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以琴帶着一身的硝煙跳下飛機,一邊用圍巾使勁的擦着臉上的機油,一邊接過地勤人員遞過來的水壺“咕嚕咕嚕”地灌下半壺,然後大聲吼着:“快掛滿炸彈,加滿油,還有子彈給我上足了,快”
一個地勤人員看着飛機身上整排的彈孔道:“這機要檢修了,不能再飛了......”
“是你開還是我開?不就是破了點皮嗎?油箱沒事、發動機沒事,就是沒事”身爲空軍的特級英雄,孤身炸掉日本人戰列艦的樂以琴現在在空軍的地位可是不得了的,基本就是新一代飛行員們的集體偶像他這麼一吼,地勤人員也不敢回嘴了,看看這裡也沒有軍銜比他高的將領,便乖乖從命按他要求去做。
由於蘇軍的捨命攻擊,空軍被迫放棄掉了對蘇軍的縱深轟炸而是轉到了四方臺戰線一帶對蘇軍進行狂轟濫炸。高爆彈、毒氣彈、燃燒彈......中國空軍幾乎把所有品種的炸彈都一股腦地往蘇軍頭上扔,把四方臺西邊和北邊兩個主戰場幾乎炸成月球表面......但是即便這樣,還是無法阻止蘇軍的瘋狂進攻
蘇軍在出發陣地上架起了多挺的重機槍,只要士兵不往前衝,就是軍法侍候,還給士兵們通報了:凡是在戰後收屍發現是背面中彈的,一律呈報莫斯科,對其家屬進行處理“灰色牲口”們只能像遷徙的獸羣一樣向中國軍隊的陣地壓過去,一路上前邊的人用他們的肺爲後來者吸乾淨毒氣,用他們的軀幹去壓滅掉那些粘上就抖不掉的凝固汽油,用他們的雙腳去趟地雷......
從蘇軍的出發陣地一直到中國軍隊的前沿陣地之間,已經厚厚地疊上了不知多少層的屍體,以至於後邊前進的部隊很難穩穩當當地走路,總是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屍體上跌跌撞撞。
蘇軍的重炮基本上全部用於切斷中國軍隊的支援線路,前沿陣地上少有炮彈打下來,但是中國軍隊面臨的壓力卻毫不見少——蘇軍人數太多了
最後的一批地雷已經全部布上了陣地前沿,那些專門用於設置陷阱的定向雷也全部裝置完畢,中國工兵們現在也已經全部變成了作戰部隊。葉一言看着自己手下剩下的不到三十個弟兄和那些配屬的文書、伙伕,再看看對面黑壓壓一直延伸到黑夜盡頭的蘇軍,只是對大家道:“記住,給自己留一顆子彈或者手榴彈......”
狂嚎着衝上來的蘇軍紛紛在小地雷的襲擊下被炸倒,隨着一聲聲沉悶的爆炸,一個個蘇軍士兵變成滾地葫蘆,但是後邊的蘇軍前赴後繼高喊着“烏拉”繼續衝上來......戰壕裡的中國軍人也已經沒了前邊看見蘇軍被炸就開心的情緒,誰都知道,在彈藥不足的情況下,他們擋不住蘇聯人多久了,他們將被蘇軍踩成肉醬
隨着“民二十四式”沉厚的槍聲響起,整排整排的蘇軍被打得割草一樣倒下,根本不用變換射擊角度和瞄準,蘇軍的密度保證子彈都不會浪費就在中國軍隊的第一道戰壕前六十多米處,蘇軍的前鋒線竟然像一道血肉橫飛的牆般壓過來——他們的隊形竟然沒被打退半步而是繼續向前
只要向前開槍就能命中,中國士兵們以最快的速度用那些繳獲的“莫辛納幹”式步槍拼命開槍,爭取在蘇軍的人牆壓到之前儘量打光子彈
久候的中國炮兵的炮彈開始準確地落在前沿陣地前方五十米的距離,終於把蘇軍的隊列徹底炸得粉碎;在接到雷城發出向我開炮的電話後,中國炮兵們終於放棄了邊打邊跑的戰術,同時也放棄了對蘇軍大炮的壓制,直接對前沿陣地提供了最強大的炮火支援由於距離太近,中國官兵們躲在戰壕裡也感受到那種讓人眩暈的震盪和頭頂上刮過的颶風,很多疲勞得已經難以動彈的士兵竟然藉着這份眩暈乾脆閉上眼小睡一會,呵,第一次這些戰士們感受到了近距離躲在戰壕裡感受大炮轟擊是那麼的幸福
後方的中國炮兵們那些彈藥手已經是列着隊抱着炮彈在指揮官有節奏的口令下拿出他們超速射的特技在玩命,這時只要蘇軍的炮彈砸下,很可能就會造成成片的傷亡;但是他們也顧不上了,前線哪一個中國軍人不是在玩命?
但是蘇軍的炮彈很幸運地沒落下來,他們依然集中了兩個集團軍的重炮對中國軍隊的前後陣地之間進行封鎖......
焦義平的部隊現在已經開始化整爲零,以排爲單位在那些縱橫交錯的交通壕裡全體跑步前進“到了陣地自動投入戰鬥,各部各自爲戰......”這就是焦義平的命令
團長焦義平自己也在交通壕中狂奔,幾公里的路竟然顯得那麼長......一發炮彈帶着尖嘯砸下來,焦義平連忙撲倒在他前邊的士兵趴在交通壕裡......等到意識重新回到腦中的時候,焦義平提起那個士兵道:“繼續跑,衝啊......”但是那個士兵僵硬的身軀卻沒有一點反應——他的胸口竟然被一枝斷掉的槍的刺刀深深地紮了進去
整個陣地到處都是危險,那些散落的武器不留神就會變成致命陷阱但是,天色已黑,雖然國軍配有不少手電筒,但在高速前進的時候卻依然難以辨別地面的情況......
萬家祥從昏迷中醒來了,在照顧他的是一個右手被炸掉了的傷兵,由於止疼藥已經失效,這個傷兵已經疼得渾身顫抖,冷汗溼透了衣衫——正是他不經意間發出的呻吟終於喚醒了萬家祥。
由於蘇軍以密集炮火封鎖了交通,不光後方的援軍無法順利到達,前方的傷員也沒法運下去......當衛生兵也全部拿起槍到了第一線之後,這裡就只留下了幾個軍醫在照料,幾百名傷員中受傷較輕的照顧重傷的......而到輕傷員也被調走之後,這裡能夠爬得動的,神智清醒的就充當了護士的角色
“元首說過,我們軍人在前線的價值就在於能殺多少敵人......他和我們講過在上次歐戰中,一支部隊就靠着傷員爬到死人堆裡充當活地雷而擊退了敵人的坦克部隊進攻......我是個軍人,這顆手榴彈不能只留給自己,我要多帶一個毛子下去......”作爲最高長官的萬家祥這一番話讓整個防炮工事裡的傷員們士氣都提了起來。他向醫生說道:“請你們把我們擡到各條交通壕去,我們要當活地雷”
總共八名軍醫開始哽咽哭泣,三百多人,他們能擡走多少個?做了一輩子救死扶傷的工作,今天他們卻要把這些最鐵血的軍人一個個擡向死亡通道
萬家祥竟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已經身中八彈,多處被彈片劃破遍體鱗傷的他像神靈附體一般竟然用沙啞但雄渾有力的聲音下起了命令:“我命令,能爬的,自己爬到交通壕裡去,不能動的由醫生擡去......我命令你們,每個人至少再找一個墊背的再死”
“弟兄們,爲國盡忠的時刻已經到了,殺”雷城一聲怒吼,身邊剩下的不足三十名全部帶傷得士兵全部拿着刺刀和工兵鏟跟着他撲出了戰壕......趁着本方的炮兵大展神威的時候,他們收集了不少的彈藥,但現在,連這些彈藥也打光了,肉搏戰終於開始
在另一處互爲犄角的戰壕上,葉一言帶着他更少的殘兵也在上演着這一幕:只有十幾個站都站不穩的士兵的中國軍隊自殺式地端着刺刀衝進蘇軍叢中,迅速被人潮吞沒......
在陣地的最高處,兩名迫擊炮連的機槍手守着一挺被炸壞了支架,不得不由副射手扛着充當活動支架的“民二十四式”重機槍,裝上最後的半條彈帶,準備讓蘇軍付出最後的慘重代價——中國軍隊把最後的炸藥全部安裝在戰壕裡,由兩名重傷的工兵負責控制,等機槍手們的火力壓制開動,蘇軍躲進戰壕的時候,他們就會起爆,讓這些蘇軍佔領的戰壕成爲他們的墳墓
劇烈的爆炸把陣地的塵土炸起半天高,在黑夜中緩緩升起的灰濛濛的翻滾着的灰牆彷彿吞噬一切的怪獸把衝進戰壕的蘇軍全部覆蓋了進去......在後方用望遠鏡觀察的蘇軍指揮官忽然失態地哭起來:“這樣的軍隊,我們怎麼能夠征服,我們怎麼能夠佔領中國......”
巨大的爆炸像給那些傷員們打上了興奮劑,這些傷員們竟然忍着傷痛走到了陣地的高處,站在那裡極目尋找着同袍的最後一絲痕跡......當硝煙散去,這些站在陣地上的傷員開始在照明彈下把他們的鐵骨鋼軀顯示給蘇聯人看了,不知是怕會遭到更大規模的自殺式攻擊還是氣爲之奪,號稱世界上最英勇的蘇聯紅軍竟然寸步不敢再往陣地上前進,他們在陣地外望着高處的中國軍人,全部石化,甚至沒有人開槍
一個晚上,在中國空襲、炮擊和前沿將士的瘋狂打擊下,蘇軍的九萬多進攻部隊在增加了四次援兵後竟然沒能拿下中國綏化防線的最前端四方臺陣地的第一道戰壕兩個士兵擡着擔架已經陪着萬家祥走遍了陣地的每一個角落,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雷城和葉一言的屍體——烈士的身軀已經化進了這片黑土地
終於不支暈倒在擔架上的萬家祥被擡走了,三個一起畢業,一起進入軍隊一起升爲營長的好兄弟,在三天苦戰後僅剩一人重傷而還,他們一個團四千多人僅活着先後運出去和最後這批被焦義平部及時趕到救出的重傷員不到六百人;他們一個整編師兩萬六千多人撤出戰鬥時除了團屬重炮部隊外僅剩不到五千人,主戰部隊自師長以下軍官全部非死即傷,活着的最高軍銜的軍官是少校——萬家祥營長
戰鬥還沒結束,焦義平的團已經接上防禦任務,眼見兄弟部隊戰至全軍覆滅而半寸陣地不丟,新上來的焦義平部深知他們面對的惡戰的艱難,深知在一戰之後大概也不會活着多少人......平時一些有過節的官兵們在此刻竟然會互相找對方說說話,道個歉,會和對方結拜......已存死志的生力軍的到來徹底讓蘇軍的作戰意志化爲烏有,這些主要還被背後機槍督促前進的蘇軍竟然潮水般退了回去,那些在背後督戰的重機槍也沒有開火......
天還沒亮,徹夜未眠的朱可夫收到了各部的戰損報告:在中國空軍襲擊下,兩個集團軍的重炮損失了百分之七十五,更要命的是他們攜帶來的炮彈基本打光了各部在空襲中被炸死炸傷的士兵高達四萬餘人......昨晚參與總攻四方臺陣地的前後共十五萬大軍戰後僅存三萬餘還有戰鬥力的部隊,傷亡總數高達十萬,一晚的蘇軍傷亡總數接近二十萬
對面的中國軍隊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中國軍隊都是這麼強悍嗎?朱可夫臉色慘白:三天三夜血戰,傷亡無數竟然寸步不前,這支中國軍隊的戰鬥力顯然遠遠高於他們曾經與之死戰的日軍
“司令員同志,根據各方報告數據顯示,我們的士兵被大量殺傷的主要原因是因爲我們沒有制空權......我們判斷一旦我們的空軍加入戰團的話,情況會大爲改觀......還有,在交戰過程中我們沒有發現中國軍隊有配置坦克部隊......”
參謀人員的話讓朱可夫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是的,中國軍隊仗着修築得異常堅固的工事和空軍優勢纔得到這個戰果的......但,真的這麼簡單嗎?朱可夫壓下心底的心虛,把思想轉到他的坦克部隊身上,現在他的坦克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陸續運到的油料也可以讓他的部隊打到綏化了——僅僅是幾十公里的進攻距離,再遠的話蘇軍的油料還是無法堅持。但這樣,至少還是能拿下四方臺前線,四方臺拿下,難道中國人還能守住綏化?
“右路軍的準備怎麼樣?”朱可夫問道,他部署的進攻中綏化是一個重點,另一箇中心卻是黑金;那裡是他們必須要佔領的、在戰後也決不能歸還中國的地區,那裡有石油
“已經準備好了,試探性攻擊在傍晚開始......”參謀忍着把下一句“但願在那裡的中國軍隊不是這麼強悍”給吞回肚子裡去,但這時他卻聽到朱可夫在自言自語:“但願在那裡的中國軍隊不是這麼強悍......”
“已經探明蘇聯的坦克部隊隱伏地點了,我們的內應會在今晚點火表明區域,剩下的就看空軍了”黃維看完王伯韜打來的密電後放下心頭一塊大石,他很清楚蘇軍有着實力不弱的坦克部隊,只是限於油料供應蘇軍一時還沒用上。就算蘇聯人的坦克部隊真的很強大,他們也沒法逾越我軍的反坦克部隊吧?黃維心裡想着,他對於中國軍隊大量配備的槍榴彈和那些六磅炮還是很有信心的,但無論如何他很清楚,蘇軍的坦克部隊一旦投入攻堅,他的部隊傷亡數字必然會直線上升。
朱可夫自大軍開過黑龍江後,做了一些很到位的人員安排:在很多的關鍵部分,如偵察兵和關鍵的渡口、隘口等地都安排了那些原本駐守過東北被打散後千辛萬苦徒步走回去的蘇軍路上匯合的部隊。這很合理,這些部隊最熟悉當地情況......但是他沒料到這些人幾乎全是那些白俄二師的間諜部隊,現在蘇軍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秘密可言,白俄軍可以輕易把得到的情報通過那些負責偵查的盟友輕易遞出來。現在非常要命,朱可夫賴以破敵的坦克部隊已經被中國空軍盯上了
隨着第一架運輸機降落到簡陋的臨時野戰機場,蘇軍的油荒算是鬧完了,英國人爲了報復中國而大量援助給蘇聯的油料終於運到;有了野戰機場,蘇軍的空軍也可以投入戰鬥了、緊缺的彈藥也會陸續運來......下午朱可夫得知消息後興奮不已,在他的概念中,只要蘇軍也擁有空軍參戰的話,中國人一定難以爲繼,而且他不相信中國還有像守四方臺的守軍一樣強悍的部隊......
守黑金的總司令是陳明仁,那個骨頭像鐵般硬的將領,曾經在惠州城頭讓蔣介石命令全軍向他看齊的將領。而頂在第一道防線的前線指揮官是剛從醫院裡出來才一個月的硫磺島血戰功臣,剛剛升任師長調離方先覺部隊到陳明仁集團軍的佟方