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的謹慎小心,讓就在河堤外擔負封鎖任務的日僞軍,甚至被逼着上公路擔任人肉搜索的老百姓,都沒有人察覺到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苦心尋找的目標正在溜出他們所謂的封鎖線。
日僞軍是認爲沒有人能夠利用還是比較深的河道突圍,在部署上留下了一定的空白。畢竟這個時候的河流,還不像幾十年後修滿了大大小小的水庫。有些河流上游水量比較大,到了下游基本上就是乾涸一片了
。這個年代還是比較深,很難涉渡的這條濁漳河,日僞軍並未太過注意。而且敵軍想要上行,也幾乎沒有太多的可能,畢竟在岸邊行動,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在河道中行進,水深又不允許。
雖說擔負封鎖任務的日僞軍,最多也就是偶爾過來掃一眼。甚至到了李子元突圍時候的下半夜,就連掃一眼的興趣都已經沒有了。在他們看來,那些傢伙除非能徵集到足夠的船隻,否則根本就無法利用這條河道逃出昇天。
而整個濁漳河上的船隻,早就在日軍掃蕩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被日僞軍牢牢控制住。除非天上掉下來船隻,否則那支土八路根本就不可能利用這條河突圍。而岸邊儘管不多,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的蘆葦叢,也給李子元的部隊突圍提供了一些掩護。
而那些被逼着前來參加封鎖的老百姓,除了不願意爲日僞軍效力,本身只是在磨洋工、糊弄之外,則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河邊。因爲即便是眼下是盛夏,但是夜晚的河邊也是讓人待着很不舒服的。也許是有人現河道中的異常,但卻並沒有人去爲日本人通風報信。
李子元冒了一把一旦被日僞軍現,自己可能會全無還手之力的險。同時在河道中行進,在有着機會的突圍的同時,風險也是相當大的。一旦一個人滑到,掀起的巨大水聲,就有可能驚動日僞軍。
而且一旦那個戰士立足不穩,也很有可能會滑到深水區。在日僞軍的眼皮子底下,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尤其是李子元在通過封鎖線的時候,選擇的深度甚至某些個子矮的戰士,則只能露出一個腦袋。
這一把李子元幾乎是在賭,但很幸運的是他賭贏了。就在日僞軍的眼皮子底下,他利用濁漳河的河道,從沒肩深的深度硬生生的沿着河道,突出了日僞軍的封鎖線。而他們只要過了這條封鎖線,前邊的八松嶺也就在向他們招手。
在過了封鎖線河段之後,李子元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卻並沒有敢貿然的上岸,而是選擇了沿着河道,在堤壩的掩護之下繼續向前走。沒有在變更路線,而是順着河道一口氣直接進入了八松嶺。
十幾裡的水路,讓所有的幹部和戰士幾乎都筋疲力盡。在水中朔流而上,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是一件對體力消耗巨大的行動。但是對於整個部隊來說,進入了八松嶺卻可以說已經大致脫離了險境。
在上岸後,李子元只是略微的休整,邊帶着部隊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進入八松嶺只是突圍的第一步,在八松嶺這樣的修建有大量公路的淺山區休整,並不是一個真正安全的地帶。
所以李子元還是要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一直到天色已經黎明時分,已經滲透進八松嶺腹地後,才下令部隊休息。並利用最後一抹夜色的掩護,在日軍飛機重新出現之前,點燃了幾堆篝火讓戰士們烘烤衣服。
儘管在下河的時候,除了郭小山之外大家都脫光了衣服。可在河水之中摸索前進,衣服不被掀起的水花給打溼,基本上沒有可能的。所以等到上岸之後,大家的衣服基本上沒有一個人不是溼透的。當然身上溼的最透的,還是那個死活不脫衣服的郭小山。
整個人像是,不,確切的說就是被從水裡面撈出來的。這個全隊之中個子最矮的小傢伙,別人是沒胸口,到他這裡就是差一點沒頭頂了。這一路上基本都是靠着李子元架着,才勉強衝了過來。
可這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溼的透透的。這個小傢伙,又死活不肯脫下來衣服擰一擰,直到進山了身上還在滴水。雖說眼下還是盛夏,但是山中的氣候畢竟不比平原地區。讓戰士們繼續穿着溼衣服趕路或是休息,搞不好會出現大量病號而導致嚴重的非戰鬥減員的。
這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李子元是不會選擇去做的。尤其是像落水狗一樣的郭小山,要是真的病倒了,回去他可沒有辦法向郭老三交待。所以李子元儘管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讓人點燃了篝火。
儘管位於晉東南上黨盆地與晉中盆地之間八松嶺,不僅山勢遠不如東面的太行山區險峻。而且自古爲晉東南交通要道的八松嶺,縱深也要比太行山區淺的多。最關鍵的是這裡的人煙,遠比東面的太行山區要稠密的多。
即便是李子元選擇的這個落腳點,相當的偏僻。但距離這裡不到十華里,就是一個規模不算小的村落。而以中國農民的勤勞來說,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的人都已經起身,準備開始一天的勞作了。
所以在周邊情況不明,距離潞東至壺北公路距離,還相當近的情況之下,點燃篝火併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但李子元除非想讓自己的部隊,在不久的將來出現大量的病號,否則他也只能這麼去做。
但讓李子元出乎意料的是,郭小山依舊死活不肯脫下衣服烘乾。這一點,讓一直把這個小傢伙當成弟弟的李子元,很是有些不滿意。但郭小山的異常固執,讓李子元也無可奈何。他總不能把人家的衣服,直接全都給扒了吧。
雖說大家都是一個性別的人類,可這麼做多少有損自己這個當隊長的形象。萬一被某些有心人士,給上報到軍區去,那倒黴的可就是自己了。畢竟某些斷背之間的事情,在絕大部分的軍隊之中也不少見。
對死活不肯脫衣服的郭小山,無可奈何的李子元,也只能隨他去了。不過多少有些擔心這個小傢伙生病的李子元,還是將自己衣服烘乾之後丟給他,讓他馬上給換上。但李子元的好意,郭小山並未領情,又將李子元的衣服丟還給了他。
郭小山的固執,讓李子元撓了撓頭,也只能隨他去了。眼下幾名傷員,尤其是那名胸口上被日軍刺刀刺傷的重傷員,傷口經過水這麼一泡,都有些感染的態勢。那個重傷員,已經出現高燒的症狀,牽扯了李子元大部分的精力。
說實在的藥是有的,還是正兒八經的西藥。伏擊日軍那幾輛卡車的時候,除了糧食和彈藥之外,藥品也是相當的大頭。但問題是除了碘酒和急救包之外,剩下的藥品都是日文名字。李子元是一個都不認識,更不敢給傷員亂吃。
上次上繳的一批物資裡面,有一批奉天出的高純度海洛因,讓不識貨的李子元捱了上級的一頓狠批。那次的經歷讓李子元到現在,還對從日本人手中繳獲的所有藥品,都相當的心有餘悸,不敢亂給戰士吃。
傷員的傷口,只能用碘酒草草的消毒後,用急救包包紮上就算完成。但本身消毒就不徹底,在加上晚上河水一激,傷員明顯有了感染的症狀,眼下更是出現高燒的症狀。尤其是那個重傷員,高燒症狀已經很明顯了。
他讓史今出去找一區區委,除了要了解敵情和取得一些補給之外,最重要的意圖就是要安置這幾個傷員。但承擔重任的史今一去不回,李子元在轉移的時候,也只能擡着傷員行動。在原來的隱蔽地點,他可不敢將這幾名傷員就地安置。
因爲那等於直接將這幾個傷員,送到日本人的刺刀底下。可眼下擡着走的後果就是,幾個傷員都平安的帶了出來,但傷口卻因爲進了水出現感染症狀。手中有藥卻因爲不認識藥名,而不敢輕易使用的李子元可以說是束手無策。
上次繳獲的一堆藥品裡面,居然還有比鴉片危害性更大的海洛因,讓李子元對日本人的東西。除了牛肉罐頭和武器彈藥之外,真的有些後怕。他又不認識日文,生怕萬一給這幾個傷員吃的藥是海洛因一類的毒品,那就是徹底的害了人家。
知道在不想辦法一旦引起壞血癥,幾名傷員基本上無法逃脫死亡的李子元。咬了咬牙,對錢德福道:“老錢,你留在這裡帶着部隊,等到衣服烘乾之後,立即將火熄滅。部署好警戒哨和遊動哨之後,你們馬上休息。”
“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值班火力,還是按照我要求的部署,至少要保證有一挺輕機槍。哨兵,也要採取明暗哨結合的辦法,而且暗哨要部署雙層。我帶着一小隊,出去找一個醫生。要不然這幾名傷員,恐怕就都要完了。”
聽到李子元的命令,錢德福立即道:“隊長,太危險了。你帶隊出去不是太合適,還是俺帶着一小隊去吧。你留在這裡帶着部隊,一旦有意外也好拍板立即轉移。你放心,就是找不到醫生,俺至少給你帶回來一個郎中。”
對於錢德福堅決的態度,李子元猶豫了一下後,掏出了一把僞幣交給錢德福道:“老錢,你去的時候,不要顧忌太多的東西。記住,一切以傷員的命爲重。大不了事後,咱們在給他們賠禮道歉外加上賠償金。”
“這些錢你帶着,在想辦法不驚動日僞軍的情況之下,購買一些糧食。你行動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這一帶距離鬼子的核心區,還是過於太近了。正規武裝咱不怕,就擔心那些耗子一樣的便衣。老子已經丟了一箇中隊長了,可不想再失去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