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火炮殺傷大,射程遠,在這種城市裡的近戰中,並不能完全發揮威力,還會對城市建築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交戰雙方都明白這點,使用的火炮就都成了迫擊炮、擲彈筒這類輕型武器。戰士們手中的槍,就成了交戰雙方士兵的主要攻擊武器了。
五零三團雖說是人數比軍營裡的鬼子全加在一起還要多,可在士兵個人素質上,就要比鬼子差得遠了。這些士兵大多數都是在南陽招收的新兵,有不少人是錢四喜收編的保安團、護莊隊裡出來的,這些人的軍事素質,和那些整日裡拿活人練刺殺、射擊,練出來的鬼子一比,高下立判。
兩軍士兵放棄重武器,只用手持強武器近距離對射,槍法上孰優孰劣,立見分曉。我們的戰士拿着步槍壓上子彈,立刻就朝着對面鬼子的方向放槍,即便是瞄準,在這種混亂的戰場上,也往往是沒什麼準頭。反觀鬼子,則是基本上都能做到冷靜的瞄準之後再射擊。鬼子們的槍法準,每一槍都是有目的的放,我們的戰士則是生怕槍會走火似的,慌里慌張的把槍堂裡的子彈急急忙忙的打光,然後再上子彈,再打光。
鬼子一個士兵單兵帶彈量是八十發,國軍中普遍都是二十發。二零一旅作爲五百師的主力部隊,每名士兵帶彈量是二十五發。彈藥量不如對方,準頭不如對方,唯一佔優勢的就是人數上超過對方。就這樣,五零三團的戰士,硬生生的用一個個活生生的血肉之軀,硬頂住了鬼子的進攻。
戰鬥是殘酷的,我軍戰士不停地中彈倒下,戰士們前一秒鐘還趴在一起射擊,下一秒鐘,身邊的同伴就會有人中彈犧牲。頂在最前面的尖刀排,五分鐘不到,就死傷了一半。
雖然我軍傷亡慘重,戰士們卻沒有一個害怕、逃跑的。前面的戰友犧牲了,後面的戰士立刻頂上。二零一旅,不愧是一支烈士之旅!雖然這支部隊中,沒有多少人蔘加過淞滬會戰、太原會戰、徐州會戰這樣的大會戰,可這不多的老兵,卻是組成了這支部隊的脊樑。有了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兵做榜樣,身邊的戰友們才能跟着有樣學樣的和鬼子戰鬥。
一名戰士趴在一個迫擊炮彈炸出來的淺坑裡,把槍架在坑前面一具屍體上,瞄了一下,打出一發子彈,對面陣營裡,一個鬼子應聲而倒。
老賊雖然外號裡帶個賊,可他卻沒在任何一座山頭上幹過,他不是個賊,並且一天賊都沒幹過。他是個參加過淞滬會戰的四川老兵,因爲被子彈在肺上打了個眼兒,一直在南陽市立醫院治療,就在他馬上要傷愈歸隊的時候,被五百師的特務營帶到了二零一旅。老賊原來只是個大頭兵,就因爲特務營那個去接他的連長許諾讓他當副連長,纔跟着到了這麼一個雜牌軍的。有升官的機會,哪個當兵的會拒絕?
本來只是爲了能升官,老賊纔來了五百師,原先他還想着在這兒混個一年半載的,然後再走走門路,還調回他的四十五軍去,畢竟那裡大部分都是四川人,相互之間比較好溝通。可來了之後,知道了二零一旅的光榮事蹟之後,老賊又不想走了。旅長王大柱,是師座手下第一當紅大將,跟着這樣一位長官混,有前途不說,呆在這樣一支英雄部隊裡,將來和別人說出去,臉上也有光彩不是?
老賊跟着五百師已經打過幾場仗了,不過,那在他看來都是和遊戲一樣,輕鬆寫意,根本就和玩兒一樣。一直到今天,直到現在,他才找到了打仗的感覺。
今天的情景,和他在上海的時候,還真有點像,都是自己人不停地往上衝,然後一排排的倒下。不一樣的是,頭上沒有鬼子飛機來轟炸了,就連炮彈,也是雙方基本持平。老賊老早就選好了這個彈坑,他爬到這裡,已經打死了三個鬼子了。今天這仗打得還有點意思!老賊心裡嘟囔了一句,又瞄準了下一個鬼子。
“老賊!”旁邊傳過來一聲喊,接着滾過來一個人。老賊受這一嚇,一槍打偏了,子彈離那個鬼子的腦袋還有老遠飛了出去,那鬼子也給驚動了,不僅爬到了一個掩體後面,還開始向他這邊射擊了。
“龜兒子!”老賊一時大怒,伸腳照着剛過來的那人踹了一腳,“你亂喊叫什麼?”
老賊是連副,骨碌過來這位,是他連裡的一個兵,一個幾個月前還是護莊隊隊員的新兵。“嘿嘿,李連副,我不是看你這兒安全,過來沾沾你的光嗎?”老賊姓李,官拜連副,這位大概是以爲自己沒有尊稱老賊的官職,惹領導不高興了。
果然,這聲連副一出口,老賊的臉色立馬好轉了不少。“你小子少廢話,老老實實趴到邊上打槍,瞄準了再打,別給我搗亂!”老賊也覺得連副這官不錯,既能當官,還不用管事兒,所有大事兒都有連長在管,打仗的時候,他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隨便打。
旁邊那個新兵也把槍架在了前面的屍體上,開了一槍之後,忽然覺得不對勁,伸手去扒拉了一下那屍體的腦袋,忽然驚呼一聲:“老賊!這不是七排長嗎?他陣亡了?你怎麼能把槍架到他身上呢?”
“嘿嘿,七排長是打鬼子死的!現在我們哥兒倆一起和小鬼子幹!”咬牙說出這句話之後,老賊又射出一發子彈,然後趕緊把頭往下一低,身子用力往彈坑裡一蜷,“噗!噗!”兩聲,有兩枚子彈射進了充當掩體的七排長的身體裡。
“七排長!”雖然明知道七排長已經是具屍體了,旁邊那新兵仍舊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個龜兒子再敢亂叫一聲,老子嘣了你!”老賊擡腳又朝那新兵踢了一腳,“老老實實打你的槍!七排長是爲我們擋了子彈,要想報仇,就趕緊把對面的鬼子打死!”
老賊打了個滾,滾到屍體腳部位置,把中正式往外一順,眯着眼睛仔細瞄了幾秒,“啪!”的一槍打出,對面鬼子一個輕機槍射手頓時爬到了他的機槍上。剛纔就是這傢伙,在老賊瞄準他的時候被進來的這個新兵打斷了,也正是他打了已經犧牲了的七排長兩槍!
“呸!你個龜兒子!”老賊狠狠地罵了一句,不過,還是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輕鬆。這一槍,不光是爲七排長報了仇,也把一個已經盯住他的機槍手給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