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清楚李子元的問話之後,看着李子元臉上濃濃的擔心,唐翹倒也沒有隱瞞的道:“常縣長胸口中了一發子彈,這發子彈穿過她的胸口,不過很幸運的避開了心臟和主要血管,只打穿了她的肺部。”
“楊醫生親自給她做的手術,手術也相當的成功。雖然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現在看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而且使用了盤尼西林,在加上現在的天氣,估計感染的機率也不大。李團長,你就不要擔心了。”
“不過,因爲這一槍命中的位置在肺門上。雖說已經脫離了危險,可也留下了一定的後遺症。至少在目前,咱們沒有任何的辦法治療這個後遺症。以後常縣長,恐怕無法在從事大運動量的工作了。”
聽到唐翹說常娟已經脫離了危險,李子元心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示意身後的張玉虎,將帶來的營養品和藥物幫着唐翹一起送走:“我們這次外線出擊作戰,繳獲了不少的好東西。知道你懷孕了,所以這次也給你帶過來一些。”
“木耳和奶粉、白糖,你留下一半。那十幾個罐頭和十斤肉,還有五十斤大米,你也留下一些。你有了身子就注意一下,不要幹這些體力活了。原本想給你們帶點雞蛋的,可這一路我們騎馬過來,這雞蛋不好帶。等下次的,我在給你弄一些。”
李子元的話音落下,唐翹看了看張玉虎手中拎着的東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捂着嘴,眼圈通紅的快速離開。見到唐翹離開,李子元嘆了一口氣,示意張玉虎拎着營養品馬上跟上去。而自己猶豫了一下,進入了常娟的病房。
看着躺在病牀上身體異常消瘦,而且面色也極其蒼白,還處在昏迷中的常娟。李子元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坐在病牀邊上,拽着常娟的一隻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他知道,這段時間常娟雖然一直在躲着自己,但恐怕過的也很不好。
常娟對自己用情之深,李子元還是清楚的。他只恨自己有些混賬,一直在辜負常娟對自己的感情。直到差一點失去,李子元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一直拽着這隻手,再也不鬆開了。
李子元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常娟的病牀邊上,心中默唸着乞求上蒼讓常娟儘快的醒過來。只要常娟能夠醒過來,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從進入病房內,李子元就這麼癡癡看着病牀上的常娟,從天色還大亮一直到天黑,從天黑又一直到天色重新放亮。
而躺在牀上還在昏迷中的常娟,對於身邊的人卻是渾然不知。兩個人,就這麼一個躺着、一個坐着,病房內顯得異常的沉默。進來處置的護士,看着李子元就這麼在這裡坐着,癡癡的看着病牀上的常娟,都帶着一絲疑惑但又羨慕的目光。
儘管病房內處置的護士來來往往,但李子元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並沒有發現唐翹再也沒有進來過。他更沒有發現的是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坐在總醫院對面的山坡上,看着這間病房整整流了一夜的淚。
當第二天清晨,在常娟病房裡面坐了整整一夜的李子元,突然發現手裡面一直都沒有放下的常娟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感覺到常娟的手有些顫抖,李子元不由得有些欣喜的死死的盯着常娟的臉。
直到常娟的眼皮也微微動了動,李子元急忙出去將醫生給喊了過來。等到楊靜趕到後,常娟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仔細給常娟檢查了一下傷勢之後,楊靜轉過頭冷冰冰的對着李子元道:“她傷勢癒合的很好,剩下的只是靜養就完全可以了。”
轉過身,對着身後的護士交待了一下醫囑之後,便快速的轉身又離開,擺出了一副不想與李子元說任何話的態度。對於楊靜的這個態度,李子元倒是並沒有在意。在他看來,只要常娟沒有事,楊靜愛咋咋地吧。一個女人使小性子,自己難道也去和她斤斤計較?
在楊靜走後,李子元端着水杯倒上一杯開水,自己一口口的吹溫,又兌上了一點自己帶來的白糖。才小心翼翼的按照護士的要求,給已經清醒過來的常娟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水。不僅動作極其輕柔,而且沒有讓一滴水灑在常娟的臉上。
李子元輕柔的動作,讓已經清醒過來的常娟有些不太適應。剛從重傷中清醒過來的常娟,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等到李子元喂完水之後,身體還極度虛弱的常娟剋制不住疲憊,又昏昏的睡了過來。
常娟清醒過來,李子元鬆了一口氣。連續三天,李子元沒有離開常娟病房半步。除了輸液和注射之外,他幾乎承包了所有照顧常娟的工作。擦洗、喂水、餵飯,照顧的甚至比護士還要細心。
李子元的表現,引起了總醫院還沒有結婚的女醫生和護士一陣陣的羨慕。就連結婚的那些,都不斷的對常娟投來羨慕的目光。這個時期的八路軍幹部夠標準結婚的,大部分都是老粗。作爲戰士也許合格,但作爲丈夫哪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儘管打了半輩子仗的這些老幹部,都相當的疼愛自己的老婆。打罵老婆的不能說沒有,但也絕對不算多。可畢竟文化水平有限,在加上受到一些傳統觀念影響,以及帶兵多年養成的慣性。對老婆這麼溫柔體貼的,也是基本上沒有。
所以在照顧常娟時候李子元的表現,引起了很多女幹部的羨慕。不過,儘管對外界對自己的看法李子元並不在意,但有兩點他也發現到了。自己在來到總醫院之後,唐翹再也沒有來過常娟的病房。所有的處置,都是別的護士來的。
第二點,就是楊靜每次來給常娟複查,看向李子元的眼神總是相當的複雜。雖然每次楊靜看向自己的時候,李子元總是刻意的避開她的眼光。但李子元依舊在她的眼神裡面,看到了一絲嫉妒,外加上還有一絲不甘心,還有一絲不知道什麼東西。
楊靜出現這種複雜眼神的原因,心知肚明的李子元雖說也心生警惕,但也沒有怎麼太在意。楊靜就算在不甘心,也不會對常娟怎麼樣。這一點,李子元倒是心中有些把握。這不單單是紀律,更是作爲一個醫生的操守。
李子元在剛到醫院的時候,他在醫院的一個老戰友告訴他,常娟的手術做的相當完美。他不用有任何的擔心,就是到大後方也就這個水平了。從這一點上,李子元知道楊靜就算在不甘心,也還是有自己的職業操守的。至於其他的,李子元根本就不在乎。
儘管傷勢不輕,但畢竟身體底子在哪兒擺着。常年艱苦的一線工作,常娟身體底子打熬的相當結實。也許是李子元在身邊照顧,雖說讓常娟有些羞澀,但心情愉悅對傷勢的恢復也是相當有利的。
到了第四天,儘管還不能下地,但常娟已經可以靠着枕頭做起來了。而李子元,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繼續耽擱下去了。自己畢竟是一個帶兵的人,現在又是戰時,長時間離開部隊不是一回事。
不過在兩個人相處的最後一天,給常娟喂完飯之後。又細心的給常娟擦拭了手腳,看着靠在病牀上面帶着三分羞澀,七分幸福感覺的常娟。李子元笑親了親常娟的小手道:“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就向上級打結婚報告。”
李子元的話音落下,常娟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欣喜。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良久才道:“你心中的事情,你真的能夠徹底的放下來了?我真的不希望,我們之間還有其他的人夾在中間。我愛你,但我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丈夫。”
“而不是與我結婚,但心卻沒有在我這裡的丈夫。你雖然一直隱藏的很好,可我知道你心裡面一直有一個人,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年,你從八松嶺突圍回來後,就獨自一個人總是發笑。我就知道,你心裡面有人了。”
“後來,你又經常獨自一個人發呆。後來你又經常一個人發呆,我也知道你們之間出了問題。儘管我很喜歡你,可我不想趁虛而入,因爲我要的是一個心完整的在我身邊的人,而不單單是一個人。”
常娟的這番話,李子元搖了搖頭道:“我這個人毛病雖多,但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至少,我還是一個負責人的人,更不是那種擅長說謊的人。我向你求婚不是因爲一時的迷戀或是其他的,是因爲你這次受傷,讓我看到了自己的真心,讓我知道了我真正喜歡的是誰。”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人不能活在回憶中,沒有什麼比珍惜眼前人更加的重要了。常娟,之前是我對不起你,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你這次負傷,我才知道自己差一點失去了什麼。”
“如果你答應我的求婚,那在後半生我會盡我一切的可能,去彌補我曾經給你帶來的傷害。我這個人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也不是玩弄女性的人。我這個人也許毛病多多,但有一點你放心,我在感情方面還是單一的。”
對於李子元的表達,在凝視了李子元臉上真誠的表情良久,常娟最終紅着臉點了點頭。儘管也猜出李子元心中肯定曾經有過一段,自己不知道的往事。這個往事,一直在兩個人之間起到了很大的隔閡。
但李子元今天的表態,讓常娟看到了他的真誠。尤其是在得知自己負傷之後,大戰過後連休息也顧不上就趕了過來。不眠不休的,整整照顧了自己好幾天。這足以說明,自己在李子元心中還是有地位的,李子元開始真重視自己與她之間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