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農民,畢竟是沒有組織的,少許負面聲音,根本就不能在錢四喜、柳七這些人面前掀起任何風浪。
柳七前些年也曾經在玉田縣城裡幹過不少年的黑道營生,對於生活中弱者的態度,也和黃三炮、金飛龍那些人一個調調,就是根本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看着那些被他們抓了壯丁的人家妻離子散,哭的是聲嘶力竭,這幫始作俑者,只是在皮笑肉不笑的丟下一塊大洋之後,揚長而去。照他們的說法:老子們是來幫你們改善家庭環境的,你們不僅不感激,還哭天抹淚的,真是不知好歹!
在五百旅不加節制的徵兵狂潮下,那些有能力的大戶,護莊隊的後臺老闆們,開始暗中醞釀出一股反對的暗潮,並且,這股專門針對五百旅的勢力,還在不停的擴大中。
二道河子村的傅連就是這股勢力的領頭人。傅連城的二兒子傅金寶是南召縣保安大隊的大隊長,家裡出了這麼個手裡有權有勢的公家人,傅連城在十里八鄉立刻成了名人。現在時興各村自建護莊隊,二道河子村當然也成立了一個。由於縣裡有傅金寶的關係,二道河子村的護莊隊是這方圓幾十裡最大的,也是武器最全的一個。護莊隊裡不僅有四五十條漢陽造步槍,就連捷克式輕機槍,也託傅金寶給搞來了兩挺。就憑這個裝備精良的護莊隊,傅連城在這附近幾十個村莊的地主士紳當中的地位穩步上升,現在已經到了穩居頭把金交椅的地步了。
五百旅的大徵兵雖然還沒有發展到二道河子村,消息靈通的傅連城卻已經聽到信兒了,心裡惴惴不安的同時,趕緊找他那個縣城裡的兒子問計。傅金寶既然做了縣城保安團的隊長,消息自然是靈通的,見了老爹的信使之後,立刻通知他爹,對於五百旅的徵兵,全力配合,千萬不敢和他們對着幹!五百旅是五百師的起家部隊,現在他們的師長高全,和胡長官關係密切,聽說經常出入軍團部,深得胡將軍的賞識,這樣的人誰敢招惹?
傅金寶甚至聽說,有兩個縣的保安團,都被五百旅藉着擴編的名義給強行收編了,現在就連他這個南召保安團能不能保得住,還在兩說呢,老爹那個護莊隊,怎麼敢和堂堂的五百旅對抗?不就是幾十條人槍嗎?給他就給他了,要是能通過五百旅,和胡長官搭上線,豈不是一步登天?
他老爹傅連城可不這麼想。這個護莊隊可是他一塊大洋一塊大洋,拿錢堆出來的,就這樣白白送了人,一向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傅連城又豈能甘心?何況現在這亂世,手裡沒有了槍桿子,他拿什麼去保護着一家老小?又怎麼守得住這偌大的產業?老傅家幾輩人流傳下來的家產,他不能好好地守住傳給子孫,將來九泉之下,又怎麼去見列祖列宗?
傅老財既然存了這個心思,當幾位附近的鄉紳找上門來,讓他出頭組織大家共同對抗五百旅的時候,傅連城連喯都沒打,立刻就同意了。二道河子保安團,在注入了三百多,十來個護村隊的新生力量之後,迅速掛牌成立了。傅連城親任保安團總指揮。這老小子也挺會給自己安排官職的。
傅連城也有心眼,知道五百旅是軍隊,有好幾千人,自己這點人馬根本就不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正面交鋒沒有一點勝算。他就動員了那十幾個各村的地主鄉紳,讓大家再次拿出錢和人,在他的二道河子村大興土木,把個二道河子村,整個修成了一個堡壘。村子四周修上了圍牆,六個角蓋上炮樓,村裡面還組成了巡邏隊,三班倒着圍着村子巡邏放哨。五百旅再強,他也畢竟是國家的軍隊,傅連城不相信那個部隊的長官,敢公然帶着大軍,攻打他一個守法的鄉村。
說到底,他傅連城也沒有違犯國法,就是不想出人蔘軍,也不算違反條例,軍隊再厲害,也不能大明大方的禍害鄉里,攻打村莊吧?
關於傅連城做的這些小動作,柳七的偵察營早就探聽的一清二楚,彙報給旅長錢四喜之後,和傅連城想得一模一樣,錢四喜還真就爲難了。這玩意兒打不能打,要人人家不給,還真是麻煩事兒呀!最關鍵的是,這個頭兒不能開!傅連城這邊一旦得逞,恐怕別的地方的財主們有樣兒學樣,都把自己的村子一封閉,變成縮頭烏龜,他錢大旅座還怎麼招人?要知道,師座給他的任務,可不光是要他把五百旅人給招滿了,還有個二零一旅等米下鍋呢!
錢四喜召集手下軍官一開會,底下立刻炸了鍋。以黃三炮、金飛龍爲代表,這幫團長營長們當場拍了桌子,要求帶領人馬趁夜去血洗了二道河子村!開什麼玩笑?當初大家的山寨那麼堅固,還不是被師座輕而易舉的連鍋端了,拖家帶口的集體加入了國軍?這幫地主老財、王八土鱉,竟然也敢拒絕抗日?那不是公然挑戰這些長官們的自尊心嗎?
錢旅長趕緊壓下手下這些悍將們的胡言亂語,要是能用武力,還用他們說嗎?他錢四喜也不是泥捏的,打個莊子,還費什麼勁兒?主要這事兒他不是不佔理嗎?
下面的這些位一看旅座不讓打,立刻就沒了脾氣。這不打仗,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旅座,當初讓我們參加隊伍的時候,師座可是沒說過法律不允許吧?我可是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山寨裡,也沒招誰也沒惹誰的,王旅長幹嘛帶着人去打我的金雞嶺啊?合着就因爲我不懂法律,你們就能強買強賣呀?到了這幫土鱉這兒就行不通了?你們也太會欺負老實人了!要依着我過去的脾氣,帶上一票兄弟,過去就能把他給滅了,看他還能有什麼辦法?”這話不用想,就是黃三炮說的。這位到現在還在爲王大柱不打招呼,就帶着人攻破了他的金雞嶺耿耿於懷呢。
“去,就你話多!”錢四喜笑着呵斥了黃三炮一句,在座的一陣鬨堂大笑。錢四喜眼珠一轉,忽然有了主意。
“三炮,就你老小子鬼點子多。”一句話,把黃三炮說愣了,俺說啥了?咋叫個鬼點子多了?“這樣,今天晚上,你和佔奎兩個人,把你們原來山寨裡的弟兄選出來,組成一支三百,五百人的隊伍。人要不夠,飛龍那裡可以再支援你們一點。今天晚上你們就按照以前下山做買賣的套路,把他的二道河子村給我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