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聽筒,石田正戰戰兢兢地聆聽着土肥原的訓斥:“笨蛋,蠢豬——!大口木帝國的榮譽就是毀在你們這幫人手裡的!混蛋——!你們不是自詡是帝國的精英嗎?區區一個方遠都對付不了,帝國還要你們有什麼用?”
“土肥原閣下,是屬下無能,是我無能!”石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顫聲道:“我們的計劃原本是非常周密的,只是、只是被、被一些偶然的因素所左右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您了!我一定戴罪立功,除掉方遠,只要一次就好,就一次!拜託了!”
“機會?哼哼,好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有一次!”電話聽筒中的聲音因爲氣惱而變得異常尖利:“你馬上去德國,他們已經到了柏林。你必須在他們見到希特勒之前把事情解決掉!不然,你也就不需要回來了!”
“哈依!我這就去!我這就出發……”石田忙不迭地點頭道。
“嗯,好吧,就這樣吧。”電話中的語氣舒緩了些,“我已經跟德國那邊的人員都打好招呼了,你到了那裡會得到充分的配合的。”頓了頓,他又說道:“暫時還是由你指揮吧,畢竟你跟他打交道的時間長些。記住,一定要在他見到希特勒之前解決掉!不然,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意義了!”
“哈依!”耳機中都傳出盲音好久了,石田才如夢初醒般地放下話筒。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當天夜裡,又一架小型飛機離開了羅馬機場,消失在北方的夜空中……
上海,華燈初上,李書林獨自一人在街道上邊走邊思考着一些事情。耳邊的喧囂聲似乎已經逐漸遠去,淡出了他的思維。現在,他的大腦被最近發生的事情塞得滿滿的。蛟龍會已經成立半月有餘了,在杜月笙的暗中支持下,他們在上海已經站穩了腳跟。由於方遠是中華銀行的股東之一,蛟龍會根本無需爲資金髮愁,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開設了三家夜總會、兩家賭場。使幫會的實力又提高了一大截。在這期間,上海幾個大的幫會,象洪興社、小刀會都對他們都採取了合作態度,大面上的事情都還過得去,彼此見了面也經常點個頭、打個招呼。對於這個,他心中很清楚,之所以他們能順利地在藏龍臥虎的上海灘擴充勢力,一方面自然是杜月笙打過招呼,另一方面則是仰仗了阿洪的威名。在上海灘,阿洪在幫派中還是有很高的威望的。尤其是那些小混混們,只要遠遠地看到阿洪,一定會點頭哈腰地上前遞煙敬酒。
雖然眼下還算順利,可也有讓他鬱悶的事情。馮敬堯的斧頭幫就不買他們的帳,,他們開設的賭場、夜總會經常會有斧頭幫的人搗亂。僅最近幾天的功夫,雙方的小規模械鬥就發生了二十多起,有幾次還動用了手槍。由於還沒有摸清馮敬堯的底牌,李書林對屬下采取了約束措施,對馮敬堯咄咄逼人的囂張氣焰,一讓再讓。這也激起了幫中兄弟們的不滿,尤其是蘇啓剛和袁鵬飛,兩人數次揚言要踏平斧頭幫,出出心中的惡氣。一想到這兩人,他的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論打仗、鬥狠,兩人決不含糊,可說到智謀,兩人就差了一截。這幾次要不是有林逸龍在一旁彈壓,恐怕自己就管不住這幫人了。管不住這些人倒沒什麼,可辜負了旅座的一片苦心就是自己的罪過了。想到這裡,他長嘆一聲,轉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
未走出多遠,就聽前面隱隱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期間還夾雜有低沉的呵斥聲:“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他立刻警覺了起來,迅速掏出手槍,隱身在牆根下,藉着朦朧的月光仔細觀察。只見從小巷的另一端,跑來了一個女人,因爲距離隔得太遠,瞧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能看到她穿着一身淺色旗袍,腳上穿着白色長襪,或許是在路上把鞋跑丟了吧,她並沒有穿鞋。就這麼赤着腳狼狽不堪地向自己藏身的地方跑了過來。
在她身後緊跟着五六個手持砍刀的勁裝大漢,凶神惡煞地飛快地追了過來。
唉,不知又是哪個幫會在逼良爲娼了!李書林想着,微微皺起了眉頭。在上海灘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太多了,有心要管,可又怎麼能管得過來呢?在這裡,就是這樣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就在這時,逃跑的女子已經來到了他的近前。許是跑得脫力了,她的腿一軟,“咕咚”一聲摔倒在地,卻再也爬不起來了,只能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募地,她看到了牆角處的李書林,一雙飽含了求助與無奈的大眼睛,飽含着熱淚望向了李書林,“先生,救救我!求你了!”她輕聲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書林認出了眼前的女人,有過一面之緣的孟雪萱!此時的她少了幾分當初的天真與浪漫,卻多了一種滄桑與憔悴。落在眼中,讓人不禁想把她攬在懷中,呵護她、疼愛她。
“是你?!孟小姐。”李書林輕聲問道:“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
孟雪萱瞪着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怔怔地看了李書林半晌,疑惑地問道:“先生,你、你認識我?”
李書林看了看她身後逐漸逼近的追兵,當即跨前一步,扶起她,匆匆地向大街上走去,邊走他邊說:“孟小姐,你不認識我了?我叫李書林,上次我們來上海是你陪我們旅座跳的舞,我們旅座叫方遠,我是他的副官。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他們是什麼人?”
孟雪萱已經疲憊不堪了,站都站不穩,更不要說繼續逃跑了。即便在李書林的攙扶下,她也僅是蹣跚着向前挪動了幾步,便又一次摔倒在地。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回頭望着追兵,慘然道:“李大哥,你還是走吧。別管我了,他們這幫人心狠手辣,要是讓他們看到你,你也就走不了了。我命該如此,也怨不得旁人。”
“哼,天下還有王法嗎?這個閒事我李某人管定了!在上海,大大小小的幫會還是要賣我幾分面子的。”李書林眼看逃跑不成,索性站了下來,把孟雪萱護在了身後。
“李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可他們不是一般的黑道人物。他們的背後是口木人,你還是走吧,我不想害了你。真的!”孟雪萱愴然泣下,兩行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滑落在胸前。
“口木人?!”李書林猛地一驚,“你說他們是受口木人支使的?他們是什麼人,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說着話,他的兩道劍眉已經立了起來。
“他們是…”孟雪萱剛想繼續說下去,就聽喧譁聲迅速臨近,追趕她的幾個大漢已經近在眼前了。
“哼,我說你怎麼不跑了,敢情是有接應的。”爲首的一個黑衣大漢不以爲然地盯着兩人說道:“我說小子,今天大爺心情好,好言勸勸你。識相的就趕快讓開,別爲了這個小妞把自己搭進去。別看這小妞長得水靈,她可是我們老大看上的人,嘿,沒你什麼事兒。自古紅顏禍水知道不,就是這個意思。想女人之前還是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能耐吧。”
李書林冷冷地擋在孟雪萱身前,揚了揚掌中的手槍,“甭說別的。朋友,首先我聲明,她是我的女人!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我不想鬧得不愉快。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我想這世上還沒有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吧。報個號吧,朋友。”
“哦!”黑衣大漢顯然沒想到碰上了硬茬,望着反射着淡淡月光的手槍,他愣怔了片刻,乾笑道:“兄弟們是斧頭幫的。既然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還請朋友不要趟這趟混水了吧。咱們也是上支下派的活兒,您再攔着可就是跟咱們兄弟們過不去了。”
“好吧,既然這麼說,那我也不難爲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上司,就說人是我帶走的。若想要人,就來蛟龍會找我吧。”李書林傲然答道。
“蛟龍會?!”黑衣大漢聽說李書林是蛟龍會的人,他不僅不驚,反倒笑嘻嘻地向前挪動了兩步,“嘿嘿,朋友,蛟龍會啊,久聞大名!不過碰到了今天這事兒,咱就得說道說道了。”說着,他倏地變了臉色,在月光下直如惡鬼相似,“弟兄們,抄家活,上!”
喊聲乍起,五六條大漢,揮舞着明晃晃的砍刀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