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全領着他的部隊終於走進了徐老根所在的村莊,村民們帶給高軍長的卻決不是愉快。
村莊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數雙眼睛透過門縫窗戶觀察着這些貿然闖入的陌生人,每一扇門後射出來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懷疑和戒備,每一扇窗子裡面的目光都寫滿了不信任。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村莊呀,就算是陶淵明筆下的那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對待外人也沒有這樣敵視,這個村子到底是經受過什麼樣的變故,才讓村民們對外人如此的懷疑和不信任,即便是已經知道來的這些人都是,村民們依然如此。
高全心事重重的跟着徐老根進了他的家,裡屋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剛走到徐老根跟前就看見進來了一幫子大兵,這女人頓時一驚,拉着徐老根就往屋裡進。
“這位大嫂不要怕,我們不是鬼子,是。”高全用自認爲最溫柔的語氣試圖取得這女人的好感,看她和徐老根的親熱勁兒,不用問就是徐老根的老婆了,他來老徐家是借用人家的藥酒來了,對這家的女主人示好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那女人看着高全的眼神滿是戒備和驚懼,不但不接高全的話茬,還拉着徐老根一步一步的往裡屋門前退。
“大嫂,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不信你可以問問徐大哥。”這回說話的是洪瑩瑩了,論起化裝偵查、領兵打仗,洪瑩瑩或許不如高全,可要是論到和山民打交道,洪瑩瑩顯然就是更加擅長了,現在洪處長髮言,只用一句話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聽了洪瑩瑩這話,那女人立刻就不往後退了,也不說話,就是用眼睛問詢的看着徐老根。
“這些位長官確實是。”徐老根終於想起來向這女人解釋了,“他們來咱們家就是想用用我泡的藥酒。”對着女人解釋完,又轉臉向高全他們介紹:“這是我女人,沒見過世面,叫長官們見笑了。”
女人聽丈夫親口說完纔算相信了這幫當兵的是真的沒有惡意,對着洪瑩瑩歉意的一笑,轉身自己進了裡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出一把茶壺幾隻茶碗,來的人太多,徐家也沒那麼多碗,大碗小碗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五六個,這一下,徐妻又不好意思了,終於說出了高全他們來了之後的第一句話。
“真是對不起,家裡茶碗不夠,各位長官先用着,我去隔壁鄰居家再借幾個碗。”
“徐嫂不用麻煩了,我們也不是專門來喝茶的,徐大哥說家裡有藥酒,我們正好有人扭傷了腳,就和徐大哥一起到家擦藥酒來了。”
洪瑩瑩這話說得完全正確,一點錯都沒有,只是某些事情的前後順序被她給輕輕地顛倒了一下,聽到徐老根老婆耳朵裡,就好像是徐老根先在這些面前炫耀家裡有藥酒,然後纔是中有人扭傷了腳,說不定還是徐老根故意邀請人家到家裡來擦藥酒的,徐大嫂看向徐老根的眼光就變得有點怪怪的了。
徐老根咂巴了一下嘴,想要辯解還沒法辯,當時確實是他邀請的高全打家裡來擦藥酒的,要不是他向這些說家裡有,人家怎麼會知道他家藏的有能治扭傷腳的藥。
算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徐老根決定把這些無所謂的事情全都拋開,他還有正經事要幹呢。
“長官們請稍等,我這就去取藥酒。”
說完之後,徐老根衝衆人點點頭轉身進了裡屋,找他的藥酒去了,徐家大嫂既然開了口,接下來的交流就簡單多了,給大家找座位、倒茶水,忙了個不亦樂乎。
洪瑩瑩是女人,和徐大嫂交談起來本身就佔有性別優勢,走過去先問家裡的經濟狀況,再問生計情況,山裡人一般都有很少的一片山田,產出的糧食基本上就夠每頓飯吃個半飽,交了各種捐稅之後,再想靠那一小片薄田吃飽飯,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了,這時候自然就要山民們上山打獵,採挖點蘑菇、木耳、藥材之類的山貨拿出去賣了錢貼補家用。
這種情況下,精通狩獵技巧的徐老根當然就越衆而出了,憑藉其經常能打到一些野獸到集市上賣了換錢,徐家的生活條件也比一般的山民家裡要強上不少,以至於來了客人,竟然還能拿出茶葉來款待客人,要是家庭條件不好的山民家庭,有碗白開水喝就不錯了,還想茶葉,做夢去吧,而徐老根也憑藉着精湛的狩獵本事,在村子裡擁有了遠超一般人的威信,雖然不是村長,徐老根在村子裡有時候比村長說話都管用。
說起丈夫來,徐大嫂臉上就帶出了幸福和敬慕的表情,這種表情有時候高全也從洪瑩瑩、慧琴臉上看見過。
“家裡的孩子呢。”像徐老根夫妻這樣的年紀,不可能家裡沒有兒女的,既然是聊天嘛,聊完了家庭當然就要聊孩子了。
“家裡有兩個女兒,一個前兩年嫁人了,那個小的就是小花,也叫天殺的胡長青給禍害了,有個兒子叫徐根生,加入了,聽說是在七十二軍當兵,長官,你們都是,可聽說過徐根生。”
說起兒子,徐大嫂忽然來了精神,拉着洪瑩瑩就問了起來,她也看出來洪瑩瑩是女人了,雖然洪處長的長髮在軍帽裡盤着,身上穿的也和男兵沒什麼區別,可細膩的皮膚、尖細的嗓音、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都在向人顯示着她和其餘士兵性別上的差異,徐大嫂也是女人,憑藉女人的敏感,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洪瑩瑩是女人這個事實。
“大嫂,我們是五百軍的。”洪瑩瑩這話一出口,就發現徐大嫂臉上有點黯然,趕緊改口:“只要有機會遇見七十二軍的人,我就幫你去打聽徐根生的消息。”
聽了這話,徐大嫂臉上的表情才稍微舒展了一些,“那可就多謝這位長官了。”大約在她想來,眼前這些人和兒子都是,只要存了心想要打聽,總能打聽出來一個人的,最起碼多了這麼多長官幫着打聽,總是比她在家裡乾等要強得多。
兒子的消息有了希望,徐大嫂心情出奇的好,又去各處轉了一圈,也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大捧的板栗、山棗往桌上一放來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