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幫我拿着!有點重,注意點。”
黎葉把三門擲彈筒塞給李三立,把改20狙炮卸下來、給了歡喜的李二柱……
老李對於一二十斤的重量還是不太在乎的,他擰了擰,意思是好像不重,無需強調!
而李二柱的面色就精彩了,接到20狙炮的下一秒,他的面上的微笑,變成了僵硬的顫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老叔啊,快幫我一把,我說不出話來,重的是我這把!
黎葉繞過他們,把掛在鷹嘴巖底下山坡斜面上的衆人,一一拉了上來……
“什麼情況這是?……噶!”
“差點還以爲鬼子在上面把你倆給……噶!”
……
衆人甩着酸脹的胳膊,抱怨半句,紛紛傻眼,倒抽涼氣,那把大槍太惹眼了!
“好傢伙!”
“好大!”
“好長!”
……
衆人文化水平不高,不可能寫一首詩歌來讚美,這粗糙的言辭,驚動了叔侄二人。
老李看到二柱子的面色不對勁:“傻呀,趕緊放下,你你你,費那憨勁幹什麼?這是你拿得動的麼?”
他幫助李二柱把20狙炮手柄落在地上,驚道:“這麼沉,鬼子怎麼扛得動?”
李二柱面色漸漸恢復,喘幾口氣道:“沒啥,剛纔我站姿不對……”
黎葉道:“行了,除了我,只有崔大牛能使用,馬雲騤和你都還差點,但是他們是機槍高手,用不來這小炮的。”
3米多長,36公斤,一般人身體好點的,都能搬得動,但是要拿它當武器使用,還得有把子力氣的人才行。李二柱力氣是夠了,但是不是這塊玩狙擊的料!
“大家收拾一下,咱們回去!”
黎葉一說,衆人紛紛行動起來……
老李總感覺黎葉身上有些不對勁,但是看着黎葉自己從身上的衣服破洞裡挖彈頭,卻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他隨即被豐厚的收穫,給轉移了注意力……
“這幫鬼子火力真特麼強!”
老李看着收集的12把伯格曼mp18型衝鋒槍、4把96式拐把子機槍、上萬發彈藥,非常開心。當然還有他自己手裡的三門擲彈筒+300多顆手雷。
“這把狙擊槍,給你吧。這是鬼子神槍手專用的。我們的特戰隊裡的狙擊手,比鬼子神槍手厲害一些,你拿着練練槍法。下回參加選拔,別再吃那麼多,跑到吐了、胃疼下場的那些人裡,我本來是最看好你能通過的……”
黎葉把20狙炮接過手背好,將鬼子狙擊手的那把2.5倍白光瞄準鏡的狙擊槍給了二柱子。
李二柱同志滿臉通紅,叫道:“師傅,揭人不揭短啊,我……誰叫你們伙食那麼好!”
“哈哈哈哈……”
一旁包括老李,都笑了起來……
黎葉一怔,本來他沒在取笑,他說的是認真的,此刻被李二柱同志這樣一接茬,味道就變了,他不禁“噗哧”一下也樂了。
“自己沒管住嘴,還怪咱們伙食好?我也是醉了……”
黎葉一說,其他人都被他新奇的語言給逗樂了……
他們說說笑笑,很快瓜分完這些武器,翻過山樑,往西南直奔萊蕪……
萊蕪城原本是人們俗稱的“黎門”所在,不過現在黎葉一家搬走,黎家改成了傷兵營,黎葉的工作室(打鐵小作坊)也給人改建成公共食堂……
“黎教官,您的傷已經結痂,恢復得很好。我給您開的藥,記得吃,傷口如果有不適,你再來複診……”
醫生是老陳的徒弟,跟黎葉也算認識,對他的傷勢非常上心。
黎葉擺擺手:“我沒事,把藥留給其他有需要的傷員。要不是老李瞎緊張,我來都不會來……”
老李站在門口,大袋看着黎葉的一身新舊傷疤,這時立即惱道:“你看看你這一身傷,有多嚇人!你知道麼?還說我瞎緊張,你自己看看鏡子去,來來來……”
黎葉翻個白眼,被他扯到裡間衣櫃改成的藥品櫃前,那方容身鏡還在,裡面的那個渾身斑駁傷痕的人正是他……
第一眼,就被那一頭顯眼的銀白閃亮的頭髮,給吸引住視線。
隨即,是和銀髮不想成的稚嫩臉龐,有些蒼白無血;秀挺剛毅的鼻樑上面,還染有一抹硝煙的污漬。他趕緊用手擦了擦,看見裂開的嘴,裡面兩排整齊的潔淨白牙,嗯,上回被炸彈爆開的碎石擊中的那顆後槽牙,此時用舌頭頂了頂,沒有鬆動,就放心了。
接着,他忽然被自己的眼神給吸引住了,裡面原本多面體黑黢幽深的瞳孔,有種返璞歸真的純淨,是會說話的一雙眼眸,黑白分明,眼神中原來不時閃過的煞氣精芒,此時完全隱匿。終於不會被人從人羣中一眼發現是戰場上下來的殺神了!
他看看自己的傷勢,原本兩次蛻皮變得淡然些的傷痕,又從平面感變得立體起來,一身痕跡圖紋分佈,讓人一眼看去,就會有他的身體隨時會破裂散開的擔憂!
黎葉趕緊纏好繃帶,戴好帽子,穿好衣服,才笑道:“這不是沒事麼!行了,不多說,我趕緊回家去,二柱子,跟我一起回香山,我們看看大牛是否願意收你……”
李二柱歡喜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現在就走?”
老李一巴掌打開他:“滾蛋,不行,我不同意!小黎,你的傷,我不放心,留下觀察一晚上再說,我把老陳請來,再看看,這槍都把你身體打穿了,我可是看得真真的,怎會這麼快就好?反正天快黑了,你就當在這裡好好休息休息,回去人也精神一點……”
黎葉還真怕他的囉嗦,不同於李二柱同志可以早早閃人,他是當事人啊,得全程聽着……
“行行行,你說的有道理!我住下了,也不佔牀位,就在這藥房打個地鋪……”
他還真有些疲累了,兩支胳膊有些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
“這裡估計沒被你們發現吧,以前家裡經常來人,都是給客人儲備的被褥。鬼子放不下,多的這些我給放在這裡,我們家現在客人少,也用不上這些,你們拿去給傷員們用上。”
黎葉熟門熟路地到後院柴房閣樓上,取下幾套被褥,他留了一套打地鋪,其餘的交給了老李,不管老李怎麼安排,不一會兒,他便呼呼睡着了……
老李看看他年輕得過分的臉龐,嘆口氣,和李二柱一起、抱着被褥離開了……
一覺醒來,發現老陳坐在他身邊,看着他。
老陳癟癟嘴,道:“我以前就說過,最不喜歡在醫院看見你,每次弄得跟塊破布似的,感情這不是你的身體啊?這麼不愛惜!萬一……,你繞過秀蘭和三個孩子怎麼過?”
黎葉一看見他就頭大,訕訕道:“我這不沒事麼?放心,我心裡有數。而且上了戰場,哪能由得你自己說了算?這回不把鬼子特戰小隊給滅了,這萊蕪和濟南都會有危險……”
老陳道:“我說話,你聽不明白麼?有那麼多戰士在,就你最能耐?!反正下回,我是不想再看到你。你知道多危險麼?還好你有傷藥,否則光是流血,都把你流乾了。這回住院調理一段時間……”
黎葉立即跳起來,跑了:“我沒事,不住院!”
老陳一怔,隨即追了出去,大叫道:“你這混球,身體是自己的,別總是瞎搞……”
他忽然淚眼模糊,魯區對於黎葉有很多不好的言論,但他真想讓那些人來看看,這一身傷,還不足以證明這位抗日英雄的身份麼?
黎葉在外面碰上老李,趕緊放慢腳步,笑道:“老陳說沒問題了,我可以回家了?”
老李愣道:“真的?我去問問……”
黎葉拉住他道:“二柱子,跟我回去見見大牛去,順便,這一路有他保護,你還不放心?”
老李看看歡喜得直搓手的李二柱:“這混球在,我更不放心啊!”
他說是這樣說,但是語氣軟了下來。
黎葉對李二柱使個眼色,二人上車,李二柱也怕他老叔反悔,趕緊開車離去……
老陳追了出來:“呼呼,唉,怎麼走了?人呢?”
老李一愣:“不是,不是你說沒事……”
老陳翻個白眼:“我什麼時候說……,那小子你得看着點,你知道有多危險?再多損失一點血,他很可能立即休克……”
想到黎葉拼死殺敵的場景,兩個4、50歲的老男人雙眼一紅,哽咽含淚,罵道:“這渾蛋(混球)……”
老李抹了抹眼角,嘆道:“都是我們拖累了他啊,要不是掩護我們,他也不會受傷……”
老陳道:“這樣的抗日英雄,你們應該還給人家一個好名聲,不要總在一些場合給別人上綱上線的。我也是老黨員,就看不慣那些沒本事,喜歡給人下定義的傢伙,有本事上戰場打鬼子去……”
老李急忙解釋道:“陳兄,你誤會了,調查組是來審覈其他同志的,不是針對黎葉。至於說閒話,是有個別同志喜歡鑽牛角尖。但是絕對不會破壞組織紀律!而且,你還不知道,首長都給黎葉定性了,不會有人再那那些私生活的事情、爲難他……”
老陳可是掌管全魯區的人的生命的實權人物,首長們來都要先去看看這位神醫,老李和他交情頗好,自然不想因爲黎葉的事情,而被老陳誤會……
人難能會被所有人喜歡,總有那麼兩個羨慕嫉妒恨和背後議論長短的。
老陳自然明白這點,他嘆口氣。看着那輛開遠的車,思緒萬千,記憶中的畫面,從南口一直到魯中,和黎葉這個他一見便非常欣賞的年輕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快速閃回。黎葉走到今天有多麼不易,他老陳是最佳見證人!
此時,一個通訊員跑來找老李:“首長,電訊處急電!”
老李立即道:“念!”
通訊員看看老陳,才快速道:“鬼子要和我們談判,指定人有黎德海、馮秀芸、李輕眉、李三立。”
老李嗤嗤笑道:“美得他,還指定人?嗯,那個黎德海,是黎葉麼?”
他一問,通訊員和老陳都愣住了,是啊,“黎德海”到底是哪個?
老陳知道一些事情:“黎德海在蒙山泗水一帶,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他可不能調回來!”
老李道:“我明白的,去找老張商議一下……”
他看看黎葉離去的方向,心裡嘆道:“估計你暫時回不了家了!希望你能夠理解……”
老李看在眼中,黎葉經歷過一次思想情緒波動,他真怕黎葉會再鬧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