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垣師團撤下去之後就沒再回來,高全的獨立旅也開始在臨沂城裡進行休整。
臨沂城,本是沒有駐軍的,就連第三軍團的軍團部,也沒駐到城裡頭。龐炳勳一來臨沂就開始和第五師團打,中間就沒怎麼停過,他的軍團部也一直在城外面駐紮。現在老帥還沒入城,高全這小子就帶着他的獨立旅駐到城裡頭去了,龐炳勳心裡生氣,把高全叫到他的軍團司令部,見面就開始斥責:“諫之,你的獨立旅駐到臨沂城裡,聽說在城裡頭搞得很不成樣子。臨沂的官員鄉紳已經不止一人到我這裡告狀了。你這部隊是怎麼回事?軍紀煥亂致斯,爲什麼不好好整頓?”
“鈞座,我以前都跟您報告過,我的部隊裡面,大部分都是在呂梁山上招安的山賊草寇。招完還沒來得及訓練呢,戰區一紙命令,部隊就開到臨沂這地方打仗來了,這一打就到現在,哪有時間整頓什麼軍紀?其實我最近幾天也正想找機會操練操練這幫小子呢。鈞座既然關心這事兒,那我今天下午就開始好好練練他們。”
龐炳勳本來是想煞煞這個頑劣手下的氣焰的,哪知道人家開口一套一套的,搞得好像是他纔是受害者一樣。龐軍團長心裡正生悶氣,他這位目無尊長的手下接下來的一番話,纔算是真正的驚到他了。
“日寇第五師團兩次攻擊臨沂,均是鎩羽而歸。我估摸着,阪垣那個老鬼子不會甘心失敗的,臨沂城始終在兵火之災邊緣徘徊,難免哪次有個照管不周的地方。依屬下之見,我們還是趁着現在鬼子沒有開戰,儘早把臨沂城中的百姓都疏散了吧!”
高全是帶着請示的口吻說的,不過這番話可真是驚到這位中將軍團長了。龐炳勳愕然良久,才擡頭震驚的望着高全,“諫之,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我身爲國家的軍人,守土有責,保護黎民百姓安居樂業,本來就是我們的本分!如今你竟然想要疏散城中百姓,這讓我如何去向臨沂十餘萬百姓,如何去向政府,去向委座交代?你對得起你身上的這身軍服嗎?”龐炳勳是真急了,說着話竟然站了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了高全,彷彿下一刻,他就要衝上來咬高全一口似的。
“好了,我的軍團長大人!”高全也是個白眼狼,說翻臉就翻臉,一看龐炳勳這幅模樣,乾脆連僞裝都懶得裝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提前疏散,總好過事到臨頭,來不及疏散!這件事我來解決,不會牽連到軍團長的!全城疏散,勢在必行!鈞座難道就忘了濟南慘案,和南京屠城?”
一說到濟南和南京,龐炳勳那張激動的老臉當場變成了癡呆狀。
半真半假,半威脅半耍賴,高全終於讓龐炳勳不再反對全城疏散的事兒,可要讓他親自主持或是參與疏散市民,龐炳勳還是堅決不幹的。
既然知道臨沂之戰最後肯定是要以失敗告終的,當臺兒莊大捷畫上句號的時候,就是鬼子捲土重來之期。到那時,臨沂戰場將再也得不到一兵一卒的增援,數十萬大軍都在想着如何跳出日寇的包圍圈,哪還會有人來增援臨沂呀?這座貫穿華夏曆史的千古名城,將慘遭板垣徵四郎及其屬下那幫兩腳禽獸的屠戮,成千上萬的平民死於非難,古城被一把火燒成廢墟!這些高全既然全都知道,當然就要去避免,把民衆都疏散出去,這是面對殺人惡魔、兩腳禽獸的無奈之舉,也是必須要做的防備措施。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城市沒有了可以再建,要讓高全在明知道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着千萬同胞死於倭奴之手,卻是萬萬不能!對此,即便他個人要承受再多的責難,高全也義無反顧!
當天晚上,高全就在臨沂城西門裡鴻賓大酒樓遍請臨沂市政府、警察局的頭頭腦腦聚餐。高全雖然手下兵不多,卻是臨沂城裡唯一一支軍隊的最高長官。他的這些兵,這兩天也確實沒少在臨沂城裡鬧事兒,城裡的官員警察正頭疼着呢,聽說高旅長請客,全都按時按點的來赴宴,也是想趁着今天這次機會,和這位旅座大人好好說道說道,讓他收攏一下部隊,讓市民們過兩天安生日子。
官員們的願望是好的,事實卻是和他們的願望截然相反的。高全不愧是統帶手下這些山貓野獸多日的資深長官,深通蠻橫之道,一上來招呼大家入座之後,直接吩咐上菜,隨便寒暄客套兩句竟然接着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看那樣子就好像幾天沒吃過飽飯一樣。衆位大人物一看,唉!帶兵的人,就是粗魯!大家也就存着把話嚥到肚子裡,等高將軍吃的差不多了,再說的想法。
高全和錢四喜、柳七、黃三炮等人高踞在主桌上,裂開大嘴這頓猛吃。王大柱傷還沒好,厲岐雖然技藝精湛,可人的自然性能還是改變不了的,負了那麼重的傷,這才幾天工夫也不可能好利索了,如果不是常佔奎的傷藥好使,王大柱這次就危險了。張二孬留到軍營裡掌控部隊,正像龐炳勳說的那樣,這幫子人實在是太能找事兒了,得時刻派人看着,一個招呼不到,就不知道捅出什麼婁子漏子來了。
身爲軍人,吃飯就是快,十分鐘不到,高全及其屬下這些人就全都吃飽喝足放下碗筷了。
“各位,”下面的官員警察們還都剛開始吃呢,一個個正在舉着酒杯相互敬酒,說着時新的笑話,談論着各地的逸聞趣事,一個個妙語生花,眉開眼笑,一派其樂融融。高全忽然一說話,還嚇了這些人一跳,趕緊放下筷子、嚥下嘴裡的一口菜,把杯子裡的最後一口酒喝進嘴裡,靜靜地聽着高大旅長講的是什麼。
“各位臨沂城的父母官,在下今天把各位請來呢,一是想要和大家見個面,套個近乎;二來呢,就是想要給大家宣佈兩條通知。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已經兩次打到臨沂城下了,這小日本可和北洋軍閥不一樣,他們打下城市可不是爲了統治這座城市的,這幫畜生純粹就是爲了殺人的,他們是要亡了我中華的種!”說到種字的時候,高全的聲音猛地一放大,伸手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這玩意比驚堂木可好使的多了,本來還在說悄悄話的,立刻住了嘴,那位剛把一杯酒喝到嘴裡正往下嚥呢,聽到這聲響動,一下被嗆着了,臉憋得通紅,想要咳嗽還不敢,拼了命的捂着嘴憋着。
“爲了不至於再次發生濟南那樣的慘劇,我臨沂守軍第三軍團司令部決定:臨沂市民,全體進行疏散演習,爲期一個月,從明天起,每家每戶每個人,疏散到什麼地方,政府、警察局,都要準備詳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