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曄在車裡透過炮管對劉千安鼓着勁,也不知道外面的劉千安聽得到聽不到。
“602,開上來掩護!”吳大龍一邊喊,一邊衝着已經被打散的日軍擲彈筒小組又補上一炮。
“是!林雪,開車!開車!”林巖一邊命令林雪開車,一邊用機槍掃射着遠處日軍的陣地。
林雪也不含糊,直接把602號車開到了325號坦克的正前方,用車身擋在了日軍陣地和劉千安之間。
林巖繼續射擊着,林雪打開車門,跑向劉千安,和他一起抓起銑炮杆,用力往裡面推去。
“轟”的一聲,日軍擲彈筒射出的炮彈落在林雪和劉千安的身後。
兩人被衝擊波掀翻,猛地向前撲倒,劉千安還死死地攥着銑炮杆,愣是把卡在炮膛裡的炮彈頂了出來。
車裡的丁曄伸出兩隻小臂,穩穩地接住退出來的炮彈,趕緊一側身輕輕把炮彈以斜45度的角度放在大腿上,然後快速取出一柄螺絲刀,迅速的拆下了炮彈的引信。
325號車的前方,林雪慢慢的爬起來,頭暈眼花有些恍惚,緩了幾秒後,趕忙踉蹌的走到劉千安的旁邊,只見劉千安的身體向前癱軟的“掛”在炮管上,一隻手還搭在銑炮杆上。
林雪拍了拍他,見沒有反應,扛起劉千安把他放在了車前的空地上,然後趕緊抽出T-26坦克的銑炮杆,快速的把它拆開後用胳膊夾住,也顧不得裝回皮套裡,趕緊爬上325號車的炮塔。
丁曄拆完引信,見銑炮杆退了出去,鬆了口氣,聽到有人登車的腳步聲,擡起頭看到一隻手把銑炮杆遞了進來。
他接過銑炮杆,稱讚道:
“小安子,你夠棒的,回去我給你請功……”
話剛說完,卻看到探頭看進來的是602號車的林雪,丁曄心裡“咯噔”一下。
只見林雪對他搖了搖頭,就又退了回去,丁曄趕緊起身鑽出炮塔,把拆下來的炮彈放在了一旁的彈藥架上,他看到林雪跳下車跑回了602號車,而劉千安的屍體就在自己的戰車前方。
旁邊操着車頂機槍的陳大新悲傷的看着丁曄,
“排長?”
“愣着幹嘛?繼續射擊!”丁曄喊道。
說完,丁曄鑽進炮塔,自己裝填上一發高爆彈,瞄準鬼子陣地上僅存不多的幾個士兵,狠狠地跺下擊發踏板。
“砰!”
炮彈越過602號車的車尾,直接將對面的幾個日本鬼子炸飛上天。
“日你孃的小鬼子!323、324向前推進,給我把這羣鬼子殺光!”
“是!”
“是!”
324和323號車的乘員也都親眼看見劉千安被炮彈炸到,但當時他們還覺得他有可能逃過一劫,聽到一向冷靜沉着的丁曄這發瘋般的喊聲,就明白這個剛剛加入2排不長時間的新兵,已經以身殉國了。
按照傳統,老兵們對補充兵一般都態度惡劣,且比較疏遠,因爲補充兵死傷概率很高,他們不願和這些新人產生太深的感情聯繫,算是心理上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但即便如此,眼看着一個面容稚嫩,之前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同胞,就這麼慘死在敵人的槍炮之下,2排的每個人都悲痛欲絕。
現在他們把這份傷痛化爲了憤怒,不斷地向日軍陣地傾瀉着炮彈和子彈。
在這場雙方火力和數量均不平衡的戰鬥中,一連的步兵跟着兩輛發瘋的坦克很快就衝進了日軍陣地,槍聲漸漸稀疏,戰鬥終告結束。
除了極少數及時撤退的日軍士兵,這片戰場上到處都是被坦克炸慘或碾爛的鬼子屍體。
325號車仍舊停在剛剛的位置,沒有再移動,林雪回到602號車上之後,也只是把車子轉了個方向,向後倒退了幾米,擋在劉千安的前方。兩輛車好像是專門爲了守護着劉千安的屍體似的,一直這樣直到戰鬥結束。
323和324號坦克從戰場前方開了回來,分別停在了325的左右兩側50米左右,隨後車組乘員們一起下車,走到了325號車前。
丁曄剛剛幫兩個衛生兵把劉千安的屍體擡上擔架,從衣服最裡面的兜裡取出一塊白色的手帕,展開蓋在了劉千安的臉上。
吳大龍看着衛生兵擡走劉千安的背影,拍了拍正在愣神的丁曄的肩膀。
“戰場上生死有命,誰也救不了誰。”
“我應該聽你的話退出戰鬥,小安子就不會死了。”丁曄皺着眉頭說道。
“這種決定沒有對錯,你不要自責。”
“行了,你不用勸我。戰鬥結束後,我會檢討的。”
兩人正說着,一連長白秋晨跑了過來說道。
“營部命令我們繼續進攻,一鼓作氣把八塘奪回來。”
“知道了。”
丁曄對白秋晨點了點頭,輕輕推了一下吳大龍的肩頭。
“出發吧。”
“是。”
兩人各自爬上自己的戰車,丁曄衝着324和602做了個發動戰車,繼續前進的手勢。
“排長,我來做頭車吧。”吳大龍在無線電裡說道。
考慮到沒了裝填手,325號車的射擊速度大幅降低,做頭車面對敵情也無法做出及時反應,吳大龍主動要求到。
丁曄明白吳大龍的意圖,這也不是逞強的時候,同意了他的請求。
“好的,行軍隊列調整爲323突前,324和602跟隨,我拖後。”
一連的士兵也快速集結,以2排的坦克作爲先導,越過日軍陣地後,重新回到公路上,繼續向着八塘的方向進發。
然而向前開出不遠後,開在最前面的323號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323號車,前方什麼情況。”
“呃,你上來看看吧。”
“全體停車,注意警戒。”
丁曄下令後,跳下坦克,小跑着來到最前方的323號車旁,擡頭看了看吳大龍,吳大龍無奈的指了指前面。
原來正前方的一座跨越山谷的大橋已經被炸成了兩截,上面只剩下之前由日本工兵修補的一米多寬的簡易支架橋體,顯然坦克是無法從這裡通過的。
這時,一連長也聞訊趕了上來,看了看眼前的情景,衝後面揮了揮手。
後續的步兵趕上來,塔上簡易橋繼續向前面進發。
“看來咱們要在這裡別過了。”白秋晨笑着對丁曄說。
“沒有我們的支援,你們的這些兵力拿下八塘恐怕不太現實。”
“我接到的命令是繼續進攻八塘,不論有沒有坦克的支援都一樣。”
“明白。”
說完,丁曄衝白秋晨敬了個禮,白秋晨回禮後,跟着步兵的隊伍踏上了簡易橋,繼續向八塘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