師二六四旅五二七團的副營長。因爲他們那個營傷員不少,他才選擇主動留下的!”
“你是黃將軍的部下?”
“長官好!黃將軍是在鬆滬戰場犧牲的,我們新任旅長是高致嵩少將。之前的金陵保衛戰中,高將軍帶領我們在雨花臺阻擊日軍,也壯烈殉國了。”
“那你們旅?”
“幾乎被打殘了!我們五二七團,撤退前剩下不到一個營,我們營更是拼的只剩不到五十人,而且大多都是傷員。營長犧牲前有交待,讓我照顧好他們,所以我就留下了!”
聽着杜子洋眼中帶淚說出的話,胡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他們都是好樣的!即刻起,由你擔任雪恥營六連連長,後續連隊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我!”
“謝謝長官!”
雖然胡彪沒想拉幫結夥,可部隊都講究傳統跟嫡系。做爲一個師出來的戰友,杜子洋當初選擇留下,更多也是打聽到胡彪是八十八師出來的。
這也意味着,雪恥營在某種程度上,也被打上八十八師的烙印。相比去後方接受整編,杜子洋更願意跟倖存下來的老戰友待在一起,而這也是他身爲副營長的責任。
另一名傷兵連的連長,則出身於教導總隊,軍銜則是中尉。當初留下時,做爲撤離總指揮的桂率真還親自接見過。由此可見,桂率真對胡彪跟雪恥營也是極其重視。
加上教導總隊在突圍戰中,也有不少士兵負傷。不想看着這些傷員被拖累至死,桂率真只能選擇讓傷員留下。未來有機會,等他們傷好之後也能重新召回。
可問題是,到了胡彪鍋裡的肉,又怎麼可能被叼走呢?這些出身教導總隊的精英,在胡彪看來都是骨幹苗子。好好培養的話,未來也能擴編更多的部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