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四這句話出口之後,劉福貴更是受驚非小。這件事做得如此隱秘,苟四怎麼會知道?苟四知道的話,鬼子是不是也知道了?精明如劉福貴,方寸大亂之下,竟然也沒聽出苟四話裡那麼明顯的敲詐意思。
二孬伸手就去摸槍,高全用眼色制止了他,朝着站位靠近門邊的黃皮一努嘴,機靈的二孬頓時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向黃皮的位置挪了兩步。
高全哈哈一笑:“狗屎隊長是吧?”高全故意咬字不清,把苟四說成和狗屎的音差不多。
苟四當然知道人家給他取了個這麼埋汰的綽號,平時也沒人敢當着他的面這麼叫他,現在竟然真的有人面對面叫他狗屎,雖說是口音近似,苟四還是沖沖大怒!
“你是什麼人?我們隊長的名諱也是你能喊的?”苟四變了臉色,身爲跟班的黃皮當然要立馬跳出來爲長官仗義執言,這也是身爲下屬的必有覺悟。只是黃皮的這一番表現卻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苟四不僅沒有表示感激,還轉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搞得黃皮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又有啥錯了。
“我是什麼人?呵呵。”高全說着,一邊慢慢的向苟四靠近。
苟四也不是純粹的草包,高全往他身邊一來,雖然臉上一直帶着笑,苟四還是從這笑容裡感覺到了不懷好意,靠在椅子裡的身子慢慢坐直了,看着高全的眼睛裡也多了一絲警惕。
高全的一隻手往背後伸了一下,再拿出來的時候,赫然端着一隻手槍!還是日軍中軍官的標準配置,南部十四年式手槍,簡稱王八盒子!苟四本能的跳起來,伸手就去抓他的槍套。這傢伙的配槍盒子炮是在槍盒子裡裝着的,此時情急之下,纔想起來去拿槍套。
遺憾的是,苟隊長的手也抓到槍套了,高全的槍口也頂到苟四的下巴上了。苟四的一雙眼睛當時就變成鬥雞眼了。
“我是二十九軍的!”
就這一句話,差點讓苟四拉到褲子裡。二十九軍!那可是砍皇軍的腦袋,就像砍西瓜一樣的狠角色,他苟四的命可不比皇軍的金貴,脖子也不比日本人的粗,人家殺皇軍就像砍瓜切菜,宰他還不就跟踩死個螞蟻一樣?
“饒命,饒命,爺爺饒命。”苟四的聲音已經帶出了哭腔,還不敢大聲,生怕聲音大了刺激住人家,二拇指頭一動,自己的小命可就算交代了。
“像你這樣爲虎作倀、助紂爲虐的漢奸,本來就應該取了你的狗命!”高全用槍口在苟四的腦門上點了兩下,差點把苟四的魂嚇飛了。
高全把手一伸,頭往一邊輕輕一歪。苟四這會兒倒是挺明白事兒,趕緊把肩膀上掛着的掛槍皮帶取下來,取的時候,動作小心謹慎,只害怕引起什麼誤會。那邊,偵察排的戰士已經把黃皮的槍給下了,黃皮一個勁兒的鞠躬賠笑臉,好像能把槍交給人家,是一種多大的榮幸似的。當然,黃皮的這種態度,也取得了相當好的回報,最起碼,二孬是沒有拿槍在他腦袋上亂點。
“你一心給鬼子賣命,與人民爲敵,你知道你的下場嗎?”高全的槍雖然離開了苟四的腦門,可仍舊在一尺之外對着苟四一點一點的。
“我知道,啊,不不,我不知道。我改我改。我以後一定改,求長官饒了我這一回吧!”苟四腦門子上的汗都下來了,臉色也變得刷白,這下子這回可嚇得不輕。
“好,我今天就給你一次機會。你把城裡鬼子的情況給我說說,讓我聽聽你有多少誠意,要是說的有不對的地方,嘿,結果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苟四一聽今天有了活命的希望,頓時精神大振,馬上開始交代城裡的鬼子編制、數量,以及鬼子在城裡的兵力佈防情況。當然,關鍵的地方,就不是苟四這個漢奸能知道的了,比如說城裡的鬼子有多少輕重機槍,多少大炮擲彈筒,炮和機槍都配備在哪個位置,這些苟四就不知道。但是苟四也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信息,今天后半夜,也就是明天凌晨,鬼子將會往城裡運來一批軍用物資,今天晚上鬼子要求他們偵緝隊值夜班,在軍用物資進城的時候,保證城裡的治安。
苟四對鬼子的這個吩咐很是不以爲然,這三更半夜的,街上哪會有人?只不過鬼子既然這樣吩咐了,苟四當然也就不敢違抗。本來他就是準備來這兒敲詐幾個錢,然後去他的相好的那裡好好睡上一覺,晚上好去值夜班,哪知道竟然碰上這種倒黴事兒!
苟四這邊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縣城裡面的情況,高全腦子裡迅速分析着這件意外情報的價值。
“咚咚咚!咚咚咚!隊長,苟隊長,山田太君有請,讓你快點去吶。”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和一個破鑼般的嗓門。
“誰在敲門?山田是誰?”這話是高全在問苟四。
“敲門的是偵緝隊的楊二楞。山田太君,山田老鬼子,他是城裡的鬼子特務機關長。”看見高全眉毛一挑,苟四趕緊改口,山田太君立馬變成了山田老鬼子。
“你讓他等一會兒。”
“叫魂兒呢你叫!等一會兒!”在槍口的威脅下,苟四答應的有模有樣,門外的敲門聲立刻停止了,破鑼嗓子也停止了喊叫,苟四在漢奸裡面,還是很有幾分威信的。
“苟四,今天的事情你不許說出去。”苟四張嘴就想賭咒發誓,高全擺手制止了他,“還有,今天晚上的這批物資,我們準備給他劫了!”苟四的嘴當時就張大了。“當然,你也可以去告密,去告訴你的山田太君或者什麼太君的。我希望你能有一箇中國人的良心,保守今天這個秘密,也算是你立了一功。你要是真的去告了密,我也不怕告訴你,就算是我不來找你的麻煩,鬼子也不會放過你的。像你這樣的兩面派,出賣了鬼子的重大軍事秘密,就算是你向鬼子作了彙報,鬼子也做了防備沒丟東西,改變既定的軍事計劃,那得費多大的事兒,花多大的代價?等到完事兒之後,鬼子會不會找你算後賬?更別說我們也會隨時來取你的狗命了,這件事兒,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說完之後,高全把槍收到了懷裡,只留下傻了眼的偵緝隊長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