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漢民把信封裝入口袋裡,先沒考慮這件事,看着車隊在大門口已經調頭,車廂也放了下來,於是他扭頭對何國平和李軍叫到:“全體登車!”
何國平和李軍答應一聲,立即開始指揮老兵們登車,同時把他們的補給品也裝到車上。
方漢民看着劉副官坐的那輛威利斯吉普車,嘿嘿笑着對劉副官說道:“劉副官,這輛車是不是也要送給我?”
劉副官扭頭看了一眼,立即搖頭道:“你想都別想,雖然軍部有幾輛吉普車,但是也不夠用,在緬甸的話,你要是想要還行,在這兒這東西精貴着呢,門都沒有!”
“切!要是在緬甸,我也不會找你們要,隨便跟總指揮部打個招呼,要個十輛八輛的還不簡單?真是小氣,我們大老遠跑到黎平去,到那邊我連個車都沒得用,你不覺得有點太不方便了嗎?”
“你省省吧,黎平那邊的路爛的要死,好多地方連馬車都過不去,就算是給你一輛,你到那邊能用嗎?再說你去黎平以後,到哪兒加油?所以你別打主意了!”劉副官撇着嘴對方漢民說道。
方漢民一聽也是,頓時就泄氣了,黎平現在應該算是前線地區,處於貴州省和廣西省交界一帶,同時也是中日雙方對峙的前線地區,而且當地經濟落後,聽說連公路都沒通,當地道路交通條件很差,基本上全是山區,人口也不多,就算是給他一輛吉普車,估摸着他到了那兒之後,也一樣抓瞎,連加油的地方都沒有,燒光了油箱裡的油以後,就只能把車扔了。
所以他也不再爭取,搖了搖頭道:“算我們倒黴,哪兒鳥不拉屎把我們朝哪兒丟!誰讓我們就是這種命呢?一會兒給我們弄點汽油,讓我們帶上!”
“你沒車要汽油幹啥?”劉副官瞪眼問道。
“我沒車就不能要點汽油嗎?我要照明彈,燃燒彈,你們有嗎?要是需要縱火的時候,你讓我去哪兒弄縱火用的油?抓住鬼子熬人油嗎?”方漢民立即反問道。
劉副官一聽,只能投降:“好好好,我明白了,一會兒我交代一下,讓車上的人給你們弄幾鐵皮桶汽油好了!到地方下車的時候,你們帶走就行了!”
因爲特務營準備充分,所以登車速度也非常快,一會兒工夫,物資和人員便都登上了幾輛萬國牌大卡車。
這個時候羅方走過來,再次給方漢民敬禮說道:“營長,此行卑職未能和你一起同行,又失去了一次受教的機會,還望改日再見營長的時候,營長能多多不吝賜教,卑職定感激不盡!”
方漢民笑笑說道:“羅副營長太客氣了!你乃是新六軍的菁英,在下不敢當呀!回頭我們可以交流一下,這次新兵連就拜託你和老程了!你要多多費心!”
兩個人寒暄幾句之後,朱文昌等人也圍了過來,方漢民看着他們一個個哭的眼睛都紅了,也心中難受,上前二話不說,又一一用力擁抱了他們一下,對他們說道:“走吧!我們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說罷之後,他也不給這些人再多說話的機會,轉身對劉副官敬了個禮,翻身躍上了一輛車的車廂,轉身對着車下的衆人敬了個禮,大聲叫到:“出發!”
朱文昌等人再一次淚如雨下,揹着他們的包裹,跟着車跑了很遠,一直把他們送到前面路口,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站在路口不斷的向着遠去的車隊揮手告別。
最後一輛車上的弟兄們,也都噙着淚,站起來在車廂裡對他們敬禮,最後揮手告別,直至再也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方漢民望着漸漸遠去的這些弟兄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他知道此次分別之後,其中不少人恐怕此生都再無相見的機會了,一部分人會直接返回他們的家鄉,只有少數幾個人會先去重慶盤亙一段時間,回鄉之人恐怕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幾年朝夕相處下來,現在離別,不管是誰都會感到十分傷感,以至於不但方漢民坐在車上暗自難過,車上的那些老兵們也都在出發的時候,一個個耷拉着腦袋,坐在車廂裡沉默不語。
方漢民暗自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起來了廖耀湘給他的那封手諭,掏出來左右看了看卻沒有打開,然後又重新裝回到了口袋裡。
他暗自琢磨,廖耀湘這份手令裡面的內容是什麼,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讓呂小山把地圖給他拿過來,在車廂裡趕走幾個傢伙,騰出一塊地方,開始看地圖。
這是方漢民的習慣,出任務之前,喜歡反反覆覆的觀察地圖,把地圖上的情況都牢牢的記在心裡,任務區的每一條路,每一個村子,每一座山他都要反覆的記清楚,將其烙入腦海之中,一般情況下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基本上就可以大致判斷出他們所在的位置。
本來他在昨天接到命令的時候,認爲這次去黎平就是一次簡單的任務,到那裡爲後續主力選擇幾處合適的營地,順便對當地的地形,水源以及道路等情況進行一番瞭解就是了,所以昨天看了看地圖,並沒有多想,再加上昨晚朱文昌他們那些要走的人,死活要跟他喝一杯,所以也沒有做太多的準備。
但是今天劉副官向他轉交了廖耀湘的一份手令,讓他意識到這次的任務可能並不簡單,於是坐在車廂裡,他這纔開始認真對待這次任務,打算通過地圖,先判斷一下廖耀湘可能給他下達什麼樣的命令。
當展開地圖看了一陣之後,車上的何國平也湊了過來,兩個人一起趴在地圖上研究了起來。
“老大,咱們不就是去給主力探探路,替他們找找可供紮營的地方嗎?犯得着這麼仔細嗎?又不是讓咱們深入到敵後搞什麼偵查!”何國平看了一番地圖之後,對方漢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