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盔和莊子兩個人便細細的看向了商震。
商震於他們來講,已經成爲傳奇式的英雄,那他們兩個自然是需要好好認識一下的。
只是他們光關注商震的長相了,卻忽略子剛纔那個人問商震後,商震臉上有點兒微紅。
商震說鍋盔和和樁子的表現你自己當兵時還出息,那是指自己剛當兵時做夢都會被嚇醒,結果被排長王老帽好頓收拾!
這事情都過去八九年了,也只有當初的老兵知道。
可是話說回來了,有王老帽當副營長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只流傳在最初的那些老兵中間?
剛剛問他剛當兵時候啥樣子的,那是程鵬。
程鵬知道商震剛當兵時候啥樣自然也是聽王老帽這樣的老兵說的,他聽商震主動提起自己的糗事便跟着湊熱鬧。
當然了,這種話也就是像程鵬這樣的連長,以及和商震閱歷相同的老兵偶爾會開這種玩笑,至於其他士兵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說知道了也不敢和營長這麼說話。
商震帶着人在那個環形丘陵附近與日軍遊鬥。
如果他按照別的軍官帶隊的方法向日軍發起進攻,那麼他們早就傷亡慘重了,可是在商震的指揮下,他們打成了以亂對亂。
而最終,他們在付出了一個排的人傷亡之後,那些被打亂的日軍終於承受不住損失了,便也只能悄然撤退。
商震是秉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則來在山野中追殺日軍的。
一個日軍就是一個禍害,好幾個日軍那就是一幫禍害。
平時日軍都是大隊行動,小隊行動的時候,由於商震他們不像八路軍有着羣衆路線和本鄉本土的優勢,情報有限,他們想殺死零星日軍就很費勁。
那這回總算是把日軍給“放了羊”了,能多殺掉些,自然是要殺掉的。
要說商震的想法其實和鍋盔樁子的也是一樣的,他們也是在田野中往前搶了搶,同樣是想在公路上再堵住幾個倒黴的日軍。
當鍋盔和樁子把戰鬥打響的時候,恰巧商震他們幾個就在附近,於是聞聲便趕了過來,發現了躲在灌木叢中的日軍,從而救了莊子他們一回。
現在商震已經成了水泉鎮人們心目中的大英雄,而於莊子和郭盔來講,更是如此
他們兩個在經過了一開始的震驚之後,自然就興奮了起來。
“你們快給我看看,爲啥我搶了個小鬼子的槍打不響?扳機也扣不動啊!”平時話不多的樁子很急切就問其中一個東北軍士兵。
那個人卻是排長高文禮。
高文禮接過了樁子遞過來的三八式步槍,將那槍口朝天手指放在了那扳機上,輕輕的勾了一勾,然後再看槍栓後面的保險便笑了。
“看到後面這個菊花沒?你拿手指頭擰他一下子就能打響了,這叫保險。”高文禮笑道。
樁子接過步槍之後這才恍然大悟。
他倒也聽說過步槍有防止走火的保險,可原來他那支破槍就沒有保險!
他還沒搞明白三八式步槍,再說,當時情況緊急他也沒時間搞明白。
現在灌木叢中的幾名日軍殘餘都已經被消滅,商震手下的兵自然要打掃戰場,不過這個時候還有未死的敵人,就是那個眼鏡翻譯官,叫袁崇德。
袁崇德先是被鍋盔一槍打在了左肩上,後來其實卻捱了日軍一槍,那是因爲鍋盔和他跑的太近。
而現在的袁崇德已經仰面躺在路邊奄奄一息了。
“逼樣兒的,竟然知道假投降,我還頭一回看到你這樣的鐵桿漢奸!”程鵬看着袁崇德那猥瑣的樣子氣的罵道。
只是當他正想給這個傢伙補上一槍時,忽然又改了主意轉頭就叫鍋盔和樁子道道:“敢不敢把這個鐵桿兒漢奸殺了?”
“那有啥不敢?”鍋盔反問,可是當他走過來時,一見袁崇德那副死德性反而有些於心不忍了就又說道,“不殺他,他也活不成了。”
“咱們還得回鎮子,誰沒事瞅着他?”程鵬不以爲然,然後他靈機一動的說道,“第一,這傢伙該死。第二,你把他殺了他身上的子彈全都歸你,你繳獲的盒子炮也歸你!”
鍋盔一聽程鵬這麼說,眼睛亮了。
誰也不知道袁崇德這小子在投回日軍之後,在哪裡弄來的二十響子炮,那子彈卻還剩下七八十發呢!
“咋殺?剛纔我用槍托砸死了一個,那那個日本鬼子的子彈也得歸我!”樁子在旁邊也說話了。
程鵬跟郭盔樁子的對話,着實吸引了旁邊的幾個士兵的注意。
商震他們營自打進入山東以來,新兵也沒少招,這新兵有膽大的也有膽小的,可是說頭一次殺人卻不打怵的,也就是像鍋盔和樁子這樣的,卻委實少見!
“用我這個,一人給他一刀!”程鵬一伸手把掛在腰間的刺刀抽了出來。
鍋盔接過的刺刀,看向了那還在喘氣的袁崇德便踢了他一腳說道:“別裝死,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有啥要說的沒有?”
誰曾想鍋盔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別人是不知道鍋盔的心理的,可是樁子卻明白。
冷不丁的讓他們殺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漢奸,他們心裡其實也打怵。
可正因爲如此,鍋盔說了這麼一句豬狗不如,那卻還是在暗示殺了這個本就該死的狗漢奸,和殺一頭豬沒什麼區別!
這樣想了,心裡就會舒服一些,其情形就類似於廚房裡的廚師在每次殺活物之前都叨咕一句什麼“魚兒,魚兒,你莫怪,你本人間一道菜”之類的,說白了,也就是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
旁邊的幾個人都看着鍋盔,也看着躺在地上的袁崇德。
袁崇德的眼鏡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摔飛了,他肯定是什麼都明白的,只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他現在心裡唯一的想法也只是一個,那就是自己真的是錯了。
錯了,不是因爲自己投機,而是選擇了以當漢奸的方式進行投機!
其實他也只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小知識分子罷了,眼見着家族的衰弱,打小他也是受盡了那些世態炎涼的屈辱。
後來,日本鬼子來了,他覺得這是讓自己家族翻身的一個好機會,只要自己抱上日本鬼子的那條大腿,他的家族就可以鹹魚翻身!
他並沒有想到抵抗日軍的力量會如此的堅決,以至於自己投機失敗。
早知道如此的話,自己爲什麼不投入抗日陣營呢?
只是一切終究晚了,接下來,袁崇德先後捱了兩次刀,卻又是同一把刺刀,因爲那是程鵬的刺刀在鍋盔和樁子手中輪流使用的。
戰場打掃完了,而天色也終於黑了下來,暮色朦朧之中商震他們開始返回水泉鎮。
至此,這場圍繞着水泉鎮糧食的戰鬥終於宣告結束,就是走在那田野之中商震他們也聽不到水泉鎮方向有槍聲了。
隊伍中有低聲交談的聲音,那是到了現在,商震纔有時間像鍋盔和樁子詢問水泉鎮情況如何。
鍋盔和樁子在莊中莊呆的時間比較多,他們也只是出來撿洋落兒的時候纔對鎮子裡的戰鬥情況有所耳聞,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莊中莊南面的戰鬥過程。
不過既然商震問了他們兩個,自然是據實以告。
可也就在這本是壓的極低的交談中,商震突然驚訝的大聲問道:“你們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雖然現在暮色已經降臨,可是看商志說話的語氣,顯然剛纔莊子他們所說已是震驚到他了。
“我們聽說你們營的誤殺了一個八路軍的人,那個人好像還是個當官的,姓莫。”鍋盔重複說道。
夜色還是那樣朦朧的,以至於郭輝和莊子都無法看清商震和他手下的臉龐。
所以他們兩個並不知道,他們現在所說的,卻彷彿是在商震的腦海裡打響了一個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