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用油紙包着，人嘴裡叼着一根早已準備好的蘆葦，慢慢浸入水中，冰涼的河水雖然有點兒冷，但對於現在這個天氣來說，已經是可以承受的範圍了。
雖然日軍清理了河邊的蘆葦雜草，但他們不可能完全清理乾淨，而且，還有一些視覺的盲點，這都是可以利用的。
“掩護，吸引一下日軍的注意！”
第1師陣地上，承擔掩護任務的2班，朝對岸的日軍陣地上開了幾槍，頓時這邊是槍聲大作。
日軍並沒有像白天那樣還擊，雖然也開槍了，但是槍聲很稀疏。
“老妖教官，會不會日軍已經準備突圍了，只留下少部分兵力拖延和阻擊，將大部分的兵力調走了？”
“有這種可能，不過，這對我麼來說，更爲有利！”
“排長，我問你，河對面日軍陣地上的兵力有多少？”姚黑子命人把守在這裡陣地上的一名第1師的排長叫了過來，詢問一聲道。
“按照日軍的編制，大概有半個小隊左右。”
“相對我們一個步兵排，但是火力要遠超我們的一個步兵排。”
“但是聽剛纔的槍聲，似乎沒有這麼多人？”
“嗯，等小關解決陣地上的日軍再說，馬上把橡皮艇擡過來！”姚黑子命令一聲，早已充好氣的一共八艘橡皮艇給擡上前來。
這還是繳獲日軍的東西，不然國·軍可沒有這麼好的渡河器材。
大約過了十分鐘，對岸的日軍陣地上竄出一縷火花，這是姚黑子跟關書洪約定好的信號，解決陣地上的日軍，馬上通知對岸的突擊隊。
“走，過去！”
姚黑子還把那名第1師的排長也帶上了，萬一發現什麼，還需要他回去傳遞信息什麼的。
不到五分鐘，突擊隊全部都進入對岸的日軍陣地。
“老妖教官，陣地上只有九名日軍。”
“九名日軍？”姚黑子意識到什麼了，馬上，對那排長道：“你趕緊回去報信，鬼子要突圍，讓你們李軍長馬上採取措施，一定要咬住鬼子，不能讓他們達成目的。”
“是！”
“打開電臺，聯繫第一兵團司令部，給薛長官發電報，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他！”姚黑子隨後命令一聲那揹負便攜電臺的報務員。
第一兵團司令部內依舊十分的忙碌，參謀人員們一個個都神經緊繃着，歸德一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能不能達到預定的戰鬥效果，就看今晚的了。
薛伯陵一貫的作風，就是穩住自己，這樣手下人才穩得住，如果他這個統兵大將都穩不住的話，下面的人又怎麼能穩住呢？
歸德城已經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區域被插上了國民革命軍的軍旗，剩下的三分之二不到還在日軍的手中。
“報告薛長官，第8軍40師報告，判斷日軍極有可能在……”
“嗯，重點關注着幾個地方，羅奇的第95師到什麼位置了？”薛伯陵認真的點了點頭，問了一句。
“已經到達蔡道口設伏！”
“命令羅師長，一定要給我穩住，必須等到日軍突圍的部隊進入伏擊圈之後再發起進攻。”薛伯陵鄭重的下命令道。
“是！”
“薛長官，姚參謀急電，日軍已經開始集結兵力，準備突圍。”
“看來我們所料不少，日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不走的話，就只能是死路一條，土肥原賢二是個聰明務實的日軍指揮官。”
“不知道土肥原賢二聽到薛長官您的話，是讚美他呢，還是挖苦他呢！”
“姚參謀還說什麼？”
“沒有了！”
“看來，他們已經進入歸德城了，希望他們能順利的把鬼子抓起來的老人和婦孺解救了，否則我們就被動了。”薛伯陵點了點頭。
“全殲土肥原師團，薛長官，若是成了，你我可也算是沒白來豫東了！”吳錫祺心中激盪不已，雖然這一戰還沒有定局，但起碼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這希望對一個渴望建功立業的軍人來說是無比的激動的，這一次參與的部隊哪一個不是激動萬分。
恐怕只有那湯克勤現在是後悔的捶胸頓足了吧。
湯克勤雖然不太清楚歸德戰局的具體情況，但是他能從戰報中看得出，歸德城內的日軍已經是日薄西山，山窮水盡了。
他後悔的都快吐血了，當初要是自己留下的話，這樣一份大功豈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兒，臺兒莊，歸德，兩仗下來，至少撈一個青天白日勳章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倒好，跟李德鄰關係搞差了，又跟薛伯陵翻了臉，這兩人雖然不能決定什麼，可他們的影響力是巨大的，尤其是李德鄰，他要是阻攔自己獲得青天白日勳章的話，那可真是麻煩了。
此時此刻，湯克勤坐在亳州的指揮部內，長吁短嘆，悔恨不已。
歸德東城，一座簡易的四合院內，土肥原賢二把自己的指揮部設在這裡，他的師團部差不多被一鍋端了，活下來的沒幾個，因此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牛島滿也帶着自己的指揮部過來匯合了，兩支部隊的指揮部現在是合在一起辦公。
天黑之後，土肥原賢二下令讓所有士兵飽餐一頓，接到命令的日軍官兵也都知道，這個時候能吃飽飯，要麼就是跑路，要麼就是最後一頓了。
因此日軍部隊的情緒都不太高，軍心也產生巨大的動搖，尤其是那些被安排留下來斷後的日軍官兵，有的更是暗中有了別的想法。
但這些，土肥原賢二已經是管不了了，人心這東西，太難琢磨了，土肥原賢二自詡智慧無雙，也做不到這一點。
他把幾個重要的將佐召集一起，研究突圍路線。
這是非常關鍵的。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土肥原賢二得了解一下情況。
“除了留下殿後的，滿打滿算也就兩千人左右。”一名日軍中佐聯隊副說道。
“所有輜重全部丟掉，只帶上能帶的彈藥以及三天的乾糧，重武器帶不走，也要毀掉，不能留給中國人。”土肥原賢二惡狠狠的說道。
一衆將佐們都低着腦袋，到中國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會被中國·軍逼到這一步，一個個都跟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羞愧萬分。
“土肥原君，我的火炮可都是帝國辛辛苦苦的造出來的，就這樣放棄了？”木谷資俊紅着雙眼質問道。
“如果帶上它們，會拖累我們的速度，你的火炮現在還有多少炮彈，我們突圍的過程中，能用得上他們嗎？”土肥原賢二斥道，“你知道中國人在淞滬會戰中是怎麼做的嗎，他們把整整以一個營的重炮沉江，也沒有留給我們，那可是他們剛從德意志帝國進口的最先進的150毫米口徑的榴彈炮，射程和威力還在我們現役最先進的榴彈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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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帶不走的物資，統統銷燬，這是命令，出了事，我負責！”土肥原賢二將責任全部攬了下來。
“哈伊！”
“突圍的路線，諸位可有考慮？”
“師團長，我覺得，我們突圍的方向應該考慮東南方向，以中國·軍部隊的結合部爲突破口，這裡是他們防守的薄弱環節，而且一旦打起來，相互配合會有所欠缺，這就給了我們衝出包圍圈的機會。”工兵聯隊長巖倉如門大佐建議道。
“嗯，巖倉大佐說的很有道理，東南方向突圍之後，我們可以快速的穿插至亳州境內……”
“亳州已經被中國·軍重新佔領，若是我們進入亳州，那不等於送死？”
“可我們若是要去永城的話，就必須經過亳州，這是毫無疑問的！”
“好了，都別爭執了！”佐野忠義一擡手，“聽師團長閣下是怎麼說的吧。”
“哈伊！”
“我的計劃是，往南，從閼伯臺正面突圍！”土肥原賢二命人攤開地圖，在正南方向上一點說道。
“閼伯臺，這可是中國·軍重點防守的區域，從這邊突圍，那不等於送死嗎？”
“我們南邊的中國·軍是黃頡的第8軍，這支部隊牛島君最清楚不過了。”土肥原賢二微微一笑道。
“土肥原將軍說的沒錯，這個第8軍正是當初駐守歸德的中國·軍部隊，他的指揮部被我偷襲，軍長黃頡負傷昏迷，這才讓我不偷襲佔領歸德成功，這支部隊是帶着復仇之心來的，我想師團閣下是想用聲東擊西的策略，利用一支疑兵將正面的中國軍吸引，然後突然發起襲擊，正面突圍，打中國軍一個措手不及！”
“牛島君果然不愧爲戰術大師，一言中的！”
“將軍過獎了，跟將軍比起來，牛島滿還要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牛島滿謙遜的低頭道。
“總有人擔任疑兵，你們當中誰願意站出來？”土肥原賢二緩緩的一掃屋內的衆多將佐，問道。
說是疑兵，其實就是送死的，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誰都希望活下去，眼看突圍就能活下去，誰想主動送死呢？
“將軍，讓我去吧。”這個時候牛島滿站起來，給土肥原賢二鄭重的一躬身道。
“牛島君，你……”土肥原賢二吃驚的望着牛島滿，不明白牛島滿爲何會選擇這樣一個有去無回的任務。
牛島滿可是一名將軍，不管是被俘還是戰死，對大日本帝國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而且臉面無光。
“請土肥原將軍成全！”
“好吧，牛島君你需要什麼，本師團長儘量滿足你。”土肥原賢二也沒時間權衡考慮了，既然有人站出來主動請纓，他沒有必要拒絕。
“土肥原將軍，牛島滿斗膽，想跟您換一下衣服？”牛島滿鄭重的道。
“牛島君，你想……”土肥原賢二驚訝萬分，牛島滿居然有這樣的想法，簡直令他鼻子一酸，感動不已。
“跟您這幾天並肩戰鬥，發現您纔是最瞭解魔鬼部隊的人，帝國要戰勝魔鬼部隊和夜叉，您必須活着出去！”牛島滿雙.腿併攏，給土肥原賢二一個深深的鞠躬。
“牛島君，你實在是……”牛島滿這是要給自己當替身呀，這可把土肥原賢二有些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