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櫻木駕駛吉普車,苗連生握着王八盒子坐副駕駛室,張昊和雪兒坐後排,兩人手中也握着王八盒子。
吉普車開出熊本市後,一路向煤礦方向開去。
天空中有幾十架飛機在纏鬥,相互間打出的炮彈象一串串流星。有時有飛機從天空一頭紮下來,撞擊大山,發出猛烈爆炸。有時天空有飛機,象焰火一樣炸開。
張昊命令櫻木把吉普車靠山腳停住。
張昊等下車,緊貼山壁趴着擡頭觀察。
苗連生緊靠着張昊神情高度緊張,張昊笑說:“慌什麼?這是美國空軍和日本空軍在空戰。”
苗連生說:“我擔心有飛機會向我們投炸彈。”
張昊笑說:“我們都不是美日空軍的目標。美國空軍有可能準備趁夜轟炸日軍軍事目標或城市,被日軍發現,日本空軍進行抵抗。飛機飛得太高,象一隻只蜻蜓,我辨不清哪架是美國飛機,哪架是日本飛機。不過我們應該感到高興的是,美國空軍是在日本本土上空和日本空軍進行戰鬥。”
櫻木大聲說:“我突然有一個想法,我們何必非要和日軍硬碰硬戰鬥?我們完全可以通過爲美國空軍提供情報形式參與的嘛!美國空軍在地面沒有情報人員提供情報,纔會被日本空軍攔截,導致發生慘烈戰鬥。假如地面有情報人員向美國空軍提供情報,美國空軍空襲成功概率要增大很多。”
雪兒說:“我們是孤軍滲透進來的,與美軍沒有聯繫嘛!”
櫻木嘆氣說:“煤礦戰俘和勞工的戰鬥力是有限的,日軍一個大隊撲上來,我們就難對付了。司令想攻佔熊本兵工廠,談何容易?隊伍一旦進入熊本城區,日軍假如從國面八方包圍過來,有了武器的戰俘和勞工也很難生存。還不如讓牛夫人等爲我們悄悄運來武器,把戰俘和勞工武裝起來,在煤礦和日軍戰鬥。日軍假如進攻猛烈我們就撤進九重山、久佳山、高千穗等地區。”
張昊怔住,重重嘆氣說:“我們研究好的作戰方案,你現在想改變?”
櫻木點頭說:“看着空戰,我突然感到我們的力量是何其渺小,我們假如不切實際硬幹,可能堅持不了多久。福岡是16方面軍司令部所在地,我們居然膽敢過去攻擊港口,即使攻擊能夠成功,也撤不出來。鹿兒島與佐世保一線有幾個師團日軍,即使是在中國的我們兵團,也沒有能力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和幾個師團日軍同時開戰。何況是戰俘和勞工組成的烏合之衆?我們假如把目標確定爲爲美國空軍提供情報支持,我們就不用冒太大的風險,實現目標的可能性更大,而我們生存到日本戰敗的機會也更大。”
張昊看天空,天空飛機象蜻蜓一樣往來穿梭。
張昊清楚,雪兒和櫻木都是自己最親最近的女人,她們捨棄了一切陪伴自己和日軍戰鬥,她們個性雖然迥異,櫻木剛烈外向,雪兒溫柔內斂,但她們對張昊的忠誠度是經過了考驗的。兩人都突然想改變戰略,不是沒有道理。
九州不是大別山區,在大別山區時,日軍只是控制了幾條重要線路,大量縣市仍然控制在中國軍隊和政府手中。隊伍遊走於大別山區,老百姓會給予強大支持。可是在九州,日本老百姓會把隊伍當成入侵者,會軍民合力圍剿隊伍。
造神運動的效果在未來,對於目前來說,雖然有重大意義,但卻不能用來對付強大的日軍。
九州是日本本土南方門戶,橫山勇16方面軍擁有幾十萬大軍,這裡一旦打仗,日軍還可以從本州和四國調來上百萬大軍。而且九州說大並不大,日軍陸軍可以通過海軍從四面八方登陸,對隊伍進行向心攻擊。空軍可以二十四小時密集轟炸,海軍可以切斷逃往海上的任何通路。
絕對不能被造神運動衝昏了頭腦。
在中國戰場,張昊無往而不勝,到了日本來後,要他立即低調從事,還真有點難的。而且櫻木的意見是在此時才提出來,和過去的意見截然相反。
天空爆發着慘烈空戰,張昊的內心也波濤洶涌,建立強大軍隊與日軍決戰的念頭與潛伏下來爲美軍提供情報念頭進行着激戰。
空戰終於結束,美國空軍和日本空軍誰勝誰負大家對此一無所知。
吉普車繼續向煤礦開去,由於擔心被日本空軍發現,櫻木關掉汽車大燈慢慢開着。
雪兒握住張昊的手,把頭靠在張昊的肩膀上,小聲說:“您說句話呀!我們接下來到底怎麼辦由您說了算。您要我們赴湯蹈火,我們就赴湯蹈火,您要我們在山洞裡做野人,我們就在山洞裡做野人,反正我把一切都交給您,我什麼都聽您的。”
櫻木大聲說:“司令,對我們而言,腳踏實地確立戰略目標事關生死,事關能不能堅持到抗戰結束。”
張昊撫摸雪兒的手背,看住雪兒的眼睛,雪兒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光,張昊輕嘆一聲說:“我知道你們不是因爲膽怯纔想改變我確定的戰略方向,你們說的讓我進行了深刻反思,剛纔日美兩軍的空戰讓我想起了很多。我知道就連美軍都不敢登陸日本本土和日軍進行大決戰。美軍只敢使用空軍對日本本土進行狂轟爛炸。橫山勇是我們的老對手,櫻木在橫山勇手下幹了很長時間,櫻木應該清楚,橫山勇不是好對付的主,這個狗日的,足智多謀,出兵神出鬼沒。日軍參謀本部讓橫山勇鎮守九州是明智之舉。我們暫停原計劃,先控制住煤礦,解救了戰俘後,觀察一下再作決定。”
吉普車在運煤車夾縫間穿越過去,周永強、下野還有幾位穿着破爛中國軍隊軍服的軍官迎接張昊一行。
戰俘中有一位是國軍副師長,名叫田保亮,他向張昊敬禮,自我介紹了身份。兩位團長,一位叫李士先,一位叫王長河,他們是在不同戰場被日軍俘虜,押來挖掘煤炭的。
這些軍官從哪來,怎麼來的,張昊並不會多加關心,但看着他們骨瘦如柴身體,張昊的心很痛,眼睛不由發酸。
張昊掃視周圍戰俘,一個個皮包骨頭,象冬日枯萎蘆葦,這些人每天都乾重繁重勞動,吃着豬狗不如食物,嚴重營養不良。
這些戰俘連生存下去都不能保障,怎麼能夠扛槍打仗?不到日本煤礦來,張昊不清楚這些戰俘的慘狀。
田保亮告訴張昊,戰俘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有的時候,一天要死好幾個。他們一天只能吃兩個窩頭,中午一個,晚飯一個,早上什麼都不給吃。晚飯增加一次喝涼水機會,平時連水都沒有喝,他們能夠活到現在,純粹是靠的是日本必敗信念,張昊等再不來,這裡的人早晚都會死去。
張昊一行跟隨田保亮等到屍體坑處觀看,一個直徑很大的坑,坑中堆滿戰俘和中國勞工屍體。
嚴重的惡臭味在四周擴散着,蒼蠅成羣地在飛。
田保亮說,僅他知道的,戰俘和勞工累死餓死的就不下一千人。
張昊在屍體坑邊久久站立,說不出話。
張昊能說什麼?戰後這些倖存戰俘和勞工誰給善待了?
兩滴熱淚從張昊的眼睛中涌出,張昊揮了揮手,小聲說:“把坑填埋好!把大家召集起來,讓我一起見見他們。”
張昊站在煤堆上,看着堆場空間,連站都站不住,相互依偎着的戰俘們和勞工們,向他們說明國際國內抗戰局勢,告訴他們再堅持幾個月,日本國就會投降,他們就可以擺脫苦海返回國內。張昊要求他們好好休息,協助特戰隊構築工事,抵禦日軍進攻。
就在張昊對戰俘和勞工們講話之時,遠處傳來凌亂槍聲,一位特戰隊員跑來,向周永強報告,周永強趕緊跳上煤堆,對張昊耳語:“司令,遠處有日軍在打槍,目標不是我們這裡,怎麼辦?”
張昊擡頭看天空,想了想後,說:“極有可能是日軍在和美國飛行員交戰,剛纔發生那麼激烈空戰,肯定有一定數量的美軍飛機被擊落,其中必定會有美軍飛行員跳了傘。放棄原攻打兵工廠及港口計劃,立即前去救援,找到美軍飛行員後,我們就有機會與美軍聯絡了。”
周永強拔出手槍,大聲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