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是主帥,您需要的是掌控全局,而不是衝鋒陷陣,不然,要我們這些人幹嘛?”孫震一本正經地答道。
“我又沒說非得衝到戰場第一線。”李若風堅持道。
孫震有理有節地答道:“不論是什麼樣的戰爭,主帥的職責就是坐鎮中軍帥帳,調兵遣將,權衡整個戰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和變數。儘管也有主帥親臨前線督戰助陣,但那是爲了鼓舞全軍將士的士氣軍心,目前,我們還不需要您來冒這個險。”
“行,那我就從全局來跟你分析。”李若風左手抱肘,右手輕撫下巴,用食指輕輕地撓着臉上那道淡淡的傷疤,緩緩說道:“一名合格的主帥,首先就必須要對參戰的每一名軍事主官的性格、特長、能力、風格有全面的瞭解,可對?”
孫震聞言一怔,猜到李若風接下來會說什麼,他以求助的目光望向莊宇,無力地點頭答道:“沒錯。”
“除了你跟莊宇,你說說看,我對在座的各作戰單位的軍事主官,其瞭解程度,能跟你,或者莊宇相比?”李若風微笑着問道。
孫震無奈地苦笑着搖了搖頭。
“少爺,但我覺得你只需瞭解我跟孫震有足夠的瞭解就行了。”莊宇幫着孫震力爭。
“你這叫強辭奪理,我的莊參謀長。”李若風此際的笑容像個狡猾的狐狸,道:“你你倆各負責兩道最主要的戰線,戰局一旦陷入膠着狀態,若是其它位置出現變數,你們能及時掌握並作出相應的正確處理措施?”
“我們有足夠多的電臺,可以保證每個防區和戰區的通訊暢通!”莊宇據理辯道:“再說了,根據我們對敵人此戰所投入的兵力和火力配置的瞭解,此戰,不可能出現膠着局面!”
“有信心是沒錯,但再有信心,我們也不可輕敵。我的莊參謀長,搏虎用全力,搏兔也得用力。”李若風笑着將右手一揮,拍板說道:“都不要說話,這事就這麼定了,山丹南線,由孫震負責,東線由我來打,莊宇,你坐鎮甘州指揮全局!其他人員安排不變。”
孫震和莊宇互望一眼,二人都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
“怎麼着,不相信我的能力啊?”李若風笑道。
“少爺,您知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莊宇顯然還是想作最後的努力,答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迂迴穿插作戰,風險太大了啊!”
“有我們小時候訓練所面對的危險大嗎?”李若風長身而起,走過去輕輕拍人拍莊宇的胳膊,道:“我身上的傷疤,可不比你倆少。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說完,頓了頓,接着道:“就這樣吧,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都忙去吧,對了,齊東明齊營長和費迪清費營長二位請留下。”
“是!少爺。”衆將官同時起立,朝李若風敬禮道。
待衆退出會議室,李若風親切地分別與面前顯示很沉重鎮定的兩位西北大漢握手,笑道:“二位,正式認識一下,李若風。”
“報告少爺,職齊東明,字正陽,涼州人,原國民革命軍獨立九師步兵少校營長,保定陸軍士官學校第九期步兵科,民國18年馬鴻奎背叛大帥,我等憤然離職,同年十一月受孫長官賞識,加入康保保安獨立團。”居左那位膚色較黑身材魁偉留有絡腮鬍子的中校軍官立正敬禮,作自己介紹。
隨即右邊那位國字臉五官長得較清秀的中校軍官緊接着立正敬禮自報家門:“少爺好,職費迪清,字樹生,蘭州人,原國民革命軍獨立九師炮兵少校參謀,保定陸軍士官學校第八期炮兵科,民國18年與正陽兄一道離開第九師,也一同加於康保獨立團。”
一聽這二位都是保定士官生,李若風不由得多看了這二位兩眼,誠懇地望着二人道:“二位高才,又都是重情重義之輩,能得二位垂青,實爲孫震和小弟之幸。”
“少爺,您言重了,如非孫長官收留,我等豈有現在統率數千精銳將士之殊榮。”齊東明表情肅然地說道:“正陽之前無緣得見少爺,今日一會,看得出少爺實爲知兵愛兵也能統兵的高人。能跟隨少爺打天下,正陽甘爲馬前卒!”
“正陽兄,過獎過獎。”李若風謙遜地笑道:“都別站着,來坐下坐下。正陽,樹生,二位都是甘肅人,對我們此番出兵甘州,有何高見。”
二人都是標準的軍人坐姿落座,費迪清平靜地說道:“以少爺麾下虎賁之師,定能橫掃大西北,還西北之朗朗清明乾坤。”
“樹生說得沒錯,我等做夢都沒想到,能率如此精銳勁旅,衣錦還鄉。”齊東明神態略顯激動,大聲說道:“少爺,只要您一聲令下,職等一定可以把二馬打得找不着北!”
輕輕地點着頭,李若有淡然笑道:“看來二位對此戰信心很足啊!”
“實力擺在這!”費迪清不卑不亢地接話道:“我們雖然是個不被注意的地方保安團編制,但無論從兵力,裝備,士氣,軍心,還有火力配置,相信就是中央軍的精銳部隊也無法相提並論。更何況馬步芳的二流地方部隊。”
“是啊,少爺,咱們這支部隊雖是新建,但全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兵。”齊東明點頭說道:“我跟樹生都是從原獨立九師出來的,對原西北軍隊長戰鬥力非常清楚。這點,從咱們沒動一槍一炮就佔線甘州,尕司令(馬仲英的外號)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可看出,不說現在西北兵力都被抽空了,就是全盛時期,咱們一個營,也能打當年孫連仲、吉大膽(吉鴻昌的外號)他們一個師!”
“嗯!二位都是西北軍出身,而且都是甘肅人,可謂知己知彼。”李若風輕鬆地笑道:“不是我狂,其實憑咱們現在的實力,打馬步芳,說個不恰當的比方,那就跟大人打小孩沒二樣。你們說,這樣的上風戰我又怎能不參加呢?剛纔真是被孫震和莊宇這兩臭小子氣死了。”
“少爺,莊參謀長和孫團長他們也是爲您好。您不也說過,不可輕敵啊!”齊東明幫着孫震莊宇說好話。
“少爺,您也別怪參謀長和孫長官,說真的,雖說此戰我們有絕對把握能打贏,但這戰打起來肯定會兒傷亡,子彈可沒長眼,他不會見了少爺您就轉彎。打過戰的人都知道,每一戰下來,傷亡於流彈的官兵不會低於傷亡總數的三分之一。”費迪清認真的說道:“再說了,戰場隨時都充滿不可預測的變數,真要我說,我也覺得您還是留中軍坐鎮爲好。”
“兵兇險危的道理我們然知道。但是,我帶兵的宗旨是,爲將者,必須要有率領部下衝鋒在最前線的勇氣和戰術素養。真要是被子彈炮彈找上了,那是命該如此,老天爺都不保佑他,他怎麼可能成大氣。”李若風神態凝重地說道:“這一戰,是我們成軍的首戰,所以,我必須跟我的將士一起,戰鬥在最前線!”
齊東明和費迪清不約而同起立,朝李若風敬了個最標準的軍禮,眼神充滿激情地道:“能跟少爺出戰,職萬死不辭!”
“職誓死以保少爺此戰安危!”
李若風雙手虛按,親切地笑道:“坐下坐下。都是自家兄弟,沒這麼多禮節。”
待二人重新坐好,他繼續問道:“樹生,正陽,你二人都是甘肅本地人,現在家裡都還有哪些人?”
費迪清齊東明互望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費迪清點頭示意齊東明先說。
齊東明稍稍閉了會兒虎目,再睜開,目中隱現黯然神色,道:“家父家母很早過逝了,本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但自民國八年家鄉遇匪亂,逃命的時候失散了,多年尋找也無音迅,也不知是死是活,唉!”
“對不起,正陽,無意提及你傷心事,還望見諒。”李若風拍了拍齊東明結實的胳膊,道:“吉人自有天相,令弟妹只要還活着,你們就一定能有相逢的那一天。”
齊東明傷神地點了點頭,道:“承少爺貴言。但願吧。”
“我比正陽稍好點,父亡母還在,家裡還有哥嫂和一個妹妹,都在蘭州老家務農。”費迪清沒讓冷場,接過齊東明的話說道。
“等打完這一仗,把他們都接到甘州來,在自家地盤上也好照料點。”李若風正色道:“再說,這一仗打完,估計得驚動南京中央政府,爲了安撫我們,肯定會給個番號,等我們整編後,你們都能官升一級,界時光部隊的補貼及餉銀,保證足夠你們一家子衣食無憂。”
“嗯嗯!”費迪清感激地重重點頭。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我中華大地沒有戰火。我們這個民族所承受的苦難實在夠多了。”李若風深沉地說道:“然而,列強顯然是不願看到一個統一的中國,爲了他們各自在中國的利益,使我們國家纔有那麼多的軍閥割據,繼而戰亂不休,百姓流離。特別是小日本,他們更對我們虎視眈眈,很快便會把魔爪伸到我們的東北三省。從內心而言,我並不想跟馬步芳搶地盤,更不願意跟國內的同行作戰,但是,爲了獲得一個相對穩定的後方,爲了將來對日作戰能有一塊讓將士們安心的根據地,我不得不也當上一回軍閥。
但是,我可以問心無愧的對天下所有人講,我們的軍隊,絕對不是我個人的軍隊,它不屬於哪個人,哪個家族,它屬於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我們是民族的武力,我們的軍隊是用來保家衛國,抵禦外侮!一旦日軍發動侵略戰爭,我將率領你們奔赴抗戰的最前線,用我們的血肉,去築成新的長城!在這個中華民族最危難的時刻,我需你們,以及更多像你們一樣有血性的中國人,隨我一起,爲了國家的尊嚴,爲了中華民族的尊嚴,去流血,去犧牲,去戰鬥!”
“職誓死追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齊東明費迪清再度同時起立,斷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