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是什麼地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舞會是讓一對陌生男女有正當理由摟摟抱抱的地方,不知道舞會這種東西是誰的發明,但自從有了它之後,人類‘文明’彷彿又向前進了一大步。
皇朝歌舞廳,是目前上海灘最大、最豪華的歌舞廳,這個歌舞廳的主人總是迅速更換,在上海這個弱肉強食的叢林之中,贏家雖然一夜之間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但輸家卻必須付出自己的全部乃至身家性命。如今,這個象徵着權利的娛樂夜場,已經成爲青幫大佬杜月笙苦心經營多年的生意。
羅浩天和歐陽美準時來到皇朝歌舞廳,汽車緩緩停在歌舞廳門口,羅浩天和歐陽美下車,歐陽美挽着羅浩天的胳膊向舞廳燈火闌珊、人流涌動的門口走去。
羅浩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禮服,脖子上打着領結,頭髮向後梳起,英俊的臉龐上毫無表情。如果單論長相,柳生次郎可能還要在羅浩天之上,尤其是在一般的女人看來,柳生次郎可能更有魅力。
歐陽美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禮服,臉上化了一點淡妝,柳生飄雪的豔麗的臉龐,在歐陽美身上體現出來的是一種清純,容貌可以改變,但氣質卻因人而異,只不過如今的這個“柳生飄雪”,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兩個人一進入歌舞廳,立刻成爲衆人目光的焦點,俊男美女,總是賞心悅目的。
歌舞廳內,人頭攢動,服務生端着托盤送酒,男男女女舉着酒杯笑談,各種牌子的香水、古龍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上流社會特有的味道。
“柳生課長!”一個男人迎面走來,大聲的和羅浩天打招呼。
羅浩天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一箇中年男人笑着向他走來,而這個人他是認識的,因爲他就是林佩佩的父親,上海警察廳廳長林國璋,看到林國璋,他想起了很久未見的林佩佩,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心頭有些酸澀。
“林廳長,你好,你好!”羅浩天握住林國璋伸過來的手笑着說道。
“柳生課長,好久不見,今天聽說特高課爲您舉辦接風舞會,而敝人也在邀請之列,我感覺很榮幸!”林國璋笑着說道,看他的態度,好像和柳生次郎比較熟絡。
“謝謝你能賞臉參加!”羅浩天繼續客氣這說道。說完,他轉身對歐陽美說道:“飄雪,和林伯父打個招呼吧!”
歐陽美一鞠躬,然後說道:“林伯父好!”歐陽美和林佩佩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她對林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熟悉,只是在她被捕和詐死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林佩佩,看到林國璋,她的心頭不由的一酸。
“國璋,這位就是柳生課長嗎?”一箇中年貴婦走過來,她身後還站着一對年輕的男女。
“夫人,對,這位就是憲兵司令部特高課課長柳生次郎先生,站在他身邊的這位美麗姑娘是他的妹妹柳生飄雪小姐!”林國璋介紹說道。
羅浩天一看,來的是林國璋的夫人劉秀珍,他們身後站着的是他們的女兒林佩佩和曾經有一面之緣的福山,兩個人並肩站立,林佩佩臉上表情冰冷,福山面帶笑容。
“林夫人你好!”羅浩天和劉秀珍打招呼,眼睛卻不停的打量林佩佩和福山。
“林夫人好!林小姐好!”歐陽美也分別打了一聲招呼,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歐陽美內心一陣激盪,前塵往事涌上心頭,眼圈有些微微泛紅。
林佩佩看都沒看羅浩天和歐陽美一眼,轉頭對福山說道:“福山,我們去跳舞吧!”說完轉身離去,福山抱歉的一笑,然後趕緊隨着林佩佩向舞池走去。
林佩佩自從知道歐陽美死在日本人手上之後,她一連痛哭了好幾天。那段時間是她這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羅浩天心有所屬,歐陽美慘遭毒手,接連而來的打擊讓本來樂觀開朗的她變得。她強忍着不去打聽羅浩天的消息,想把自己的感情寄託在福山身上,但感情從來不是可以勉強的,佔據她內心的仍然是那個博學、英俊的年輕大學教授。
“對不起,小女被我們夫婦慣壞了,請柳生課長和飄雪小姐不要見怪!”林國璋看到女兒的態度,他雖然是經常廳長,但怎麼也不敢得罪日本人,尤其是權利巨大的特高課長,於是連忙替女兒道歉。
羅浩天微微一笑說道:“沒關係,我們這些人走到哪裡都不受歡迎,都已經習慣了!”
歐陽美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她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告訴林佩佩真相。
接着上海的各界要人等都來和羅浩天打招呼,他們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日本人,尤其是憲兵司令部的特高課,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大禍臨頭。
歐陽勁鬆也來和羅浩天、歐陽美打招呼,他當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雖然滿臉賠笑,但換來的確實羅浩天和歐陽美的不屑一顧,看着兩個人輕蔑的態度,這個靠日本人發家的上海首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們。
音樂聲起,迷離的燈光開始閃爍,這些所謂的社會名流紛紛起舞,不管國家正面臨怎樣的災難,這裡倒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一個穿着黑色晚禮服的女人從樓上走下來,她的胸口開的很低,漏出一大片雪白,清純的臉上掛着妖冶的笑容,衆男賓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彷彿恨不得眼睛可以透視,看看那些薄薄的衣料下面是怎樣的春光。她就是與川島芳子齊名的日本女特工南造雲子。
“先生們,女士們,今天我們舉辦這個舞會,就是爲我們憲兵司令部特高課課長柳生次郎先生接風,下面讓我們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上臺致辭!”南造雲子走上舞臺,拿起麥克風大聲說道。
臺下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無論是否真心的鼓掌,但表面上的掌聲必須熱烈,臉上的笑容必須燦爛,這就是生逢亂世的生存之道。
羅浩天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也想到南造雲子還要讓自己致辭,但是他在大學當過好幾年老師,自然不會怯場。他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中走上舞臺,拿起麥克風,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說道:“感謝各位今天來參加這個舞會,我在這裡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中國有句俗話說的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所以我感覺很榮幸,同時也希望諸位今後能夠鼎力協助,讓我們一起爲上海的繁榮穩定而努力,把大上海打造成大東亞共榮的典範!謝謝大家!”不管是否情願,羅浩天現在的身份是柳生次郎,他必須說了這樣一翻違心的話。
羅浩天說完,臺下有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他把麥克風交給南造雲子,自己快步走下舞臺。一個憤恨的眼神傳來,羅浩天用眼角的餘光一撇,發現是臉上掛着冷笑的林佩佩,這個姑娘毫無城府,心中的喜怒哀樂全部掛在自己臉上,羅浩天不由的爲她的安危擔心。
林國璋爲人老道,他趕快用手拉了拉女兒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要注意自己的態度,但林佩佩扭過頭去,根本不聽父親的忠告,林國璋無奈的嘆了口氣。
“衆位來賓,下面讓我們進入舞池,伴着音樂展現你們最優美的舞姿!”南造雲子大聲說道。
音樂聲想起,一對對男男女女攜手步入舞池,舞會正式開始。
羅浩天坐在座位上,他拿起一杯紅酒輕輕抿了一口,他並不是嗜酒之人,儘管在國外留學多年,也不懂得欣賞這種酸酸澀澀的東西。
歐陽美坐在一邊,今晚她自從見了林佩佩,內心總是侵染着一種傷感,想走上去喝林佩佩說幾句話,但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時她也知道林佩佩不會搭理自己這個“日本女人”!
“柳生君,我是否可以邀請你和我共舞?”在羅浩天和歐陽美各自想着心事的時候,不知道南造雲子什麼時候來到身邊,她舉起自己那白嫩的小手,熱情的邀請羅浩天跳舞。
“雲子小姐,我真的不會跳舞,如果一會把你踩傷了,那麼整個晚會的男嘉賓恐怕都不會原諒我!”羅浩天收斂心神,他還是要回到柳生次郎這個角色,看着眼前這個外表美麗,其實陰險毒辣的日本女特工,內心的警惕讓他繃緊了神經。
南造雲子嫵媚一笑,用一種柔媚的聲調說道:“柳生君,沒關係的,你不會我可以教你,不用擔心會猜到我,再說這也是司令官閣下交給我的任務,我自己也很樂意完成這個任務!”這個女人的聲音很銷魂,絕大多數男人都抵擋不住,但羅浩天並不在這個絕大多數之列。
要成功完成潛伏任務,當然要把自己與敵人融爲一體,不管你是否願意,有些事都不得不做。
羅浩天內心冷笑,但表面上只能擠出一個受寵若驚的笑容,他站起身來,挽着南造雲子柔若無骨的小手,兩個人一起向舞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