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警察這個職業,這個時候在重慶說不上差,但是也說不上好,憑着他們那點薪水,想要養活家都難,所以他們不得不幹一些缺德的事情,來賺取一些黑錢,來滿足養家餬口的需求。
所以在社會上,他們往往屬於最不受歡迎的那種人,經常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不說,有時候管得嚴一些,他們自己都吃不飽肚子。
上班的時候,警察總隊倒是提供伙食,不過也都是簡單的飯食,吃飽可能還湊合,但是吃好不太可能。
今天他們也就是中午之前吃了頓飯,下午陳爲言點他們出發來這裡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開晚上飯,所以一路跑到這裡,他們累得不輕,到了這裡之後,就又被分派到這些野地裡上崗執勤,連晚上飯都沒有給他們安排。
所以這會兒這幫警察,一個個還都餓着肚子,在這撂天地裡,還要承受着蚊蟲不斷的襲擾,這個季節也正是蚊子最猖狂的時候,天還沒涼快下來,這周圍又多是稻田,十分適合蚊蟲滋生,蚊子數量多如牛毛,他們呆在這樣的田間路邊,頓時就成了蚊子圍攻的對象,四面八方的蚊子嗅到了他們的味道之後,便紛紛趕來享受大餐,把這些警察叮的是滿身是包。
因爲天熱,他們穿的是短袖,這樣一來蚊子很容易找到下嘴的地方,叮上就是一個大包,讓他們奇癢難忍。
而且上面還吩咐,爲了避免引起村子裡嫌犯的懷疑,被遠處村子裡的嫌犯看到路口有火光,還不許他們生火堆,薰蚊子。
所以他們只能挑一個昏暗的馬燈,站在路口還要揹着光,不讓馬燈的光線直接傳到村子那邊,這麼一來就更是無可避免的會被無數蚊子圍攻。
就這麼幾個警察呆在路口,一邊是百無聊賴,一邊是被蚊子騷擾的不勝其煩,還有就是要跟飢餓的肚子對抗。
“奶奶的,不帶這麼玩兒的!以前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這大老遠把咱們拉到這兒也就罷了,居然連飯都不給吃,讓咱們餓着肚子幹活!
這些當頭的,他們也真不把咱們這些當兵的當人看,我敢打賭,這會兒他們絕對一個個都早就吃飽了!”一個警察一邊撓癢,一邊揮着手驅趕着圍在他腦袋邊上嗡嗡作響的蚊子,對旁邊的人說道。
“誰說不是呢?那些當官的纔不會把咱們這幫人當人看呢!有事的話,咱們命賤,要被頂到前面,要死人就先死咱們這些命不值錢的,有好處就是他們撈,啥時候輪到替咱們着想?
奶奶的,下午跑這麼遠到這兒,累的腿都抽筋了,奶奶的沒想到連口飯都不給準備,沒熱的起碼給口涼的,哪怕是給張餅啃啃也成呀!”一個警察接口說道。
“嗤!”一個警察冷笑了一聲,接着嘆了口氣說道:“還給吃的!美得你們!最可恨的是連口水都不給準備,就把咱們給派到了這兒蹲着!
這他孃的撂天野地裡,咱們出來的時候,上面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忙活着讓咱們領槍支彈藥了!
他孃的總是招呼一聲,讓咱們帶個水壺接點水帶來呀?這倒好,到了這兒不給吃不給喝,直接把咱們朝着兒一丟,還不許打個盹,就讓咱們跟樁子一樣戳在這兒!
老子這會兒喉嚨都乾冒煙了,說起來到處都是水,他孃的這路邊的水能喝嗎?”
一說起這個,幾個警察都覺得來氣,越說越過分,於是紛紛一邊吐槽一邊破口大罵了起來。
總之他們這會兒的注意力絕對不可能集中在路上,偶爾某個人掏出一點菸絲,卷一根炮筒抽兩口,幾個人輪着都過口煙癮,完全沒有聽到遠處範星辰走過來的動靜。
就在他們正吐槽的歡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就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路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把這四個警察都給嚇了一跳,一個正在抽菸的警察,甚至被嚇得手一哆嗦,連抽了一半的菸捲都掉在了地上。
“什麼人?幹什麼的?站住別動!”四個警察連忙蹦起來,藉着掛在一棵小樹上馬燈的光線,朝着路上望去。
結果他們看到一個頭戴着斗笠的男子,正一邊彎着腰,站在路上拍着胸口劇烈的咳嗽着,一邊用有點生硬的本地口音說道:“我是張家店的,這不正要回村去!”
馬燈的光線照不遠,這個距離上也看不太真切,只能大致看出這個人的身高,但是他低着頭帶着斗笠,卻看不見臉。
不過警察還是立即鬆懈了下來,兩個警察又坐回到了路邊的石頭上,把步槍放在了腳邊,用手拄着步槍。
兩個警察則端着步槍,朝着那個頭戴斗笠的人走了過去,嘴裡說道:“站住別動!奶奶的,嚇老子一跳!張家店的?老子聽着你的口音,怎麼有點彆扭?你不是重慶人吧?站着!雙手舉過頭頂,站着別動!再亂動的話,老子崩了你你別怪你命不好!”
那個人聽到之後,露出一副驚恐的樣子,同時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一邊繼續劇烈的咳嗽着,一邊慌忙把手舉起來。
“老總,別開槍,你們是幹啥的?我就是出去看病了,剛回來,你們別亂來呀!這是咋了?”那個人啞着嗓子一邊咳嗽,一邊對兩個走過來的警察問道。
“看病?看啥病?”一個警察慢下了腳步,皺着眉頭對那個人問道。
“咳咳……咳咳……大夫說我……咳咳……說我可能是肺癆……他纔是肺癆呢……咳咳……我就是有點風寒……咳咳……”那個人一邊舉着手,一邊弓着腰繼續咳嗽着回答道。
一聽這個,倆警察都同時腳步頓了一下,肺癆這個時代基本上算是絕症,肺癆就是肺結核,這玩意兒有傳染性,雖然現在美國已經大批量開始生產青黴素,但是進入中國的青黴素藥劑卻還是數量很少,主要用於軍隊,但是也僅限於少量軍官可能會用得上,連當兵的都很難用得上青黴素,別說是民間老百姓用青黴素來治療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