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胡長官視察

徵招這支獨立旅之前,胡宗南專門調查過這支部隊的來歷及戰績。由團提成旅的,可這支部隊的前身獨立團,卻是從參加過忻口會戰的第九軍裡面來的,其戰力相當值得期待。尤其是獨立旅旅長高全,更是參加過長城抗戰、太原會戰、臨沂戰役,一系列大戰惡戰,打過這麼多大仗而不死,在戰場上提拔成將軍,胡長官其實真的有點好奇,想要親自去見識一下這位抗戰名將的風采。

胡宗南是抱着瞻仰英雄、會見一代猛將的心態來到獨立旅駐地的。營門口那六個守門兵給他的印象相當不錯,軍裝雖然舊了點,渾身上下帶出來的那股凜然殺氣,讓人不敢逼視,有兵如此,其將可期!

高全聽說胡長官親臨視察,一面命令柳七緊急整隊,一面帶着金虎跑步到營門口迎接這位第一天子門生。

“長官好!”高全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來到這時代時間已經不短了,高全已經學會現在的軍人敬禮的方式了,雖然如此,他行出來的軍禮還是比一般的軍官顯得精神,看着是那麼得乾脆利落。

胡長官一看見高全就喜歡上了。這小夥子看着就是那麼精神,軍裝雖舊,卻洗的乾乾淨淨,穿得整整齊齊,渾身上下帶着那股精氣神,讓人看着就是舒服。

“高旅長來到信陽可還習慣?”胡長官禮貌的還了一禮之後,親切的詢問這位少見旅長,禮賢下士之態盡顯無疑。

“多謝長官掛念。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當此大戰之時,高全堅決服從長官調遣,爲國殺敵,絕不退縮!”回答的鏗鏘有力,好一位鐵血軍人!

“好,好。”胡宗南連眉毛都笑開了,這樣一位鐵血悍將,竟然開始向自己表忠心了,胡某的魅力果然不是蓋的。今天這一趟真是沒白來!“高旅長,帶我去見識見識你的英雄部隊吧?”獨立旅進城所鬧出的瑣事,暫時還沒傳到胡長官耳朵裡,在胡宗南想象中,獨立旅還是從臨沂前線撤下來的那支,和鬼子第五師團鏖戰將近一個月的英雄部隊。

“長官明鑑,”高全臉上好像有點爲難,“我部由臨沂撤下來的時候,傷亡太重,部隊招收了不少新兵,訓練不足,恐怕會讓胡長官失望。”

“無妨,無妨。”胡宗南此時心情好極了,能得到這樣一位猛將的效忠,實在是讓他開心。至於什麼新兵多,訓練不足,胡長官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他想來,那都是高全的謙虛之語,光看營門口的那幾個衛兵就能看出來,這支部隊的軍容軍紀很不錯嘛!雖然比起自己的第一軍還是差了點,地方部隊,能做到這個樣子的也沒幾支嘛!

高全看胡長官堅決要視察他的部隊,只好在前引路,“胡長官請!各位長官請!”

在柳七的帶領下,部隊已經在操場上列隊完畢。一千多人,站成了規規矩矩的一個大方隊。軍裝整齊,隊列嘛,也還湊合,猛一看,還真有一點百戰雄師的味道。

胡長官帶着他那龐大的隨從團緩步走進軍營,邊走邊揮手致意,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看得出來,胡長官對這支部隊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隊伍前面就是主席臺,高全引着長官隊伍登臺檢閱他的部隊。

在主席臺正中央站定之後,胡長官往下一望,笑容慢慢的就僵在了臉上。下面這些人從邊上猛一看,很像那麼回事兒,站在主席臺上朝下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當兵的穿軍裝,一般都是把釦子扣的嚴嚴實實,再舊的軍裝,只要是把釦子全都扣住,倒也能顯出幾分軍容肅整。可這些人,尤其是隊伍中間正對着主席臺上的這羣人,基本上上面三顆釦子都是沒系。一個個坦胸露懷,有的裡面連襯衣都沒穿,露着黑乎乎的胸毛,有的是滿臉橫肉,有的是賊眉鼠眼,怎麼看,怎麼不像正經人!

長官訓話,一般的當兵的全都是規規矩矩目視前方,眼睛看着長官,這是軍人最基本的素質。可這幫人那眼神,四處亂飄。從一個高大的胖子露出的脖子和半截胸脯子上,明顯可以看出青黢黢紋身的圖案。一個瘦子臉上還帶着一條老長的刀疤,隊伍最裡面一個傢伙斜纏着一隻眼。這些人粗一看站得整整齊齊,仔細一看,一個個歪歪扭扭,鬆鬆垮垮,再是拼命想戰好,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協調。人的氣質是不會改變的,明明是粉條子,非要冒充鯊魚翅,他也得冒充得了!

胡宗南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哪是什麼軍隊?這幫傢伙根本就是一幫穿上軍裝的土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支英雄的部隊,眨眼變成一支殺人越貨的土匪隊伍!胡長官毫不懷疑,這支隊伍中的絕大多數人在不久以前還是真正的土匪山賊,他們之中,真正上過戰場的,除了大門口的那六個人,站在這裡的絕對不超過一百個!我們的精銳之師,在面對日本人的時候,就只有一支支都被打光打淨的結果嗎?

胡長官看着下面這支土匪隊伍,一時間百感交集,萬般話語堵在嗓子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胡宗南身後的軍團部諸位高級軍官也都看出來這支部隊的不對勁了,長官不說話,他們當然也不好說話,現場的氣氛就這樣尷尬的僵持着。

高全一看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幾步走到胡宗南近前,“啪!”一個敬禮,“獨立旅全體官兵敬請胡長官訓話!”這次他可沒敢再說什麼鼓掌歡迎的話,有了翼城軍營郭軍長講話那次,高全算是知道了,他的部隊裡只要是有新兵,根本就不能搞鼓掌歡迎這種形式化的東西。

訓話?胡長官向部隊訓話也不知道訓過多少回了,各種各樣的官話、套話、真話、假話,全都瞭然於胸,按說對這種場面應該是應付自如,隨便張張嘴,就能出口成章、妙語成珠的,只是現在,面對這樣一支隊伍,胡長官思謀良久,心中雖有滿腹的錦繡文章,卻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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