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四寶和李士羣還在七十六號二樓的辦公室裡對峙的時候,浦東碼頭上緩緩開來了兩輛黑『色』的福特轎車,轎車停穩之後,從轎車上下來幾個西裝男子和一個身穿和服的年輕女子。“小容,我們只能送你到這裡,剩下的事情可都要靠你自己的了”西裝打扮的孫佔元把一隻小巧的皮箱遞給和服女子,眼中滿是不捨,身邊的那幾個漢子也是如此。
和服女子捂着嘴笑了出來,“佔元哥,你該稱呼我雪子纔對,這要是被教官聽見了,你今天的晚飯又吃不上了”和服女子的巧笑如嫣讓孫佔元他們幾個心如刀絞,看着女子深藏眼底的不捨,孫佔元的手越發的抖了起來。今天這一別也許就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了。
許是察覺到了孫佔元的異常,和服女子輕輕的拍了拍手裡的小皮箱,“你們就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忘了我這次冒充吳四寶的太太可是很成功的,教官都誇獎我了。倒是你們幾個,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別被日本人抓住了馬腳”
看着和服女子一步一步的順着舷梯登上了即將離港的西京丸號,孫佔元們一步一回頭的也離開了碼頭,黑『色』的福特轎車緩緩駛出碼頭的時候,躲在船舷邊的和服女子卻早已是淚流滿面,嘴裡還不停的喃喃自語道,“佔元哥,你們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下去,小容的身子已經髒了,鄉親們的仇就由小容來報吧”
西京丸緩緩停靠在滿是軍艦的橫濱港碼頭,拎着小皮箱的佐佐木雪子緩步下船,左顧右盼之時,一個身穿灰『色』學生裝的男孩子幾步跑了過來,“姐姐,是我啊,我是小次郎呀,我今天可是專門來接你的”看着眼前年輕的面孔,雪子的神情有些恍惚,如果自己的弟弟還活着,怕是也有這麼高了吧?
“哈,你又長高了不少”僵立在原地的雪子從對方的眼睛腫看到了一絲警告,趕緊伸出手踮起腳尖在年輕人的頭上撫弄了幾把,兩人之間的互動在外人看來,完全是一副親人相聚的場面,找不出絲毫的疑點。
“姐姐,我們走吧,我還帶了個叔叔來,咱們正好能做他的車回家”男孩隨手提起雪子放在腳邊的皮箱,一手拉着雪子向着距離他們不遠的一輛轎車走去。“長谷叔叔,這是我的姐姐雪子,怎麼樣,是和我說的一樣漂亮吧?”男孩有些驕傲的仰着頭,完全不理會正掐在自己後背上的那隻手。
“長谷先生,真是麻煩你了”雪子矜持的給從車上下來的獨眼男人行禮,在看到對方隱晦打來的手勢之後,雪子懸着的心才稍稍平靜了下來。“弟弟小次郎”和“長谷大叔”是自己人,這讓雪子懸了一路的心稍稍平復了一些,不過這也只是稍稍平復,因爲她的身上還帶着一份重要的指令,在指令沒有安全發出之前,雪子不會相信任何人,也包括眼前的這兩個人。
“上車,我們走”長谷大叔只是靜靜的爲雪子拉開了車門,等姐弟二人都上車坐定之後,長谷大叔和相熟的碼頭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這才發動轎車緩緩駛離碼頭。“我叫南元,現在的名字是長谷川,在橫濱經營一家海產品店鋪,潛伏者編號鯊魚01”轎車遠離碼頭之後,開着車的男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一年多前通過各種渠道進入日本本土的潛伏者都有各自的編號,以動物開頭的編號屬於攻擊組,這部分人精通炸『藥』的製作使用和安裝,也精通武器使用,是潛伏者中破壞力最強的一隊人。初次之外,潛伏者還有用植物開頭的編號,那隊人是幹情報蒐集的,他們需要長期的潛伏在日本,要像植物一樣在日本生根發芽。雪子的代號卻是以飛禽開頭的海東青01,因爲她的身份是信使,是專門給潛伏者傳遞指令的信使。
“我叫錢富,現在的身上是姐姐你最喜歡的弟弟佐佐木小次郎,我目前還是個學生,我的代號是冬菇22”副駕位置上的男孩回過頭看着雪子。雪子的心中猛的一驚,用菌類開頭做編號的潛伏者都是死士,他們這隊人是潛伏者中數量最多的一隊人,在訓練營裡,死士接受的訓練就是如何利用搜集到的東西製作最大功效的殺人武器。換句話說,他們接受的訓練就是如何製作劑量最強的炸彈和如何拉着最多的日本人去赴死。
“我叫周容,現在的名字叫佐佐木雪子,我的潛伏者編號是海東青01”一直等車子停下,雪子被小次郎領進住所之後,她才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不是雪子的警惕不高,是因爲她在住所裡看見了自己的一個熟人,她的嫡親姑母,潛伏者編號牽牛花24的周金琴。
“雪子小姐一路辛苦了,我是負責給你們做飯的廚娘佐川晴子,請多多關照”見周容的眼中已經有了水汽,身穿和服的周金琴趕忙對自己的侄女打着手勢,示意隔牆有耳要小心說話。周金琴他們在日本已經潛伏了一年多,無論說話還是做事早已經和日本人沒有什麼兩樣,周容自己也是訓練營裡成績最好的,所以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幾個人還是按照日本人的習慣相互問好行禮。
一整個下午,周容都沒有找到和自己的姑母說話的機會,周金琴不但要負責爲周容姐弟做飯,還忙着爲一堆軍裝上釘釦子,這是她貼補家用的一種手段,軍服都是從被服廠拿回來的,很多日本家庭的女人都用這種方式掙錢養家,因爲他們的男人都去中國打仗了。錢富也只是去學校打了個轉,學校裡早就不正常開課了,錢富要忙着幫長谷川的店鋪送貨,還要很小心的從黑市裡購買一些製作炸彈的原料囤積起來。
除了自己的姑母和長谷川、錢富三人,周容還見到了三個同屬于飛禽組的潛伏者,和周容想象中的不同,這些潛伏者都有着公務員的身份,也許有了這樣一個身份會方便他們到處的走動,方便他們給其他的潛伏者傳遞消息。“要開始了嗎?”信使們聚精會神的看着周容,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太多時間了,如果可能,他們甚至連一分鐘都不遠再等下去。
“我在等待指令”時機未到,周容還不能把指令告知給這些信使們,她只能含糊其辭的打法他們先回去。周容離開上海之前,教官曾經明確的告訴過她,只有確定潛伏者們已經做好準備之後,才能啓動最終指令。能在上海成功的假扮吳四寶的太太從永安百貨公司拿走那些值錢的貨品,足以證明周容是個心有大智慧沉着冷靜的女人,越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她的心就越是不能慌張。
晚飯的時候,周容和自己的姑母坐在了一起,錢富和長谷川也在,四個人只是安靜的把飯吃完,誰也沒有提及周容來日本的目的是什麼,也許是刻意的想要去忘記,周容反而不敢去看錢富的眼睛。因爲她知道,只要指令被啓動,身爲死士的錢富就會揹着炸彈一往無前的去赴死,周容的心裡從沒有這麼的『亂』,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要開始了嗎?”長谷川接過周金琴遞過來的茶杯,低着頭含糊不清的問了一句。身爲虎組的領導者,長谷川比周金琴和錢富更能接觸到機密的資料。同樣,他也知道周容的到來意味着什麼,下午來的那三個傢伙可都是飛禽組的人,都是負責傳遞消息的信使,也許周容已經激發了指令並通過那三個信使傳遞了出去。
“是的”捧着茶杯輕酌了一口,面『色』平靜的周容輕輕點了點頭,“指令我還沒有傳遞出去,我需要在指令激發之前確定潛伏者的準備工作是否完成,這是老闆的要求,如果潛伏者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次的指令將會被作廢”周容的冷靜讓長谷川感到不可思議,因爲在他看來,周容太年輕了,她只不過是個來傳遞指令的信使,而且這個信使在行動開始前就會離開日本。
“那好吧”在與周容對視了幾秒鐘之後,長谷川起身告辭,用海東青做代號的周容代表着老闆的意思,身爲潛伏者的他們必須遵從老闆的意願,這是他們這些家破人亡之人進入訓練營時就說好了的。是老闆給了他們報仇的機會和本事,太多的經歷讓他們知道單打獨鬥是行不通的,只有集合所有潛伏者的力量,才能消解他們心裡隱埋已久的恨。
夜深了,躺在姑母身邊的周容久久不能閤眼,一個小時前,自己告訴姑母在行動開始之前會離開日本,其實周容並沒有說實話,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松茸01。松茸是一種即其珍貴的菌類食材,在日本只有貴族家庭和皇室纔有食用松茸的可能,在潛伏者部隊裡用松茸開頭作爲代號的最多不超過10個人,周容就是其中之一,她們都是年輕的女『性』,她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用美『色』混進貴族家裡,刺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