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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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命令炊事兵做了一碗熱湯麪，當這碗麪端上來的時候，虎子狼吞虎嚥地就把它吃了個底朝天，說老實話，他已經一整天水米沒打牙了。
虎子所在的那幢水泥樓戰前是一家由日本人開的旅社。和普通磚木結構的旅社不一樣，這幢樓建造得十分堅固——它是由鋼筋混凝土澆鑄而成。日本人原來指望用它做成堡壘，以遲滯中國軍隊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進攻，可沒想到戰端一開，88師就迅速地佔領這幢樓。現在駐守在此樓內的是88師524團1營的兩個連，其中二連守着三樓和四樓，一連則負責樓前那個街壘的守衛任務和一樓附近的警戒。團長韓憲元也是因爲此樓的堅固而選中它作爲團部的。
虎子由傳令兵領着來到了三樓，二連連長一聽說給他送了一門炮來，樂得直搓手：“哈哈，終於給我們配了一門炮了啊！以後對付鬼子坦克就不用弟兄們這麼玩命了，直接拿炮對準了轟就行了！”可他到了近前一看，除了個大活人，哪兒有炮的影子，他不禁罵罵咧咧起來：“媽了個巴子的！敢涮老子！”
傳令兵一聽忍不住笑了：“他頂不頂得上一門炮，明兒你用了不就知道了！”他見連長還不明白，就衝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知道白天那門鬼子重炮是怎麼被幹掉的嗎？就是他用手榴彈炸的！”
一聽說那門炮是被手榴彈給炸掉的，二連的弟兄“呼啦”一下就圍了過來，爭着想看看眼前這位爆破手的風采。白天那門炮把大家給坑苦了，先後有幾十個弟兄死在它手裡，連裡的兩挺重機槍和三挺輕機槍也被它炸飛了。後來看見這門炮不知咋的被炸了，大夥就都鬆了口氣，但具體原因都不清楚，現在聽說是這麼回事，禁不住對虎子嘖嘖稱奇起來。連長嘴上嘟噥了一句：“真看不出這小子還有這麼一手絕活！”就自顧自地走開了。
等大夥兒散了後，虎子找了個僻靜的牆根坐了下來，一天的疲勞帶來的痠痛立刻就傳遍了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肉，睡意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向他撒了過來。
第二天，虎子是被連長用腳給踹醒的，他揉揉眼剛坐起來，就見連長已經在踹其他弟兄了，他邊踹邊嚷着：“快，快起來，鬼子要進攻了！”
天還剛矇矇亮，“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靜，彷彿都還在昨夜的夢鄉中酣睡。這裡所說的“窗”，其實只不過是幾個位於沙袋中間的機槍射擊孔而已——這幢樓向北一側的窗戶全被卸了下來，然後在窗窟窿上壘上沙袋，再在幾個沙袋中間用板磚搭出幾個方形的小孔就成了。
虎子順着光亮摸到沙袋旁，透過這些“窗孔”向外望去，一連的弟兄正從樓前的街壘裡向外擡着屍體。這種街壘的唯一缺點就是沒有頂蓋，只要裡面落上一發炮彈，這整個街壘裡的人就全報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