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康熙照例巡幸塞外,下旨留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一起在京監國。胤禛沉寂了一個春天,再次接觸政務。
此次隨駕的皇子有大阿哥胤褆、皇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祿、十七阿哥胤禮和十八阿哥胤衸。
胤衸是隨行中最小的孩子,當年只有八歲,他自幼就深得康熙的疼愛,而胤衸的八歲生日,恰恰正在此次塞外之行中,康熙一路上更是無比寵愛他。
誰料到,胤衸將將過了生日,不久之後,就生病了,持續高燒不退,可把康熙急壞了。他們身在塞外,醫療條件大不如宮裡,隨行的太醫也只有幾位,還沒有兒科拿手的,康熙憂心如焚,火急火燎地召喚遠在皇宮中的御醫前來看診,再傳旨給留守京城的胤祉和胤禛,讓他們將平日照顧胤衸的僕人中幾個能幹的迅速送到塞外來。
康熙這邊也派人去迎接宮裡來人,他自己更是日夜照看胤衸。
除此之外,康熙就只有等待天意了。
好在京裡的人很快都趕來,胤衸經過治療,病情有所好轉。康熙欣喜若狂,急忙忙寫信給他的禛兒分享這份喜悅,甚至因爲怕耽誤時間,連信封都不封固了。
他可一直將胤衸當做是自己和禛兒的孩子啊……
康熙十分看重胤衸,將他遷入自己的居所,親自養育,又在胤衸病痛之時,抱着胤衸,耐心誘哄,康熙悉心醫治胤衸,精心照料他,胤衸漸看着有大好轉。
隨着胤衸病情好轉,康熙日漸開懷,竟是越發想念他的禛兒,塞外的條件也還是差得很,不利於胤衸的調養,康熙在胤衸初初恢復後,下令回京。
這段時間,胤衸的病情幾乎佔據了康熙的全部心神,他整個兒的精神全都放在其上,胤衸病情轉惡,他憂慮;胤衸病情轉好,他則高興。如今,胤衸看着竟是大好了,康熙也是精神奕奕。
此期間內,康熙一直頻繁地寫信給京裡的孩子們,告知他們胤衸的病情變化,而跟隨在康熙身邊的孩子們,康熙更不會放過,他每天都對着隨行的阿哥們絮絮叨叨,全是說的胤衸。
康熙全副身心圍繞着胤衸團團轉,他的兒子們,胤衸的哥哥們,卻有人一點兒都不擔憂胤衸。
康熙聽說胤礽私底下向人抱怨,";小十八不就是發燒嘛,勞師動衆的,一天不去看他,就會被嘮叨,難不成還要孤日夜守着他?";
康熙聽後自是大爲憤怒,再一回想,胤礽每次來看望胤衸時,神情可不是冷漠得很嘛!康熙有心教訓胤礽一通,但此時,他更在意胤衸,也懶得費心去訓斥胤礽什麼。
九月初二,胤衸病情陡然惡化,又起高燒,整個腦袋都燒得通紅通紅,康熙親自照料,忙活了大半夜,胤衸的燒也沒有退下。
第二日,皇子們紛紛來探望胤衸,又勸解康熙保重身體,康熙瞥了眼兒子們,卻發現少了胤礽的身影。
康熙陰沉着臉,問道:";太子人呢?";
有宮人唯唯諾諾答道:";太子在他的寢帳裡。";
";他在做什麼?";康熙又問。
這一次,卻沒有宮人回答了。
大阿哥胤褆忽而上前稟告康熙,";皇阿瑪,剛纔在來的路上,兒臣聽三弟說,他先前去找了太子,太子當時還在睡覺。";
胤祉聞言一驚,他之前哪裡有找過太子?更不要說跟大哥提起這事兒了!但胤祉馬上就想通了胤褆會如此敘說的原因。他狠狠瞪了一眼胤褆,卻沒有出聲反駁。
胤褆這番話當然是在陷害胤礽。
胤褆自己跟胤礽關係不好,不可能主動去找胤礽,而此次隨駕的皇子之中,胤祉和胤祥都同胤礽交好,而胤褆對於胤祉,這個年紀更接近的弟弟稍稍熟悉一些。胤褆心知他這般將胤祉牽扯進來,胤祉卻不會拆他的臺。
至於胤礽之前是在做什麼,胤褆還真是知曉,正是他向康熙說的,胤礽在睡覺,還是摟着女人睡覺。胤褆跟胤礽鬥了這麼多年,深知,誣陷太子這種事情,需要虛虛實實,假中有真。
康熙再問胤祉,太子在做什麼。
胤祉支支吾吾順着胤褆的話,說先前太子在睡覺,現在他就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了。
胤祉這話也說得很講究,先前,是哪個先前?他是否去找過胤礽不論,但在此時刻之前,胤礽肯定有一段時間是在睡覺的嘛!而且,他還特意表明瞭,這會兒他是不清楚太子的行爲的。
康熙聽得出胤祉言語中的彎彎繞繞,但現下不是指責這個的時候,康熙派人去太子寢帳看明太子如今做的事情,並將這個不孝子帶過來。
事實十分不堪,康熙派人去請太子之時,胤礽居然還在同女人廝混!當然,不是胤礽體力了得,胡鬧了一整夜,而是他白天醒來,又開始發-情。
當胤礽衣冠不整趕到康熙面前時,康熙已經暗中探查出了胤礽這一夜一天的言行,他大爲憤怒,再瞧胤礽的儀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胤礽神態萎-靡,衣衫凌-亂,哪裡有一絲太子的氣度?弟弟重病,皇父憂心,胤礽竟然還日夜尋求快活,又哪裡有一毫的仁愛之心?
";滾!朕不想看到你這個畜生!";
不想看到孤,還巴巴傳喚孤過來做甚?罵孤是畜生,皇阿瑪您又是什麼?胤礽被康熙罵得暈頭轉向,滿心不悅。
事實上,胤礽這會兒還沒有睡醒,或者說,由於他身體消耗太大,腦子目前還不清明。胤礽好事被人打斷,心情很不爽,又聽聞康熙召喚,提心吊膽地跑過來,卻尚未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被狠狠責罵了。
胤礽感到委屈,語氣也不怎麼好,";兒臣做了何事惹得皇阿瑪如此震怒,請皇阿瑪明下……";
胤礽臉上的忿然不滿,康熙看得一清二楚,這惹得他怒氣沖天。";你還有臉委屈?!你看看小十八病成什麼樣子了,你現在又是什麼樣子?你有一點兒當兄長的自覺嗎?你心裡還有一分兄弟的友愛之意嗎?";
康熙斥責着,回想到二十九年,他第一次親征葛爾丹,卻於半路重病,想念兒子,急召了胤礽和胤祉過去陪護。胤礽當時對他毫無憂慮之色。
這個孩子心中絕無忠愛君父之念,康熙眼中閃過冷然寒光。
胤礽辯解道:";皇阿瑪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兒臣自是關心弟弟,但兒臣不是太醫,不懂醫術,爲十八弟做不了什麼,何況,有皇阿瑪親自照料十八弟,已經是十八弟天大的福氣……";
";滾出去!";康熙打斷胤礽,不想聽他繼續說些混賬話。
胤礽只得行禮離開,心中憤懣不已。這時,他也能夠去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胤祄的病情沒有好轉,康熙擔驚受怕照顧着他,生怕這個孩子突然就去了。
深夜,康熙發現有人靠近他的帳篷,從縫隙中窺視他,康熙心中一驚。
這是何人、準備做什麼?
康熙示意侍衛去拿人,那人卻慌慌張張逃走了。
";看清楚是誰了嗎?";康熙問侍衛。
侍衛遲疑着。
康熙大喝一聲,";說!";
侍衛依然有絲猶豫,";奴才瞧着,像是太子……";
太子?!
康熙更驚。太子深夜窺探他,意欲何爲?!
康熙初聽是太子,有些懷疑,但將隨行衆人,尤其是皇子們挨個思索一遍之後,卻覺得太子的可能性確實是最大的!
衆多兒子之中,太子可謂是最大膽的一個,而且性情暴戾。太子常常笞打宮人兵士大臣,甚至連貝勒和王爺都遭受過他的捶撻。太子沒有仁愛之心,又十分驕縱,時常連他的話都不聽,索額圖曾經也蠱-惑過他……
哼,曾有人向他上奏指責過太子生性懦弱,沒有擔當,卻不知他的太子膽子也可以如此之大,膽大得都能產生弒逆之心!
康熙徹夜緊急調動佈置人手,加強他的周身安全。
不知不覺,天亮了,而胤祄也在這一日,病逝。
他的全心照顧依然沒能挽救小十八的生命,那麼,他昨夜的匆匆安排,是否能夠保障他自己的安危呢?
康熙思索良久,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決心既定,康熙雙眼都透出堅毅,他飛快下達了一系列指令,最後召集了諸位王室皇子、文武百官。當着衆位皇親大臣的面兒,康熙命令胤礽跪下聽責。
康熙開始數落胤礽的罪狀,一條一條說出來,卻是深深割痛了康熙自己的心,這是他悉心呵護疼愛教養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這是他從小就注滿了殷切希望的太子啊,沒有人會比他更加希望太子好了,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做的那些混帳事情了……一切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他以後還能指望誰,大清江山能夠交給誰,他的禛兒將來可以依靠誰……
康熙憂心忡忡,一個恍惚,撲到在地,大掃往日的帝王威儀。他卻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即日起,廢除胤礽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