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有槍聲在水泉鎮南面入口處響起,那是一個八路軍戰士正用手中的老套筒對天鳴槍。
可每打完一槍他就咧一下嘴,打了三槍,正好咧了三回嘴。
“打槍就打槍,你咧嘴幹嘛?”站在一旁的範同武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開頭兒,他以爲這個八路軍戰士也是個新兵,沒有打過槍,一打槍,槍托就震肩膀子疼,他剛開始學會打槍時也這樣,那肩膀都撞腫了,所以打一槍纔會咧開嘴。
可是接下來他又發現不對,因爲這個八路軍戰士拉動槍栓彈出彈殼,再推彈上膛,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就這動作,那哪是新兵啊?所以範同武纔會好奇。
“我是心疼子彈哪!這三發子彈都夠我打一回戰鬥的了。”那個八路軍戰士回答。
範同武“哦”了一聲,心裡想的卻是,三槍土八路,果然名不虛傳。
而這時他就看到那個八路軍戰士卻又彎下腰去將彈出來的彈殼撿起來,儘管剛射擊完畢的彈殼是燙手的,可是他也不管。
範同武就見他這隻手捯那隻手,那隻手又捯回來,那情形就像從火爐旁撿起一個剛烤熟的土豆!
“你撿彈殼幹嘛?你們自己有兵工廠嗎?”範同武又好奇的問。
那個八路軍戰士警惕的瞅了他一眼,不過由於是並肩戰鬥,眼神中的警惕之色便消失了,卻回答道:“哪有兵工廠?我就是回頭用木頭削個彈尖,再插彈殼裡做的跟真子彈似的,再插到彈袋裡。”
“這又是爲啥?”範同武更好奇了。
“裝真子彈哪,讓小鬼子二鬼子以爲我們八路軍有很多子彈呢!”那個八路軍戰士回答道。
“這樣也行?”範同武驚訝了。
“這咋不行?窮就有窮的辦法。”八路軍戰士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後卻又不無遺憾的說道:“現在要是有炮仗就好了。”
“你又要炮仗幹嘛?”此時的範同武就像後世所說的開盲盒,他實在是搞不清這個八路軍戰士接下來會說出什麼事情來。
“把炮仗放到洋鐵桶裡頭點着了,那東西乒乒乓乓一響,在遠處一聽就跟機關槍似的,這樣還省了我三發子彈,讓遠處的鬼子聽起來更像這裡有機槍。”那個八路軍戰士再次解釋道,正如他所說,窮有窮的辦法,他並不隱瞞自己八路軍打鬼子的套路。
範同武好奇的看着這個八路軍戰士,自從他跟吳子奇進了商震營,他就覺得商震營和他們保安師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可是當他接觸了八路軍之後,他發現八路軍和東北軍還不一樣。
當然了,這裡的東北軍主要是指商震這個營,別的東北軍他也沒有接觸過
說話間,不遠處就有槍聲響起,那是和主街相鄰的一個巷子,也就是從南面出水泉鎮的另外一個出口。
不過那頭槍打的就比這頭多,接二連三卻是響了五六槍,至於說朝天射擊倒是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範同作和趙旺以及另外一個八路軍戰士跑了過來。
剛纔這幾槍正是範同作打的,本來他想再打幾槍的,結果卻被趙旺阻止的,至於趙旺阻止他的原因和這頭這個八路軍戰士的理由一樣,太費子彈了,人家就差說範同作是敗家子兒了!
“走吧,咱們上那個出口吧,不知道小鬼子會不會上當。”趙旺說道。
他們之所以在兩個路口朝天鳴槍,那正是聽從了範同作的意見,小鬼子聽到這兩個路口槍聲,那很可能就不會奔這兩個路口來了,那就會奔第三個入口而去。
而那第三個路口之外,還有其他一些零散的房舍以及豬圈牛舍之類的障礙物,他們可以利用那些房舍地形對日軍進行阻擊。
或許範同作的這個意見並不能讓趙旺滿意,可問題是他拿不出更好的意見,那麼也只能聽範同作的了。
不過,如果他知道範同作原來在保安師的外號兒叫“飯桶”,估計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採納範同作的意見了。
幾個人便往那第三個路口外面的房舍處跑的,可是才跑了幾步,範同作忽然停住腳步說道:“我咋是還有點不放心呢,萬一小鬼子就從這兩個路口跑出來,可咋辦?”
他所說的這兩個路口,無疑是指他們剛剛打完槍的。
他們這個方案是這麼想的,可萬一現在日軍離得遠,並沒有聽出是這兩個路口的槍聲,人家就從這兩個路口出來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眼見範同作拿的主意又前拉後哨(猶豫不決)的,趙旺又能說什麼?他只能在心裡說,你還知道啊!
現實的戰爭終究不是有藍本的戲劇,一切皆有可能。
“要不這樣,你們四個都到那個路口外面藏着去,我在這兩個路口再打打槍,這個路口放一槍,那個路口再放一槍。”範同作說道。
“你是真不怕子彈多啊!”一聽範同作這麼說,趙旺氣哼哼的說了一句,毫無疑問,他真的心疼子彈了。
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子彈是人家範同作的是東北軍的,又不是他的。
“心疼子彈哪?”範同作瞥了一眼趙旺的臉色,趙旺則哼了一聲。
這種情況就像什麼?就像富家子弟吃饅頭,連吃帶扔,窮人家看着饅頭乾眼饞卻沒辦法。
“咱倆先換着槍用,把我這個好的給你,反正我槍法也不咋地,我再給你三十發子彈。”範同作倒也足夠的大方。
他之所以這樣,主要是因爲和趙旺這一路過來,他發現趙旺這個人雖然說話嘴黑,可是人不錯。
“真的?”趙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趙旺和範同作所用的步槍都是老套筒。
只不過趙旺的那支槍實在是太破舊了,槍管裡的膛線都快磨沒了,那就這樣的槍,又怎麼可能打得準?
要知道,膛線號稱槍膛的靈魂。
正是膛線賦予了子彈飛行中旋轉的功能,那子彈才能打得更遠飛行起來才能更穩定,就像用弓射出的箭一樣。
“我說話算數,那怎麼可能是假的?咱保,不!咱東北軍的人說到做到!”範同作說道。
“哥!”範同武在旁邊不由得叫了一聲。
都說有士兵上陣之前臨陣磨槍的,可是沒有聽說過上陣換槍的!
只是礙於八路軍的人就在跟前,範同武不好說什麼罷了。
“反正都是打鬼子嘛,就我那破槍法你也知道,白瞎了這好槍!等打完仗你再還給我不就完了?
再說了,咱們打小鬼子埋伏,說不定打完仗之後,我還能弄個三八大蓋呢?”範同作倒是想的開。
範同作都這麼說了,範同武又能說什麼?
而於八路軍的戰士趙旺來講,大敵當前,自己要是有一支好槍的話,殺敵的成功率當然會提高,再說說好了,只是先換着用,那他又爲啥反對?
於是兩個人換了槍,範同作額外又多給了趙旺30發子彈。 wWW● t tkan● c ○
趙旺、範同武和另外兩個八路軍戰士往第三個路口去了,而範同作卻拿着槍又往回跑。
剛纔他們往前跑了幾步,現在他又往回跑了幾步,卻是又站回到那主街出口之外。
範同作將從趙旺那裡換來的步槍抵在肩膀上瞄着前方一家房子的煙囪先“啪”的打了一槍。
子彈打哪兒去了,範同作真不知道,反正是沒打到煙囪上!
“就這破槍,當燒火棍我都不用,還打鬼子呢,也就是聽個響!”範同作有些嫌棄的說道。
說完了,他瞅街那頭沒有人過來,便拿着步槍又往第一個路口跑去。
範同作其實有自己的少久久,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的槍法真的是不咋地。
要說他把自己的好槍暫時換給趙浩用,確實是出於真心的,可還有一個原因在於,他覺得如果日本鬼子真從那第三個路口出來,他們五個人不可能擋得住,那可就涉及到怎麼逃命的事情了。
自己把好槍借給了趙旺,自己就用這個破槍遠遠的瞅着,如果打得贏就打,打不贏自己就躲開,誰也不能說自己是逃兵不是。
自己這也算是暫時躲開了風險之地,至於自己的弟弟範同武,在過來的路上,他已經抓機會跟萬從武說了,讓他機靈點兒,還給他使了個眼色,他相信他的弟弟肯定是懂自己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